魏時見她終於有了興趣,笑得見眉不見眼:“什麼廢物三公子,那還不是他自封的!他想瞞過父皇容易,想瞞過我還得下點功夫。”
“這麼說起來,魏雲逸才是三個質子裡最讓人忌憚的?”慕雲歌託着腦袋,有點難以置信。
前世的記憶中,她對這個魏雲逸的印象很是模糊,只記得他是京城四公子之一,也因爲在家中排行第三,被叫做“廢物三公子”。她嫁給魏善至的第一年,武帝開恩,質子返鄉,兩人就只在婚禮當日隔着喜帕打了個照面。再後來,聽說魏雲逸幾度入京,最終爲魏善至奪嫡立了汗馬功勞,可那時她已身在楚國,更無相遇的機緣。
直到她手刃沈靜玉,也再沒有見過這個人,更別提說了解他。
他……會成爲自己日後的大敵嗎?
慕雲歌皺眉苦思,前世的魏雲逸可是站在魏善至那邊的!
魏時點點頭,眉目間毫不掩飾對魏雲逸的誇讚:“若說整個京城還有我魏時看得上的人,非他莫屬!單看他在京中爲質多年,父皇不但不戒備他,還對他寵愛有加,全然不像對他的兩個哥哥那樣警惕,就有幾分了不起!”
“皇上很寵愛他?”慕雲歌說着,心裡已在盤算起來。
魏時道:“說寵愛也不盡然,但縱容還是有的。等你將來入京,見着了他,你就明白了。”
慕雲歌垂眸,她想起先前佩英說的關於魏雲逸的傳聞:身有隱疾,暴虐成癮,放蕩風流,好賭好酒好色好玉,好收藏,好唱戲……但凡是紈絝子弟的惡習,他通通都有!
如果這些都是魏雲逸裝出來的,那他的城府又得多深?
這個人,不得不防!
慕雲歌拿定主意,從今日起,一定要喬鳳起嚴密監視魏雲逸的一切。
魏時見她問來問去,都是關於淮南王的事情,面露委屈,泫然欲泣:“好多天沒見面,你就一點都沒想我,譽王妃?”
“誰是你譽王妃!”慕雲歌麪皮一紅:“別張嘴閉嘴就亂叫。”
魏時一臉痞痞的笑:“還說不是,上午在書院我叫你,你不也應了我了?”
“那是因爲……”慕雲歌氣結,上午的事情她還沒算賬麼,要不是人多耳雜,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魏時忽地捂住她的嘴,將她沒說完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裡,見慕雲歌怒眉睜目,連忙柔聲哄勸:“好啦好啦,不生氣。遲早都會是的,早叫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我說過的,等你及笄之時,我便上門求娶。你說你不跟別人共用男人,我也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滴血起誓,我魏時這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妻子,絕無二心。”
心,慢慢的柔軟了,有什麼落在其中,被緊緊包裹。
慕雲歌推開他的手,哼哧了一嗓子:“沒成親便不是定局,不准你這樣叫。”
“不叫譽王妃,那叫雲歌?歌兒?雲兒?”魏時知她心中彆扭,依着她,自己也得寸進尺地討要小名。
慕雲歌白了他一眼:“我父母都是叫我雲歌。”
“我也叫你雲歌,豈不是跟所有人都一樣?”魏時笑嘻嘻地,不容反駁地說:“我要跟別人不一樣,我叫你雲兒,就這樣決定。”
慕雲歌賴不過他,又不想跟一個酒鬼爭辯,說不定他明日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記了呢?順勢依着他,哄得魏時笑顏逐開,終於把人打發走了。
魏時走後,藏在心底的那抹喜悅才慢慢爬上心頭,慕雲歌捂着自己發紅的臉頰,抱着如風鑽進了被窩裡。如風溼漉漉地眼睛跟她對視,她親了親小狐狸,低聲說:“你也覺得我有點傻,對不對?可是,他好像真的跟魏善至不一樣……”
柔腸百結地躺倒,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如風的皮毛,慕雲歌漸漸來了睏意。
只是還沒睡熟,佩欣匆匆來敲門,在門外說:“小姐,沈姨娘請你去一趟。”
慕雲歌眸色頓斂,這麼晚了,沈姨娘怎的會驚動自己?
她穿衣起身,帶着佩欣往沈姨娘的院子裡趕,一邊走一邊問:“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沈姨娘身邊的丫頭水寶來跟奴婢通報的。”佩欣說:“她略略提了幾句,說是抓到一個與外人幽會的丫頭,沈姨娘不好驚動夫人,前來問小姐的意思。”
慕雲歌心中有數,隨着佩欣去往沈姨娘的院子。
沈姨娘這兩日勞累,早早就睡下了,顯然也是被驚起的,髮髻沒有盤起來,多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慵懶。她見慕雲歌進來,立即起身相迎,將慕雲歌迎到主位,自己則立在下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這兩日沈姨娘院中人來人往,事務也多,主子歇息了,底下的丫頭們還忙碌着。
水寶將白日裡弄好的剪紙一一收了,清點完畢,才發現少剪了兩個窗花。不巧,今日裡買的紅紙用完了,想到明天佈置要用,水寶不敢耽誤,想着這會兒還不算太晚,求一求鋪子的老闆,還能買到彩紙,拾掇了一下,跟另一個姐妹水香結伴出門。
買了彩紙回來,水寶和水香路過東側後院,忽聽有個女人說話:“怎麼來的這麼晚,讓人看到沒有啊?”
隨即有個男人回答:“放心吧,沒人看到,我見東側門開着,悄悄溜進來的。守門的看我穿着家丁的衣服,就問了幾句,我胡扯就過去了。”
“下次別走大門,讓人看見,你還讓我怎麼活?”女聲抱怨。
男人嘿嘿笑:“那也不怕,有你偷偷給我的家丁服裝,誰也不會起疑的。”
水寶和水香對視一眼,慶功宴在即,容不得一點岔子,若有人偷偷混了進來,豈不是十分危險?
兩人不用商量,都是一個心思,當即悄無聲息地靠過去,扒開樹叢看看是誰。
只見前方的竹林裡,一男一女靠得極盡,正咬着耳朵說悄悄話。
慕家的丫頭不到年紀,是不允許跟人私會的,更別提還偷拿家丁衣服給外人,會帶來多少風波?這丫頭膽子也太大,這還了得?
當即水寶在這裡盯着,水香悄悄離開,回來帶了家丁,那兩人還沒分開,這才抓了個正着。
沈姨娘說吧,斟酌着問:“大小姐,你看要如何處置?”
“姨娘累了,也坐着吧。”慕雲歌含笑着對她說完,才扭頭看跪在廳中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粗布衫,一臉老實憨厚的模樣,此時正一身尷尬地跪着,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身邊的丫頭長相平凡,沒什麼出衆的特點,倒是一雙眼睛生得不錯,黑黢黢的很有幾分天真無邪的味道。
此時兩人見她進來,男人沒什麼反應,那丫頭卻渾身發抖,牙齒直打顫。
慕雲歌看着面生,便問:“這是哪個院子的丫頭?”
沈姨娘謝過了她,坐在她的右側,聞言便道:“這是上一批買進的丫頭,一直在洗衣房做工,大小姐沒見過她。”
慕雲歌見這丫頭的服飾並非打雜幫工的粗布衫,不由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小姐,沈家被燒了之後,沈夫人和沈小姐住進了賞梅庭,她們家的丫頭也都變賣的變賣,伺候的人不夠,這才臨時從各房各院裡抽調了些丫頭下人去做幫手。”佩欣在她耳邊說:“這丫頭好像叫白梅,就是這次抽調去賞梅庭裡的三等丫頭。”
慕雲歌瞭然,聽見白梅是賞梅庭的丫頭,眉頭一挑,怎麼這麼巧?沈靜玉纔出了事,她的丫頭就又鬧出了幺蛾子,會不會這裡面竟有什麼陰謀?
她端着柔和的微笑,慢悠悠地說:“白梅,擡起頭來。”
白梅依言擡頭,見她目光溫柔,一時也有些疑惑。
“你跟這個人是什麼關係?”慕雲歌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和藹:“水寶和水香說,你們在後院裡幽會,是真是假?”
白梅愣了愣,大眼睛瀰漫起一股水汽,眨巴了下眼睛,兩滴淚珠就落了下來:“大小姐,是白梅錯了,白梅不該觸犯慕家家規。不過大小姐,請你相信我,我跟虎哥就是見見面,什麼都沒發生!”
“哦?”水寶聽不下去,跳出來譏諷:“見見面需要摟摟抱抱,差點貼在一起?”
白梅給她問得僵住,澀聲說:“是我冷,虎哥才抱着我的。”
她這番謊話編得極差,漏洞連篇,表情也欠缺說服力,不用慕雲歌開口,佩欣就冷笑道:“你冷?你裹得厚厚的,會冷到哪裡去?”
慕雲歌這才注意到白梅的穿着,已快四月的天,她竟還穿罩着一件披風,這會兒都快捂出汗來了!
順勢一掃她身邊的男人,也穿得比一般人臃腫。
慕雲歌沉眉,到底是哪裡不對,這兩人穿得好生奇怪……
“還有,在大小姐和沈姨娘跟前,一口一個我字,你有沒有將主子們放在眼裡?”佩欣快言快語,連珠炮彈地發聲,逼得白梅小臉驚懼:“明知慕家家規還故犯,罪加一等!”
白梅伏在地上,哭泣着求饒:“大小姐,奴婢錯了,奴婢是無心的。奴婢們一直生活在洗衣房,從來沒見過主子們,‘我’是說順嘴了,一時改不過來也是有的。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奴婢一般見識!”
“你衣服裡裝的是什麼?”她一趴下,腰間的臃腫就露出轍痕來,慕雲歌終於想明白,展眉問道:“拿出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