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話叫，不以成敗論英雄。現在我在這裡將這句話稍微改一下，不以年齡論英雄。我年紀小，在場的各位都可以算是我的叔叔伯伯輩。但是這並不表示我不足以成爲一個讓各位信任的人。”
顧煙很自然地接過話茬，語氣淡淡地說着，眼神卻一直堅定銳利的，有着年少人少有的沉穩，卻又比年長者多了勃勃的生機。
在場幾人都知道以顧煙現在手握55%股份這件事，就算他們再怎麼不贊同，這件事也是沒辦法做多大改變的。哪怕對於這位年輕得還只能算是孩子的同事很沒有信心，可很多話也沒辦法那麼直接地說出口。
“我現在十八歲，在法律上已經是一個成人了，已經完全能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
“況且，各位叔叔伯伯難道不覺得，聞鑑在現在這種狀況，已經待太久了嗎？說好聽點叫做穩定，實際上還不就是原地踏步走？”
“現在不比二十年前，只有進步和淘汰兩條路走。如果再任由聞鑑這樣照部就搬地發展下去，各位又覺得還能持續多久呢？”
邵章驚奇地看着這個證“大言不慚”的女孩。顧煙說的話，並不是什麼好話，甚至還帶着一種年少輕狂的嘲諷，是對他這位前任董事長和在場各位股東這麼多年來努力的一個徹底否定。他應該生氣的，可是，當理智凌駕於情感之上，哪怕心裡不舒服，他也不得不承認，顧煙說的話，很有道理。
房地產，是一個日新月異更新速度非常快的行業，競爭很殘酷。二十年前的聞鑑可以說是s市房地產行業數一數二的，可是現在，卻也只能勉強排的上號而已。不單單是因爲聞鑑退步了，而是因爲競爭者在進步。
聞鑑會在這二十年裡幾乎沒有有意義的進步，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因爲缺少一個強大的領導者。一個公司，想要快速發展，必須有個處事果決、雷厲風行、強勢堅定的掌權者，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公司在既定的路線上穩定走下去。
“當然，聞鑑能夠在競爭如此殘酷的房地產行業存活下來，都是因爲在場各位的努力。”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居上位者必須掌握的技能。顯然顧煙已經將這個技能掌握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幾個股東的神情都鬆動了，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只要有個引頭，他們就會自發地往深處想。很多東西，點到即可。
“我覺得，我有信心帶給聞鑑一個更好的明天。”
顧煙一改之前的淡定從容，氣勢全放，撲面而來的自信張狂，帶着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她的眼神，深邃銳利，卻又自信執着。
這樣子的她，根本不會讓人想到她才十八歲這件事。
“我相信。”就在一個股東下意識地想要爲顧煙這自大的話潑冷水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充當旁觀者的邵章卻突然開口了：“我相信顧煙小姐會做到的。”
他的倒向，直接影響了在場的很多人。
有一個人表明了態度，其他人哪怕心裡有再多的不滿也沒辦法表現出來了。他們都很清楚，顧煙上位的事，鐵板釘釘，就算他們再怎麼反對也是沒辦法的事。
“好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以公司的規定，顧煙小姐，就會成爲我們新一任的董事長。恭喜顧董。”做爲主動請辭的前任董事長，邵章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一旦他沒有反對意見，其他人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浪來，基本上可以忽略了。
在邵章的帶動下，在場的人也都配合地鼓起掌來。
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這一關是過了。
顧煙很淡定地跟各位點頭，說了幾句客套話。
“好了，那麼接下來還有一件事需要各位表態。以前情況特殊，公司總裁之位一直懸空。現在情況變了，有了顧董，所以，我個人提議，推舉顧董爲公司總裁，帶領我們大家走向一個更光明的未來。”
等到顧煙說完後，邵章先是帶領着鼓起了掌。等到掌聲停下，又說起另一件事來。
其實這件事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我知道我年紀小很沒有說服力，但是大家不給我機會，怎麼就知道我做不到呢？你們也不能真的就因爲這麼一個小問題對我沒丁點信心吧？”
顧煙笑着調侃道。
她這樣一說，其他人哪怕心裡還有疑問也不好意思再說出口了。
一個小時後，當會議室的大門再次推開，聞鑑的員工們還不知道，這場會議會帶給他們多大的改變。
“顧董。”
所有跟顧煙眼神對到的人，哪怕心裡再不甘願，也會半低着頭叫出這個稱呼。
別看邵章一直表現得很坦然，但其實心裡也是很不安的。他想起上一次自己對顧煙的刁難，難免地有些發虛。
“顧董，總裁辦公室一直都空着，也沒裝修過。所以顧董您要是不介意董事長辦公室被我用過的話，顧董您可以……”
等到人都離開，邵章湊過去說道。
他看着顧煙的眼神很複雜，一如他的心情。這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就這樣站在了連他都要仰望的高度。
邵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侷促的，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臣服在一個比自己小几十歲的女娃娃手上。這種事情說出去，只怕很少會有人能相信。
可是事實如此，他又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選擇屈從。
“沒事，我用以前的舊辦公室就行了。”顧老根本沒把這當成事情過。況且，從前世開始，她就是在那個舊辦公室辦公的，那裡面，滿滿的都是外公留下的痕跡，對她來說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
“那個辦公室是以前我外公用過的吧？這些年有人用過嗎？”顧煙隨口提了這麼一句。
邵章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還一直保留着當年顧老在的時候的樣子。只是裡面的東西都老了舊了，最好還是裝修一下才……”
“沒關係的。”
顧煙語氣堅定地拒絕了他，隨後笑笑：“只要乾淨衛生就可以了。我對這些，不挑。況且，能用外公以前的辦公室，對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提醒。”
“好的，那我去安排人收拾下。”
顧煙走了幾步停下來，扭頭認真地看着旁邊神色侷促尷尬的邵章：“邵董，其實你沒必要這麼緊張的。”
邵章倏然擡起頭來，神色有着錯愕的慌張。
“說起來，邵董你既是我的長輩也是我的前輩，很多事情我還要向你學習，以後需要交流溝通的地方也很多。你這樣，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邵章知道顧煙是看出自己的不安了，沉思了片刻，一咬牙索性直接把話說出來了：“以前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對，還希望顧董不要跟我計較。以後我會堅決支持顧董，配合您的工作的。”
“當然。”
顧煙微微一笑。
……
“那邊在做什麼？”
“是啊，那個房間不是一直都空着沒人用嗎？”
“怎麼現在在收拾了？裡面到底裝着什麼神秘的東西啊？”
幾個員工看着從進公司一來一直上鎖的某個房間竟然打開了，而且很多人在裡面收拾忙碌着，忍不住湊到一起議論紛紛起來。
“我看着裡面好像有沙發有辦公桌的，難道是個辦公室？可是一個辦公室爲什麼要空那麼久呢？而且還是位置那麼好的辦公室。”
有人實在好奇了，見旁邊沒有其他人在，躡手躡腳地跑過去，觀察了一番又興奮地跑了回來，嘰嘰喳喳地說道。
“難道是要來新領導了嗎？可是不對啊，就算是來了新boss，也不至於用到這裡啊，公司又不是沒空位子了，像前段時間的那個顧副總，不就是直接在樓下的辦公室嗎？”
“說起來，顧副總真的好年輕啊，聽說都還沒成年呢，看着可真漂亮。”
“是啊是啊，我也見過，那個皮膚，真是嫩得可以掐出水來。而且聽說她脾氣特別好，很溫柔。想起來也真是醉了，別人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直接就成了副總，咱們一把年紀累死累活還是過得跟狗一樣。”
一說起這個，在場的人都憂傷了，話題也自然而然地歪了，再也沒辦法專注於那間正在打掃的辦公室上。
誰知道，等到中午他們吃完飯回來，就看到有人正在給那間辦公室裝門牌。當看到那張門牌上寫的字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總裁？”
“我沒看錯吧？這間，是總裁辦公室？可是咱們公司，哪來的什麼總裁啊，不是隻有總經理的嗎？難道秦總升官變成總裁了？”
不僅是這幾個員工表示了震驚，其他陸續聽到消息的人無一例外都是錯愕慌亂的。其中，表現得最爲明顯的，就是秦弘揚。
做爲公司總經理，秦弘揚得到消息的速度總是會比其他人快上一些。然而，這個消息帶給他的震動，也是最大的。
“總裁？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傢伙？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而且，那幾個人持有的股份都那麼少，怎麼有資格來當這個總裁？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都懸空着嗎？怎麼現在又突然下來這樣一道認命？”
秦弘揚如困獸一般在辦公室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煩躁地絮絮叨叨着。幾個他的親信站在旁邊，也是慌亂不安的。當慣了隻手遮天的人，現在發現這上面居然還多了一個權力比自己更大的人，這樣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你們誰知道消息？”他來回踱步很久，還是沒找到頭緒，扭頭看向同樣震驚的親信們？
“這件事，不可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流出來的。而且現在股東大會都結束了，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這個纔是真正讓他不安的地方。如果以以前的模式，股東大會後，有什麼大事情都會直接通知他，甚至會在這之前就給他提醒。可是現在，他得到的消息僅僅是多了個總裁而已，卻連這個人是誰和到底怎麼回事都沒辦法搞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打電話給以前一直很關照他的邵章，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到最後好不容易接了，卻是邵章的秘書接聽的。這個細節，讓他更加不安起來。
“不知道。我有給認識的股東打過電話，可是奇怪的是，他們這次居然全都封了口硬是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最多就是說等明天的週會就會知道了。”
“是的，我也打過電話了，也是什麼都沒問出來。秦總，難道這個總裁有什麼特別的，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所有人都保守秘密甚至還避嫌呢？”
“問題是，現在所有人手上的股份都那麼少，誰有資格來當這個總裁？總裁這個位子都空出來快二十年了，怎麼現在突然就出來這麼個人呢？”秦弘揚很煩躁，這種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根本冷靜不下來。而且心裡那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影響着他，讓他的心情變得的煩躁不受控制。
他煩躁地說着，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腦中那個匪夷所思的猜測讓他根本定不下來。只是很快，他就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可能的，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這樣呢？這又不是兒戲，絕對不可能的。
這一夜，註定會有很多人徹夜難眠。
早上八點，聞鑑例行週會的時間。
這一次，才七點半左右，幾乎所有人都史無前例地全部到達。就連之前在外出差的經理們，都因爲提前接到消息而連夜趕來。所有人都坐在位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大門口。那裡，將會出現他們的最高boss——新任的總裁。這位總裁到底是何方神聖，也即將揭開神秘的面紗。
秦弘揚一晚上沒閉眼，不僅是他，他的幾個親信也是的。他們熬夜整理着這些年的賬目，一直到早上才急衝衝地趕過來。直到現在，神情還是恍惚的，眼睛下面重重的黑眼圈，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秦弘揚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再坐在最中間的位子，而是很不情願地往旁邊挪了個位子，將那張代表着至高無上的位子空了出來。饒是如此，他的背脊也是挺得直直的，好似哪怕最後一戰也要高傲一般。
“小煙怎麼還沒回來？”
他往旁邊看了看，注意到女兒顧煙的位子還是空着。想起來，這些日子他過得實在是自由極了，如果沒有這個突然出現的總裁，簡直就是最好不過。說出“小煙”兩個字後，他才突然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那個女兒了。
聽到他的話，邰重嘴角勾了勾，笑容帶着不屑和嘲諷：“你是小煙的爸爸，自己女兒的事情，你這個當爸爸的怎麼會不知道，還要問外人？”
做爲少有的幾個當事人之一，他說這話是有些一語雙關的。只是顯然，以秦弘揚的智商，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上面去的。
事實也是如此，秦弘揚只是爲邰重當面下自己面子這件事而憤怒着，並未想到他說得這話是否還有其他的什麼深意。
“邰重，你不要太囂張了。”秦弘揚跟邰重的矛盾，已經是公司人人皆知的時，此時看到兩人竟然在週會上差點吵起來，也沒覺得意外什麼的，只是偷偷摸摸地調整下坐姿，緩解下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二三十個人的辦公室，卻安靜得只剩下空氣撩動和呼吸的聲音。
邰重看着周圍的神色各異的人，目光在秦弘揚眼底的黑眼圈上停留了片刻才撤開。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會讓在場的人，終身難忘。
事實上，在場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還有另外一個被衆人忽略的人——副總經理謝陽。
謝陽也是皺着眉，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顧不上去管場上發生了什麼事。
是的，他也是知情者之一。原因很簡單，因爲昨天他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邀請，然後提前跟那位神秘的總裁共進了晚餐。
“咯吱。”
大門推開的聲音響起，所有之前精神不振的人都是下意識地一個哆嗦，隨後挺直腰桿，揚起笑臉看向漸漸打開的大門。
緊接着，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今日的主角，終於隆重登場。
當大門敞開，來人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所有人的第一個感覺都是錯愕，隨後又失望地往椅子上一癱，浪費表情浪費感情了。
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總裁，而是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副總經理顧煙。
秦弘揚看到女兒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只是很快他就皺起眉來，爲女兒這些日子的無蹤無息生氣着。可惜的是，這種生氣，註定只能是單方面的，而且還只是個開始而已。
顧煙也注意到了在場人看到自己時那失望沮喪的表情，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怎麼？感覺大家看到我很失望的樣子。”
哪怕真的很失望，面對這個掛着副總經理牌子的女孩，那些部門經理還是不敢懈怠的。況且，他們早就耳聞，這位煙小姐表面上看着和氣，實際上手段也是很狠的，像之前那個王偉，就是栽在了她手上。
見那些人都是下意識地對着自己訕笑搖頭，顧煙也不以爲意。她徑自轉身將門關上，這才整理了下衣服，在衆人的注目中往會議桌走去。
然後，很快，讓人震驚的事情又發生了。
只見顧煙走到那個專門給她留的位子前都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走到秦弘揚身邊，才輕輕一笑：“爸爸，好久不見。”
秦弘揚皺着眉看着面前的女兒，一個多月的時間，他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好像又發生了什麼變化。而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則是讓他隱隱地有些不安。他掩飾起那種情緒，嚴肅地指責着：“現在在開會，還不到自己位子上坐下？”
顧煙聽了，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得更燦爛了，配合地點着頭：“好的，爸爸。”
隨後，在衆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隨後拉開那張象徵着無尚權力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倒吸氣聲頓起。
簡直是，不知死活！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個感覺。
“顧煙，你……還不快給我回你自己的位子去，你當這裡是什麼人都能坐的？”秦弘揚是反應最大的一個，他的神經本來就繃得很緊，女兒的舉動，簡直就是把他那根繃緊的神經當琴談。要是還能冷靜的話，也是神了。
顧煙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見所有人都是齊刷刷地看着自己，目光裡都是不贊成和憤怒，反倒是更加放鬆了，甚至還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位子。
一旁的秦弘揚整個人都在冒火，眼看就要繃不住大爆發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見顧煙雙手交握襯在面前的桌子上，漆黑的眸子沉靜深邃，嘴角的笑悠然從容：“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首先來做個自我介紹。各位好，我是聞鑑新任總裁——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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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真的很愛你們的。
只是，有心無力，一陣風就能吹跑的病秧子身體，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