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坐在車上,看着司機艱難地攙扶着那人往這邊走。猶豫了下,也跟着下了車。
待到走近後,她也看清了對方的情況。
臉上身上全是血,根本看不出長相,只能從身形中分辨出是個年輕的男人。因爲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很蒼白,整個人透着一種脆弱的病態。
不過,顧煙倒是認出,男人身上已經快撕成條的襯衫,那是意國進口的ZIO,專業的奢侈品男裝。從這點看,他的身世,應該不是很簡單。
注意到這一點,顧煙有點猶豫是否要繼續救這個人。因爲,身份不簡單意味着麻煩。如果救了他的話很有可能會招惹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也不知是感覺到她的遲疑還是怎麼回事,本來昏迷毫無知覺的男人竟然突然低喃了一聲,緊接着就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黑而幽深,帶着奪魂攝魄的詭譎。
顧煙跟他來了個對視,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男人就再次因爲身體的狀況而失去了知覺。
“你送他去醫院吧。弄好後來山莊接我。”
“可是,那小姐你,一個人怎麼辦?”司機雖然很想救人,但是也不想因此扔下自家小姐不管。
“沒事。我等會叫個出租車過去好了,反正也不遠。”顧煙搖搖頭,跟司機一起扶着男人上了後座,拿起自己的包包目送司機離開。
……
顧嵐安所在的山莊,叫靜安山莊。裡面配備着醫生、女傭和司機等人。那邊已經接到了顧煙要去的消息,所以等她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門口守着了。
“小小姐,您來了。夫人和老爺都在呢。夫人聽說您要來,可高興了。”
接待的顧煙的,是顧家的老傭人,也是看着顧嵐安長大的。顧煙叫她玉奶奶,至於她到底姓什麼,就鮮少有人知道。
玉奶奶是把顧母當成女兒看的,對顧煙更是疼愛有加。
“玉奶奶。”
顧煙叫着,上前攙住老人。
再次見到這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她的心情也很激動。只不過一向不太善於表達,所有的情緒波動都隱藏在心底了。她記得,前世的時候,老人是在媽媽走了一個月後去世的。她今年都快七十了,身體還算硬朗,想來當時去世也是因爲熬不過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所致。
“唉唉。”
玉奶奶高興地拍着顧煙的手。見左右也沒其他人,語氣也親暱了不少:“小煙啊,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你還年輕,可千萬要注意呀。”
因爲顧母身體的關係,顧煙生病的事一直瞞着這邊的人,以至於到現在山莊的人還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就連玉奶奶,也以爲只是一場小小的感冒。
“嗯,我知道的,玉奶奶,您別擔心。”
顧煙溫和地笑着。
然而,她的笑容,等進了客廳,看到那邊正笑語寒暄的幾人時,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着凝重、憎恨和厭惡的複雜情緒。
“小煙,怎麼了?”
感覺到她一瞬間的僵硬,玉奶奶關切地問道。
顧煙回過神來,收回打量着那邊的目光,看向老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沒事,玉奶奶。”
“小煙……”
“女兒……”
那邊正說話的幾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都齊齊看了過來,其中以顧母顧嵐安和顧煙的父親秦弘揚的表現最爲激動。
“媽媽。”顧煙走過去,看着雖然臉色有點蒼白卻笑容滿臉的媽媽,眼中有些酸澀,差點沒忍住就落下淚來。真好,她又見到媽媽了。
她徑自走到顧母身邊坐下,一反常態地摟着她的手臂很親暱地靠在她懷裡,就像個受了委屈正撒嬌的小孩一樣。
“小煙,怎麼了?受委屈了嗎?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顧嵐安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安靜柔和。她的臉上總是帶着如水般的溫和淺笑,給人很舒服安寧的感覺。她的安和優雅,那是其他女人費盡心思也學不來的,是一種氣質的沉澱。這樣的女人,真真正正當得起美人如畫這四個字。
有了前世馳騁商場十幾年的經驗,顧煙早就練就了瞬間收斂情緒的本事。她只是因爲見到前世早已離世的媽媽而情難自控了些,但是很快就在媽媽溫和的聲音下冷靜了下來。
“爸。”
她擡起頭,看着坐在媽媽旁邊的男人,輕輕地叫了聲。
秦弘揚笑容滿面地打趣着女兒:“還以爲你只要你媽媽不要爸爸了呢。”
說實話,單看長相的話,秦弘揚是個很容易讓人升起好感的男人。年過四十的他,因爲保養得當的關係,看着不過三十五六的樣子。他身材偏瘦,到現在也沒有走形,加上長相本身就不錯的關係,整個人看着更是俊秀非凡。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事業有成,成熟穩重的氣質也歷練出來了,最是讓女人趨之如騖的時刻。特別是加上他平日裡脾氣最是溫和,總是笑容滿面的,又加上對妻子情深意重,引得不知多少人對他癡迷不已。
如果不是因爲前世的那些事,顧煙也不會想到,自己這樣一個讓人容易生起好感的父親,背地裡竟是那樣的做派。
她垂下頭,掩去眼中的厭惡和憎恨:“本來就是媽媽比較好。”
她正是十七八歲任性愛撒嬌的年紀,說的這個話,就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哪怕是真話,其他人也只會當成天真爛漫的孩子話。
其他人哈哈大笑着,秦弘揚也是又氣又樂,忍不住過去掐了女兒一把:“偏心鬼,這樣就不怕爸爸吃醋嗎?”
顧嵐安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有深情款款的丈夫,又懂事乖巧的女兒,此時的她,就是外人眼中最幸福的女人。而此時的她,也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好在她還記得有外人在場,笑了一陣就拉着女兒說道:“好了,小煙,叫人啊。”
聽了這話,顧煙下意識地掐了掐手指,只有這種疼痛能夠讓她從魔障的情況中掙出恢復理智。
她擡起頭來,臉上掛着孩子氣的笑容:“紀叔叔,常叔叔,孫阿姨好。”
她叫着,又停頓下來,對着在場的另外一個人露出一個燦爛到有些刺眼的笑容,語氣也變得沉重了許久:“還有……林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