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現在該怎麼辦？”
包廂內，明明面前擺着滿滿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但硬是沒人有心思去飽口腹之慾。他們齊齊看着某個方向，臉上都是不安和彷徨。
被盯着的人正是秦弘揚，他這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的。自從知道方偉出事後，他就沒睡過一天好覺，每天都在擔心對方真的會出事，他們的合作會終止，計劃會暴露之類的。
他最近想找個大師去算算運氣風水什麼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直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全就沒個停歇安心的時候。
“不要急。跟方偉的合作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小部分，而且現在事情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不用擔心什麼。成功是屬於我們的。”
秦弘揚內心焦急，表面上看着還是非常沉穩淡定的，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是啊，有秦總在，我們什麼都不用擔心。難道還不相信秦總的本事嗎？”
有一人趕緊附和着。
“秦總……”一個帶着眼鏡瘦瘦的看着還有點斯文的男人扶了扶眼鏡，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擡起頭看過去：“我覺得好像，顧……顧小姐盯上我了。”
他本來想說“顧董”的，後來想到這個稱呼犯了秦總的忌諱，又趕緊把沒說完的那個字給嚥了回去。
“不會吧，怎麼可能？丁經理啊，是不是你最近動作太大露出馬腳了？還是你做了什麼事被盯上了？”這話一出，場上的人有些慌了。
他們也算是聞鑑公司的老員工，都是跟着秦弘揚在聞鑑摸爬滾打多年的，對於那位年紀輕輕身份還有點特殊的董事長，態度很複雜。
他們是堅信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絕對做不成什麼事的，同意她當董事長的人都是腦子不清醒，有毛病。那都是小說電視看多了，以爲世界上到處都是天才呢。正是如此，他們纔會毫不猶豫或斟酌猶豫後，選擇了成熟穩重的總經理秦弘揚。
至少，跟着秦總的話，不會擔心公司破產，不會擔心沒飯吃沒錢花。
然而，對顧煙的這種輕視，是在她剛剛上任的情況下。現在，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公司非但沒有因爲有這麼一位年紀輕輕的小董事長走下坡路一落千丈。
相反的，公司的業績顯示，自從這位小董事長上任後，公司一年來的利潤總收入比之前提升了二十幾個百分點。這還是在這位小董事長排除異己拿出一大筆資金讓副總經理謝陽開辦分公司的情況下。
如果沒有分公司的那一大筆資金，只怕這個上漲幅度還要再往上加那麼幾個點。
最奇怪的是，以前一直跟秦總對着來的副總經理邰重，甚至是保持中立幾十年的副總經理謝陽，都選擇了支持這位小董事長。
當然，他們並不願相信這位年紀輕輕的小董事長真的有過人才華這件事，比較起來，他們更願意堅信的是，董事長身後有個智囊團，或者說是有高手坐鎮高手指點，這才導致這麼多奇怪事情的發生。
“應該不是。”
丁經理搖搖頭，看着在場的搭檔們，鼓起勇氣將自己的一點小猜測說出來：“我總覺得，顧董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不可能。”
這一次，打斷他的，是一直忍耐着的秦弘揚。他本來還想着這位丁經理能說出點什麼高見的，搞半天還是個來攪亂軍心的。
別的事情他不知道，但對女兒顧煙，他還是非常瞭解的。雖然這兩年女兒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跟他也因爲某些誤會的問題變得生疏。但不管怎麼樣，那都是他的女兒，是他看着長大的女兒，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樣子的。
“小煙雖然是比較聰明，但她從未接受過任何關於管理公司的培訓和鍛鍊。所以，現在公司裡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因爲她有高手指點。丁經理，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你還是不要說些毫無根據的話來影響大家的心情了。”
秦弘揚一聲怒斥打斷丁經理的話後，又恢復成平時那種胸有成足信心滿滿的樣子，給在場的人解惑鼓氣。
“對啊，丁經理，你還是這樣咋呼咋呼地破壞大家心情了。”
面對這些不滿和質疑的目光，丁經理頓了頓，最後還是放棄了什麼都沒說。既然別人都這麼想，那他也沒辦法了，只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又不能繼續堅持說，顧董應該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無奈之下，只能選擇閉嘴什麼都不提。
“那秦總，現在的打算是？之前定的計劃現在還繼續嗎？”
“當然要繼續。你們也別慌，就按照我們以前說好的做。方總的事情雖然有點意外，但我一直沒有把全部的寶壓在他身上，頂多是想尋一個可有可無的合作而已。現在他出事了，並不影響我們的計劃。”
秦弘揚點燃煙，深深地抽了口，吐着菸圈說道。
“是。”
……
“阿臻啊，你真的是撿到寶了。”
衛涵容大半個身子都趴在圓桌上，懶洋洋的樣子看着讓人頭疼。他一面盯着舞臺上正跳着妖嬈嫵媚鋼管舞的辣妹看，嘖嘖讚歎地同時，還不忘向對面冷峻的男人發表意見。
在這喧鬧的酒吧中，樓臻就跟個苦行僧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老老實實地喝着酒，完全不理會旁邊的喧鬧喧譁。
聽到衛
譁。
聽到衛涵容的話，他也只是眼臉稍稍上擡了點，又繼續端着酒輕抿了。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好友的德性，這樣的開始，絕對沒什麼好話。
“好兄弟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倒是說說，你是從哪裡找到小煙這麼個大寶貝的，告訴我，我也去那蹲點邂逅邂逅？”
衛涵容已經習慣了樓臻的個性，當然，就算一開始不習慣，二三十年過來了，還不習慣的話也是怪了。
本來正看辣妹跳舞看得津津有味的秦旭此時也回過神來，聽了衛涵容的話“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對啊，阿臻，你快來說說，到底是在哪裡找到這麼個好寶貝的，說出來我也跟涵容一起去蹲點守着。”
就連一旁沉默着的賀封，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過來。
說起來，他們這個四人小團隊還真的有些奇怪，正是因爲這個奇怪的地方，所以能一直保持下來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四個人，秦旭是黑白兩道都混動如脫兔完全無法掌控的人，衛涵容是每天咋咋呼呼嘴巴就沒停過交過無數個真愛女朋友卻沒一次修成正果的人，賀封是沉默的木頭，而樓臻更厲害，那是移動的冰塊。
如果說問賀封事情，三句他會答一句的，那麼樓臻就是三句他最多會答上一個字。
這樣性格迥異的四個人，能成爲朋友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樣的友情，居然能維持十幾年非但沒有減退反而越來越濃烈，也是見了鬼了。
對上三雙好奇的目光，樓臻抿了抿脣：“酒吧。”
“啊？”
這聲驚呼出自衛涵容和秦旭，賀封則是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他們都在迅速分析着這句話的真實性。按道理來說，阿臻是不會說謊騙人的，但那是他談戀愛之前的事，誰知道這麼長時間有沒有變？況且，這還是涉及到小煙的事，他爲了小煙說點謊什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在顧煙的事情上，他可是表現得格外小氣。
衛涵容首先回過神來，瞪圓着眼睛：“阿臻，你騙鬼呢。不想說就不說唄，居然還扯這麼大的謊。還酒吧，你怎麼不說在酒店意外邂逅或者英雄救美呢？”
樓臻擡眸掃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解釋。他其實也是撒了謊，他們在酒吧的見面，是第二次碰面。而初識，卻是在他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候。
如果不是小煙，只怕這世上早就莫名其妙地少了個人。若世間再無樓臻，他實在不敢想象這種可能。如果沒有他，小煙該怎麼辦？誰又將伴她左右，誰又將讓她展顏，誰又將與她相守？
這些事情，僅僅是想象，對他來說都是件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
衛涵容幾個本來還在笑呵呵地開着玩笑，見樓臻一直繃着張臉，漸漸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個，阿臻，你剛纔，應該是開玩笑的吧？你跟小煙，不會真的是在酒吧認識的吧？”說完，他自己又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可能。小煙那種女孩，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呢？氣質就完全不搭嘛。”
他自顧自地說着，卻見樓臻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很給面子地掃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心裡那個最不可思議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激動之下，衛涵容根本顧不上形象什麼的，一大堆國罵出了口。
連旁邊的秦旭都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這什麼運氣？
同是泡酒吧的人，怎麼泡到的人差距就這麼大呢？
他們倒是天天在酒吧混啊，也泡到不少妞，但看看都是什麼水平？嫩模？網紅？外圍？最好的也就是大學生或者白領的。也許跟其他人比還不錯，但跟樓臻的那個比起來，簡直就是弱爆了。不對，應該是說完全沒有可比性。
天下女人千千萬，而顧煙，卻只有一個。
“阿臻啊。”秦旭難得正經一次，用力拍了拍樓臻的肩膀，才重重嘆息着：“我嫉妒你的好運氣。”
“對啊，那可是顧煙啊，讓人想不羨慕嫉妒恨都不行。”衛涵容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賀封則是自顧自地喝着酒，他是出了名的悶葫蘆，跟樓臻的冷漠和深沉不同，他的悶，就是單純地悶而已。
“對啊，你看看小煙做的那些事，隨隨便便一件扔出來都能把我秒成狗。”衛涵容現在都成了顧煙的忠實粉絲了，滿嘴都是讚揚：“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連我叔現在都對小煙讚賞有加。”衛涵容又補充道。他叔叔從政，爲人最是嚴謹，能夠從他嘴裡得到這麼一兩句誇讚的話，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衛涵容長這麼大，除了年幼時的白嫩包子樣得到讚賞後，就沒聽自家叔叔給過半點讚揚。
“對了，小煙今天過來嗎？好久沒看到她了。我最近又招了個新廚子，特別擅長做湘菜和川菜，正等着小煙去品嚐呢。”
衛涵容伸着脖子，探頭四處張望着。
“嗯，等會過來。”
樓臻終於大發慈悲開金口了。
“果然又是來虐狗的。”衛涵容朝天翻了個大白眼，臉上的笑容卻怎麼都藏不住。真好啊，又可以看到可愛的小煙了，最近太忙都好久沒見着面了。
衛涵容的性格像小孩子一樣，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叔叔現在是個三十奔四卻還沒有半點動靜的老
點動靜的老光棍。樓臻幾個可以說是兄弟，但顧煙對他來說卻跟妹妹一樣。他可是一直想要個漂亮又乖巧的妹妹的，顧煙剛好滿足了他對妹妹的所有要求。
大概是因爲他發出的善意和好感太濃烈，樓臻的幾個好兄弟中，顧煙跟他走得最近，關係最親密。
“對了，聽說你們馬上要訂婚呀？怎麼，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秦旭突然想起什麼湊過來。
一說起這件事，樓臻總是面無表情緊繃着的俊臉終於舒展開，大發慈悲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嗯，等小煙他哥哥的婚事辦完，就到我們了。”
“真羨慕。本來還一直想着阿臻你大概是我們幾個裡面最有可能打光棍的，搞半天你居然成了第一個解決終身大事的人，而且找的女朋友還那麼優秀，讓人想不羨慕嫉妒恨都難啊。”
衛涵容又開始長吁短嘆了。
樓臻掃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你要訂婚的話，那邊打算怎麼辦？就算不通知的話，到時候他們要是聽到什麼消息跑過去搗亂就不好了。”沉默了一晚上的賀封終於開口了，而且一開口說話就直接切中了主題。
衛涵容和秦旭也瞬間懂了賀封的意思，齊刷刷地朝樓臻看去。
樓臻長得很好看，那張臉簡直就是上帝親手精雕細琢出來的，然而現在，這張臉卻黑得跟暴風雨過境般，非但不會讓人有半點覬覦的心思，甚至還心生恐懼根本不敢看上第二眼。
“等等等，阿臻，阿封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你別生氣別生氣。”這種時候，衛涵容總是第一個衝出去當滅火器的，沒辦法，要是等樓臻真的生氣了，事情就難收拾了。
他們是跟樓臻一起長大的朋友，最是清楚他身上發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腌臢事。
“只要他們敢做半點對小煙不利的事，我絕對會讓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
樓臻終於慢悠悠地舒了口氣。話雖然不是很重，但配合那語氣和神情，着實讓人出了把冷汗。
“說起來，你跟小煙也是同病相憐。不過小煙還是比你幸福，至少她還有個一心爲她考慮的媽媽。你呢，有個毒舌心腸的後媽也就算了，連親爹都是個無情無義的。”
“對了，你不是一直在查阿姨的事情，現在有眉目了嗎？”
“一點點。”想起這件事，樓臻也有些泄氣。這麼多年，他心裡一直壓着的心事，就是關於自家媽媽的死。雖然所有人都說是病逝，但他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還有媽媽的身世，以莊家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作風，怎麼可能會好心好意地收留一個孤女？這裡面，也絕對有大名堂。
可惜的是，時間太久，當年的事情藏得又太深，縱使他費盡心思，到現在也只是稍稍摸着點頭緒。
“不要急，慢慢來。時間還長，我們還年輕，那些人，總是會讓他們受到該有的懲罰，受到報應的。”
秦旭拍拍他的肩，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