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是對我跟媽媽有意見嗎？”
顧煙淡定地反問了一句。
秦弘揚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反駁：“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對你們有意見？你跟你媽媽是我最重要的人。小煙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無厘頭的話？”
最重要的人？呵呵。
顧煙差點沒笑出來，當然這只是嘲笑。
“既然不是的話，爲什麼你總是能那麼心安理得地看着我跟媽媽不好受看着我們受傷難過？每次爺爺奶奶欺負我跟媽媽的時候，你都在旁邊站着。哪怕我跟媽媽都住院了，你說的永遠不是爺爺奶奶不好，而是讓我們要體諒。每次都是體諒他們年紀大了，沒有一次意外。可是，你怎麼就沒想過，我們跟爺爺奶奶之間，主動權真的掌握在我跟媽媽手上嗎？一直以來，次次都是我跟媽媽退讓，到最後事情根本沒有得到解決，而是變得更糟糕。爸爸，你有想過爲什麼嗎？或者，你有真的站在我跟媽媽的角度考慮過嗎？”
顧煙的這些話，不是爲自己，而是替媽媽不值。以前她年紀小的時候這種情況還好一些，但是媽媽卻是一直面對着那兩個老的的刁難。本應該成爲她跟媽媽保護神的人，卻總是模棱兩可的，夢想着兩全其美。
很多事情，當還在局中人的時候看不透看不清，但一旦跳出那個怪圈，就會發現那一切有多荒謬多可笑，就像她。
一時間，秦弘揚竟然被女兒的質問逼到無言以對。
許久之後，他才解釋着：“小煙，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爸爸都不知道，原來你一直以來對爸爸跟爺爺奶奶有那麼大的誤會。其實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子的，爺爺奶奶跟你媽媽之間的情況也不是你看的那麼簡單。只是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我們沒跟你說罷了。”
“難道爸爸你還想說爺爺奶奶很喜歡媽媽，跟媽媽關係很好嗎？”顧煙重重地按下黑鍵，刺耳尖銳的聲音一如她心中的冷笑：“那爲什麼他們還說讓你跟媽媽離婚，說替你找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可以生兒子？”
秦弘揚驚得差點沒站穩，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神色淡淡的女兒，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虛和慌亂：“什麼亂七八糟的，沒有這回事。到底是誰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的，是不是邰重那個混賬？”
對於這個不管發生什麼事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將責任推給別人男人，顧煙已經是很習慣了。
“我跟媽媽都聽到了，而且爸爸你也沒有拒絕。”
這個消息，對一向自以爲是的秦弘揚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樣。這種失控的感覺，陌生得讓他有些站不住。
“小煙！”
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時卻是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她們都知道了？什麼時候的事？一直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的事情被這樣直接揭穿，饒是他，都有些措手不及。最最重要的是，女兒話中涉及到的另外一個人，讓他更是無力保持冷靜。
“你說什麼？你說你媽媽也知道了？什麼時候的事？你們從哪聽到的？”他已經顧不上去狡辯隱藏了，只急着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爸爸你這也是承認了是吧？承認你其實一直嫌棄我是個女孩，嫌棄媽媽不能幫你生個兒子？”顧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着。
秦弘揚竟無言以對。他其實並不怪顧煙是個女孩的事，如果是男孩的話只怕還會麻煩不少。但妻子的身體不適合生育這件事，卻是他心裡一直暗暗介意的。他的思想很傳統，認爲傳宗接代的只能是個兒子。特別是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產業，沒個兒子繼承的話他豈不是都白忙活了。若是像家裡二老說的那樣，將東西都留給侄子繼承，他也同樣不甘心。只有繼承他血脈的兒子，才該是得到這一切的人。
“小煙，你不要多想，不是這麼回事。”此時的辯解，蒼白而無力。當然，秦弘揚自己本身並不是很想辯解也有可能是原因之一。
“沒關係。”讓他意外的是，之前還咄咄逼人的女兒卻突然變了口吻，停下彈琴的動作。走過來，跟他對視着：“我現在長大了，我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媽媽的。就算爸爸你不愛我們，也沒關係。”
如果說前一句還讓秦弘揚欣喜的話，那麼下一句就直接將他打入了地獄。他甚至不敢深想從十七歲的女兒口中說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直覺地反駁着：“我當然會保護你跟你媽媽了。小煙，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知道爸爸最近做的不好，你受委屈了。但是你要相信，爸爸是愛你的。你不喜歡跟爺爺奶奶一起住沒關係，我給他們安排其他住的地方。我保證，這裡只會有我們一家三口生活，絕對不會再出現第四個人的。”
顧煙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又回到鋼琴前坐下，繼續不停歇地彈奏。
秦弘揚像傻子一樣站在那，發了很長時間的呆，還是沒理清楚個頭緒。一直到下樓在客廳坐下，他才恍然大悟。剛纔的談話，竟然一直都是女兒掌握節奏？他這個好歹也是馳騁商界多年的人，竟然是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節奏走，完全爲她所掌控着？這個發現，驚得他又是心亂如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真的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不過，在理不清楚頭緒的情況下，他首先後悔的就是順從父母的意見讓他們住到山莊的事。如果沒有這件事的話，小煙應該就不會說出那種話了。再深究的話，應該是從父母突然來s市的第一天就該強力阻止的。那樣的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也不會出現“找個人生兒子”這種情況了。
怎麼想，都覺得事情毀在父母身上。
如此想着，他甚至有種立刻衝到醫院跟父母好好理論一番的衝動。緊接着出現的，就是一種遷怒和懊惱。可笑的是，他一直口口聲聲地要求女兒和妻子體諒自己的父母年紀大，不要跟他們計較。而他自己，在發生事情後，卻是第一時間把責任推到了父母身上。這時的他，卻根本沒有想過父母年紀大了這件事。
在得出所有的一切矛盾，都是因爲女兒跟妻子和自己的父母不和的結論後，秦弘揚是越發贊同讓父母搬出去這個決定了。於是乎，也沒有對這件事進行深究，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放下了。
在看到那輛黑色的bmw離開後，顧煙終於合上了鋼琴蓋。她站在落地窗前，神色莫名。
不可否認的是，這次，在跟秦家那三個人的對峙中，顧煙大獲全勝。她成功地趕走了那兩個討人嫌的老的，還將了年輕的一軍，只是這些都不是她的最終目的，離她的目標還差得遠。
玉奶奶端着點心上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顧煙站在窗前“落寞孤單”的身影，頓時心疼起來。
“小小姐，快來吃點心。都是剛做好的，趕緊趁熱吃。”玉奶奶將餐盤放在茶几上，一面絮絮叨叨地說着：“小小姐，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的。你還小，很多事情不用急着做。”
她以爲是秦弘揚的背叛給顧煙帶來的傷痛太重，卻不清楚顧煙心裡那想要抽絲剝繭的執念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世輪迴，背叛的痛，早就化作了前進的動力。剩下的，僅僅是恨而已。
“玉奶奶，我沒事。”顧煙不會跟老人家說那些事，她聽話地拿起點心吃了起來，一面交代着：“等會彭叔叔回來了，就讓他把工地上的事辭了再回來繼續做。還有，我準備再找一批保安，留在這裡。以後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有亂七八糟的人進來，直接把她們轟走就是了。”
玉奶奶本來想着顧煙做這種事會讓秦弘揚大發雷霆，甚至還會受到傷害。可現實是，她成功地掌握了節奏，事情一步一步地進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非但沒有捱罵什麼的，甚至還因此實現了自己的目的。這件事看着小，甚至有運氣的成分在，但真正追究的話，還是因爲有顧煙這個人。
她清楚地知道那幾個人的軟肋是什麼，知道怎麼捏住他們的七寸，甚至很沉穩地把握着所有行動的“度”。甚至可以說，她一直控制着事情順着自己的心意一步步地發展。計劃一件事不難，控制一件事也不難，但要將別人的節奏也一併掌控住，那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小小姐。要是顧先生還在的話，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很欣慰的。”
對於玉奶奶的話，顧煙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她沒又說，在她看來，能夠成爲顧家人，能有有那麼資格來護住顧家的家業，她覺得很榮幸。她曾不止一次地慶幸，幸好自己骨子裡起主導的還是顧家人至真至善的血液，不然的話，要是被另一半血掌控，她就要成爲連自己都唾棄的存在了。不用成爲連自己都嫌棄的人，真的很幸運。
下午的時候，顧煙就知道了自己那位奶奶的情況。簡直不能更好的消息是，經過全身檢查，老太太不僅僅是感冒了，而且還有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心血管方面特別的脆弱。想到老太太每次都是大口吃着肥肉的樣子，有這樣的結果倒也是意料之中。這個結果可是把老太太嚇壞了，沒有再一心想着找顧煙算賬，而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醫院靜養起來。關鍵時刻，惜命怕死的本質又暴露出來了。
“小煙，你很高興？是有什麼好事情嗎？”
樓臻很享受這種時不時跟顧煙來個二人單獨小約會的生活。以前對工作之外的事情都完全不在意的他，現在開始關注s市好玩好吃的餐廳，甚至還主動跟幾個好友討教這方面的事情。雖然被好友們打趣了一頓，但他根本不在意。收穫到的幸福和滿足感，比這些，重要太多了。
雖然在上次表白之後，顧煙沒有答應他。但沒有拒絕就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恆的努力，一定會打動這個女孩的。
畢竟，小煙，是個多麼心軟善良的人啊。
要是顧煙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評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翻個白眼來表示唾棄。心軟、善良？呵呵，真是太高看她了。她是自私、冷漠、無情、殘酷的顧煙，是連親生父親和親爺爺奶奶都不會放過的顧煙。
“嗯，我那個奶奶在醫院檢查出了一堆毛病，現在嚇得要死，估計又能安分一段時間了。”在樓臻面前，顧煙也很坦然。前世有什麼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不跟任何人訴說，而現在，卻根本沒有這種困擾。
她也沒辦法解釋現在她跟樓臻之間的這種情況。明明並沒有認識多長時間，卻能讓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甚至根本沒有擔心過他會背叛自己這種事。
“那就好。”
樓臻點點頭也爲女孩趕到高興。
“明天晚上我有個朋友請吃飯，你也一起去可以嗎？”打鐵趁熱，愛情新手樓臻卻是將自己在工作上的精明在感情的事上表現了一把，見女孩心情大好，趕緊提出一個提議。
這件事是蘇衛涵提議的，他覺得，萬年木頭樓臻終於開了竅，這件大喜事是得跟所有兄弟們好好分享一下的。這種事，讓他開竅的大功臣顧煙，自然是必須在場的。
乍聽到男人的話，顧煙只是有些意外。說起來，雖然她跟樓臻很聊得來，但也僅限於他們兩人而已。至於各自的朋友交際圈，一直是不涉及在其中的。她本身是沒什麼朋友，唯二的兩個阿東和曉曉都去了m國，而阿東還是樓臻見過的，所以也沒太在意這件事。
如果樓臻知道顧煙的想法是這樣的話，只怕要後悔沒有早點將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她認識的事。在他們的關係上，他是莽莽撞撞卻又小心翼翼的，他期盼着每一點的進步，卻又害怕貪心會成爲前進的絆腳石。
他能感覺到顧煙對自己的信任，感覺到他們的關係在一點點的進步着，卻因爲太在乎而太被動。
“好啊。”
顧煙也沒有多想，只覺得自己跟樓臻是朋友，再去認識他的朋友的話也是很正常的事。況且，她覺得，以樓臻這樣的性子，他的朋友，應該也都是很值得交往的人。
只是，當一擡頭對上那雙炙熱熠然的黑眸時，她卻恍然意識到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介紹朋友認識的話倒也沒什麼。可是她跟樓臻之間，真的是普通朋友嗎？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了上次在醫院裡的那場表白，再聯繫自己說的話跟男人的反應，顧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有多曖昧跟讓人誤會。
“我……”想到這，顧煙下意識地開口想要辯解。
一直關注着她的樓臻卻是反應更快地打斷：“放心，小煙，只是當認識幾個朋友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放心，我不會逼你的。”
男人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那滿滿的粉紅和曖昧就根本遮掩不住全都冒了出來。
顧煙難得地感覺到了不自在，特別是男人還一直用那麼認真那麼專注的眼神看着自己，臉上竟然漸漸泛起了紅潮。
她的反應，更是將這位曖昧添油加醋，甜膩膩的感覺不能更明顯了。
注意到女孩的反應，樓臻也忍不住歡喜地勾起了嘴角。他了解顧煙，知道以女孩的性子，雖然絕對不到喜歡自己的份上，但至少表示，自己對她來說也是不太一樣的吧。
此時的顧煙是有些後悔脫口而出的應答的，雖然男人這麼說，但她有種感覺，如果真的是以他的朋友的身份去見了他的朋友們，很多事情都要變得不太一樣了。她想要改口拒絕，可是當看到男人期待的眼神時那種衝動又被壓了下去。
“小煙，別緊張。只是去交個朋友，沒關係的。”
在顧煙面前的樓臻，簡直就是開了外掛一樣的溫柔體貼。真應該讓他公司那羣背地裡叫他閻羅王的員工們漸漸他此時“重色輕友”的模樣。
－－－－－－題外話－－－－－－
樓大少出來打打醬油。
五點起來碼字，雖然只寫了這麼點，但還是感覺自己棒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