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覺得我們搬出去怎麼樣?”陸景看着羅女士說道。羅女士的鬢角已見花白。
羅女士有些奇怪的道:“搬出去?搬出去幹什麼?這裡住得挺好的啊,對你爸的身體很有好處。”
陸景笑了笑,扶着羅女士的肩膀,說道:“我是說,讓老頭子退休怎麼樣?”
“啊?”羅女士旋即搖頭,“怎麼可能?你爸年紀還沒到線呀。”說着,她摸摸陸景的頭,“小鬼,又有什麼新主意?”
陸景道:“媽,我說正經的,我要爸退下來。我準備勸他。大哥也會來勸他,你同不同意?”
羅女士意外的看了陸景一眼,坐到椅子上,拿起白瓷茶壺倒了杯涼了茶,抿了一口,說道:“退下來是極好的。我同意。你爸的身體早就該好好調養了。但是,我擔心你們父子幾個鬧矛盾,賭氣。家裡鬧起來會讓人看笑話。”
“不會。”陸景笑着露出自己潔白的牙齒,“我們都要以理服人嘛!”羅女士笑道:“好吧,你去試試。你爸四點鐘會起來。”
陸景走過去,抱住羅女士,心裡有些激動,只要老頭子退下來,好好調養身體,媽就不會那麼早去世,但是一些話到了嘴邊,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媽!”
羅女士笑呵呵的敲陸景的頭,“行了,快放開我,你媽一把老骨頭都要被你這小鬼抱斷了。”
陸景鬆開手,翻個白眼,右手揉着腦袋,“媽,我長大了,你不能再打我的頭了。”
羅女士喝着茶水,慈愛看着陸景,笑道:“在媽面前,你永遠都是孩子。”
......
老頭子端坐在二樓的書房內,喝着大紅袍,小兒子最近的表現讓他感到很滿意。
“你媽說你找我有事?說吧,不違反原則的就幫你辦了。”
陸景端坐在椅子上,說道:“爸,你太小瞧我了,商業上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說着,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爸,我希望你能退下來,好好的調養身體。”
老頭子濃密的眉毛挑了一下,大口的喝着茶水。咕嚕咕嚕的聲音很大。
陸景說完之後,看了看老頭子,低下頭慢慢的喝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在老頭子面前,說如此重大的事情,他還是有些壓力。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壓抑。好一會,老頭子纔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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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理由是什麼?”
“你的身體要緊,爸。媽今年才五十一歲,你萬一有個好歹,媽怎麼辦?你就忍心…”陸景上來就放大招。他很清楚父母的感情,那種相濡以沫,相知相愛,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感情。
前世裡,母親就是思念成疾,在老頭子去世一個月後鬱鬱而終。
當年林覺民《與妻書》裡面說到,希望妻子先自己而死,免得自己死後,妻子忍受孤獨之苦。這種獨孤的痛苦應該由他來承擔。
這是愛到了極致纔會有這樣的想法。
陸景相信老頭子會認真考慮自己剛纔的話。他和羅女士的感情不是那種轟轟烈烈如煙花般絢爛的感情,而是炮火紛飛時代裡的邂逅,歲月長河裡不經意的浪漫,樸實無華生活裡厚實的沉澱,牛鬼蛇神的日子裡不離不棄的相守。
前世裡陸景整理羅女士的遺物時,看到過老頭子自己在前線寫給羅女士的一封信,裡面寫到:“牽手的一刻,就不會再放棄,只想着一起老去,一起死去,不再讓孤獨陪伴着你。”
這是老頭子他們夫妻間的私語,是這種感情最直接的描述。
不過陸景他這話有點大逆不道,哪有兒子和老子討論“你死了”這種話題,再豁達的人,聽到這個心裡都會不舒服。
果然,老頭子重重的哼了一聲,翻臉比翻書還快,“你最近遊手好閒,躲在家裡好吃懶做。吃了晚飯就回學校去。”
“哦。”陸景乖乖的答應。
“你期末考試成績一塌糊塗,讓我面上無光,被人恥笑。”老頭子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啪”得一聲彷彿是砸在陸景的心頭上。陸景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老頭子繼續訓斥道:“劉老頭前幾天還說你爭勇鬥狠,難成大器,丟盡了我們老一輩的臉。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誰說你打架,不然我要你好看。知道嗎?”
“知道!”陸景低下頭,心裡暗罵劉老頭鹹吃蘿蔔淡操心。老劉家就沒一個好人。
“你先出去吧!”
陸景站起來,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爸--?”
老頭子揮揮手,板着臉道:“我知道了。”語氣裡似乎有一絲疲憊。
陸景就關上了書房的門,裡面漆黑一片,看不見老頭子的神情。心裡也不知道老頭子到底怎麼想的。大哥讓他來先說,就是要他先從親情上說動老頭子,然後大哥再從政治上去分析。
這是兄弟兩人的默契。
結果陸景上來就放了大招,心裡一些想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老頭子訓斥幾句趕了出來。不過老頭子心志堅定,對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斷,陸景不用大招,怕是也難以引起他心裡的震動。
吃晚飯時,老頭子面無表情,看不出來他心裡的想法。羅女士眼睛在兩個人身上轉了轉,什麼也沒說。作爲多年的夫妻,她自然能看出來老陸此刻心思重重。陸景無精打采的吃了晚飯,收拾東西回了四中。
躺在臥室的牀上,陸景拿出手機打給大哥,“哥,話說到了,但是老頭子看情況不太高興,後面看你的了。”
“哦?”
陸景把情況說了一遍。大哥沉思了一會,說道:“我的去處定下來了,去蘇江。”
“什麼?”陸景一骨碌坐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好。蘇江比楚北的局勢穩,升起來比較快,仕途會順暢得多。而楚北官場此刻頗不平靜。和副省長的倒臺帶出了一大批幹部,師書記,華省長,趙書記三方博弈,楚北的官場上暗流洶涌,到處是漩渦。楚北的局勢現在很不明朗,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大哥在電話裡笑了一下,“怎麼,你就這麼希望我去楚北趟渾水?呵呵,要有信心。等我的消息吧!”說完,掛了電話。
窗外的夜色已經完全籠照在大地上,屋子裡漆黑一片,接着窗戶裡透進來的月光,依稀能看清楚東西。
陸景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長嘆了一口氣,大概是最近太順了,事實上很多事情都不受他控制的。
特別是涉及到權利方面,他所擁有的先知先覺的優勢被壓制到一個很小的地步。有些大勢,他根本就無法左右。
王燦在高考完之後,帶着夏思雨,拉了一幫同學,去遼東省北港市旅遊。現在估計玩得不亦樂乎。
陸景想了想,拿出電話打給關寧,約她明天出來吃午飯。關寧高考完之後感覺考得還不錯,和阮晨等人一起去德州避暑山莊去玩了一個星期,現在應該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