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蓉伸手摸摸林月華的額頭:“這兩天怎麼回事兒?是不是不舒服?”
林月華不解的眨眨眼,陳蓉嘆氣:“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和離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爹那人……半點兒本事沒有,就憑他那點兒俸祿,也只夠吃飽喝足的,若是和離,他定會將你們兄妹留在府裡,以圖日後騙些錢財的。”
“不和離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要被爹帶累的我們全家都要坐牢去了,說不定會被抄家滅族,說不定會被流放。”林月華着急,陳蓉忍不住笑:“胡說什麼呢,你爹那樣的窩囊廢,就是想要帶累林家抄家滅族也沒這個本事啊。”
頓了頓,又說道:“你自己想想,抄家滅族得要什麼罪名?謀反?你爹上朝也只能站在外面,連面聖的資格都沒有,誰會和這樣的人商量什麼謀反的事情?他連個差事也沒有,爵位還是最低等的,就是欺男霸女也做不到,京城這地方,城牆上掉下來一塊兒磚都能砸到個三品官,你爹算什麼東西?他有什麼值得別人算計惦記的?就算是他自己想算計惦念,他有那聰明才智嗎?”
在陳蓉心裡,林承業也就一張臉能看了。當然,能看的時候還很年輕,這會兒都上了年紀了,連一張皮囊也沒有了。
“娘,現在盛世太平,爹自然是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可萬一……”林月華皺眉,陳蓉擺擺手:“你真不用擔心,抄家滅族這種罪名,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的。你爹啊,他連這個本事都沒有的。”
林月華嘴角抽了抽,不要將抄家滅族說的好像是升官加爵一樣好嗎?
陳蓉卻沒看林月華的臉色,只伸手拿了桌子上的帖子,皺眉:“林靖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真想入了林家的族譜不成嗎?”
林月華知道內情,卻也不敢將話說實了,反正林將軍一上門,他那目的就明確了,自己也不用太擔心了。
中午剛用過午膳沒多久,林靖陽就上門了。林承業從開始吃飯就沒合上過嘴,一會兒是數落陳蓉,一會兒是誇讚林靖陽,一會兒是給自己壯聲勢,這會兒更是端着架子坐在上面,等進門的林靖陽給他行禮。
林月華站在下面,偷眼打量林靖陽,上輩子,林靖陽上門的時候陳蓉沒讓她見,這輩子她非得留下來,陳蓉沒辦法,也只好是允了。只提前說好,不許她出聲。
“林夫人,我今兒上門,只爲了一件事情。”林靖陽進門掃視一眼,就當沒看見林承業,只對林夫人拱拱手,卻也不是那麼尊敬,就好像很隨意的一個動作,做不做都是一樣的。
陳蓉微微皺眉:“林將軍有事兒請直說。”
“當年林夫人到蓮花巷的時候,曾帶走了一枚玉佩,我只要那個玉佩。”林靖陽當即就說到,半句寒暄都沒有,不等陳蓉開口,林承業就一拍桌子:“孽子!看到長輩都不請安的嗎?這些年在外面,是不是忘了規矩禮儀?”
林靖陽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只看着陳蓉。說實話,被林靖陽的目光盯着,挺讓人有壓力的,林靖陽本身就長的高高壯壯,又是剛從戰場上回來的,身上雖然沒有血腥味,但那一身的氣勢,凍人的很。
“我並不曾帶走什麼玉佩。”陳蓉眉頭皺的更緊,她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又不是什麼重要東西,不過一塊兒玉佩而已,十塊八塊她都能拿得出來。再者,外室的玉佩,她噁心都還來不及,怎麼會帶走?
“還請林夫人將玉佩歸還。”林靖陽卻不相信,那天林夫人帶着人過去,打罵之後,就將他們母子趕出了那院子,隨後就鎖上了,等孃親過世,他回去收拾行李,卻發現,那院子已經被賣掉了,他問過那買房子的人,裡面除了傢俱,衣服首飾什麼的,都沒有了,被原主人帶走了。
這中間,能去收拾東西的,只有林夫人。
“我說了,我未曾見過什麼玉佩!”林夫人脾氣比較暴躁,當即就想拍桌子,林月華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孃親得罪這個未來的權臣,趕忙拉了陳蓉的手安撫的拍了兩下,又笑着對林靖陽屈膝行禮:“林將軍,你可否說一下是什麼樣的玉佩?玉佩當初又是放在什麼地方的,我娘沒見過,但說不準是別人見過呢。”
林靖陽面無表情的掃一眼林月華,林月華初時有些緊張,但後來一想,自己連鬼都做過了,還害怕一個活人嗎?當即就挺胸擡頭,維持住臉上的笑容,笑盈盈的看林靖陽。
林靖陽微微挑眉,開口:“羊脂玉,芙蓉花樣式,當年是放在臥室牀頭的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裡的,那盒子是梨花木的,上面並無什麼雕刻,只是一個盒子。”
林月華佯裝思考:“芙蓉花樣式的羊脂玉啊,好像很熟悉啊。”
陳蓉在後面拽了她一下:“胡說什麼呢,你在哪兒見過這樣的玉佩?一個外……”林月華一拍手:“我想起來了,我在蓮姨娘那兒見過!”
陳蓉吃驚:“蓮姨娘?你什麼時候見過的?是不是看錯了?”
“當然不是,是二妹給我看的,說是爹送給蓮姨娘的,很珍貴,所以蓮姨娘從來不拿出來讓人看。”實際上,二姑娘也沒讓林月華看過,二姑娘又不是傻的。
上輩子,林靖陽上門來要玉佩,自家孃親沒見過,爹當然是不肯說實話,弄的林靖陽很是生氣,堵了小半個月的門,讓周圍人家看盡了笑話,娘也是急的焦頭爛額,在家裡翻找了好幾天,最終還是爹自己扛不住拿出來的。
但是,他拿出來就算了,自己去送還給林靖陽,在林靖陽跟前誇讚自己,將黑鍋都推到自家孃親身上。雖說,林靖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日後也沒對自家孃親做出什麼來,甚至在抄家之後還幫了大忙,但能結交善緣,爲什麼偏偏要等以後交惡?
索性全推到林承業身上去了:“娘,是真的,羊脂玉的芙蓉花,我當時怕您生氣,畢竟,爹都沒有送過娘您這麼貴重的東西,反而還隔三差五的想要孃的嫁妝去變賣,我怕你找爹吵架,所以就沒敢說……”
林月華裝可憐的晃了晃陳蓉的手:“娘,您別生氣?”
陳蓉扶額,傻姑娘,現在是生氣的時候嗎?
“林將軍請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找,若是那玉佩真是林將軍的,我給林將軍賠禮……”林月華迅速截斷:“娘,您又不知道這玉佩的事情,玉佩是爹偷偷送給蓮姨娘的……”
“畜生!”林承業氣的腦門上青筋都跳起來了:“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規矩白學了?養你這麼大,就養活了個白羊狼?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
陳蓉大怒,啪的一下拍桌子站起來:“有種你再說一遍?”
連還有外人在都顧不得了,說她什麼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說她的兒女們!
“我說錯了嗎?”林承業哆嗦了一下,大約是想着今兒有人撐腰,立馬又挺胸擡頭的囂張起來了:“你自己是個潑婦,就將女兒也養成這個樣子,簡直……”
林月華在一邊煽風點火:“娘,快消消氣兒,您又不是不知道,爹一向看重蓮姨娘,若是蓮姨娘被咱們弄哭了,爹可是要心疼死的。”
又轉頭看林承業:“爹您別生氣,大不了,女兒省下來三年的月例銀子,給蓮姨娘賠禮道歉?只是,玉佩萬一真是林將軍的,咱們不好這樣據爲己有是不是?看林將軍這着急的樣子,玉佩對他來說肯定很重要的,蓮姨娘拿着又用不上,不如還給林將軍?或者,我讓我娘掏錢買下來?”
陳蓉更生氣,又不是自己閨女做錯了,她還沒說林承業無恥呢,連死人的東西都貪,甚至還拿外室的東西送姨娘,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比一堆屎還讓人噁心。
林承業也生氣啊,蓮姨娘生氣是小事兒,得罪了新兒子是大事兒!
林靖陽坐在下面,忍不住挑眉,這一家子可真是熱鬧啊。
林月華不好意思的行禮道歉:“實在是對不住,林將軍您別生氣,我爹孃就是這個樣子,我娘脾氣暴躁,但爲人不壞,我爹就是貪財好色了些,您彆着急,我這就讓人去蓮姨娘哪兒要玉佩,肯定能給您要回來的。”
林靖陽不傻,看看林月華,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倒是一場好戲,你的目的是什麼?”
林月華心裡一驚,趕緊看林靖陽,林靖陽卻擺擺手:“算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與我無關,我等會兒還有事兒,你儘快讓人去拿了玉佩過來。”
“好,林將軍請稍等。”林月華忙說道,看自家爹孃已經過招三四次了,馬上就該動手了,趕緊上前攔人:“娘,玉佩要緊。”
反正今兒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一來告訴林靖陽,什麼壞事兒都是林承業一個人乾的,陳蓉無辜的很。二來更是告訴陳蓉,林承業就是個渣,忍受不下去了就趕緊和離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