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出口,在座的似乎都心知肚明。
“玉暖,依你的意思應該如何?”寧王妃將眼神挪到了秦玉暖身上。
秦玉暖字字斟酌,慢慢道:“既然是有問題的,自然就是要查的。”
寧王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唐姨娘道:“不知道妹妹怎麼看呢?”
唐姨娘顯得有些窘迫,欠身道:“這個寧王府都是姐姐當家,當然是姐姐說了算,妹妹哪裡敢插嘴呢?”
“那便好。”寧王妃一邊淡然地笑着,一邊喃喃地道,“長熙怎麼還沒來呢?”
這是青竹過來回道,說三少爺前腳才進了府門,後腳又被皇上派人叫進宮裡頭去了,恐怕是不能陪着寧王妃一起用飯了。
一瞬間的,寧王妃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不滿,繼而那微微蹙起的眉又是被一種祥和和溫婉所取代:“長熙如今愈發受皇上器重了,是好事。”
唐姨娘和阮如意跟着附和地點點頭,可腦子裡都是寧王妃決定要查賬本之後所帶來的擔憂。
各自心神不寧地吃了一餐不甚安心的晚飯,唐姨娘和阮如意放下筷子就一溜煙地跑了,秦玉暖留下陪着寧王妃說了一會兒話,時至黃昏,也告退了,沿着長長的走廊從暮微居準備回自家的院子。
晚間涼快了不少,加上寧王府里布置頗爲用心,幾乎每個院子附近都有池塘,晚間涼風習習的,讓人心曠神怡。
“怎麼了?”秦玉暖一直默默關注着滿兒和聽雪的神態,發現二人都是不約而同地顯得有些擔憂,眉頭微微擰起。
滿兒和聽雪相視一眼,還是聽雪直白地開了口道:“奴婢總覺得,寧王妃這做法十分不妥。”
秦玉暖嘴角微微一揚,似乎並不覺得驚訝,聲音倒是更加和緩飄逸起來:“說說。”
聽雪鼓足了勇氣道:“奴婢看着寧王妃應該是早就知道這府裡剋扣貪墨嚴重的情況,可是她卻不查,偏偏等到三少奶奶嫁入了王府才查,寧王妃在餐桌上還讓三少奶奶用她獨有的一套銀製餐具,這些種種的事蹟,明面上是在向外人傳達寧王妃自己有多寵信三少奶奶你,可是實際上,卻是將三少奶奶你往火坑裡推。”
秦玉暖放慢了步子,修長白皙的指尖搭在另一隻手腕的水晶珠串上,一顆一顆撥弄着這串水晶,又聽到滿兒低聲補充道:“奴婢也是這樣覺得的,三少奶奶才嫁入王府,根基不穩,卻是被突然委以重任,而且還是這種得罪人的任務,三少奶奶,你可千萬得當心啊。”
秦玉暖悠悠然地嘆了口氣,歇在了迴廊凸出的一個小涼亭裡,看着遠處那泛起的一圈圈的漣漪,道:“你們說的這些,從昨天早上母妃將那三間鋪子交給我的時候,我心裡就懷疑了,只是,我不知道原因,若說和老夫人的隔閡是來自竇家的恩怨,可是我和母妃實在沒有任何瓜葛,我實在想不通母妃爲何要故意陷我要如此境地。”
滿兒低聲勸了一句:“總之三姑娘,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三姑娘決定怎麼做,我和聽雪始終都是站在三姑娘這邊的。”
滿兒突然稱呼秦玉暖爲三姑娘而不是三少奶奶,意思也是在向秦玉暖表明,她始終都記得自己是從哪裡出來的,也是在表明,她們始終都是秦玉暖的人,而非寧王府的人。
秦玉暖看了看滿兒,又看了看聽雪,寧王府不比秦家,在秦家,她只需要考慮怎麼保住自己和寶川,至於竇青娥那一撥的人,她根本不需要在乎,可是在寧王府,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還有要依靠她活下去的丫鬟們,還有冷長熙,而寧王妃,是冷長熙喊了二十年“母妃”的人,她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秦玉暖正是思索的時候,一隻紙做的竹蜻蜓卻是迎着風撲面而來,落在了秦玉暖的髮髻上。
“三少奶奶。”滿兒一邊替秦玉暖摘下竹蜻蜓,一擡頭,卻發現越來越的竹蜻蜓乘着晚風朝着這邊飛舞過來。
“三少奶奶,你看,是那邊閣樓上有人在放竹蜻蜓。”
秦玉暖順着滿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池塘對面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倚着窗口,一隻手腕上掛着一個竹籃,裡頭放滿了疊得整整齊齊的竹蜻蜓,一隻手充滿詩意地挑起,翻轉,輕灑,將手中的竹蜻蜓放飛在風中。
似乎是察覺到了秦玉暖這邊的目光,閣樓裡的女子只是冷淡地朝着秦玉暖這邊瞟了一眼,那眼神充滿了冷情的淡漠和蒼涼,讓人想起了廣寒宮裡獨守清冷的嫦娥,此時,這位女子身上就是散發着這種無比清冷的氣質。
“這是誰啊,居然敢在寧王府裡頭做這麼大膽的事。”
“是冷素心,寧王府的四小姐,也是王爺唯一的一個女兒。”幾乎就是一瞬間,秦玉暖就憑藉着冷素心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氣質認出了她,記得上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在寧王妃的壽宴上,那時候方子櫻曾坐在自己身邊介紹過這個女人,稱其爲不可多交的怪脾氣女人。
“走吧。”秦玉暖一邊轉頭吩咐着滿兒,一邊禮讓地朝着閣樓那邊福了福身子,也算是行了個見面禮了。
誰料到才走過池塘這邊的迴廊,冷素心卻是主動從閣樓上下來了,在垂花門那等着秦玉暖過去。
看着秦玉暖迎面走來,冷素心淡淡地瞥了一眼,卻並未多言,只讓自己身邊的婢女過去傳話:“我們家小姐想和三少奶奶聊會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玉暖隔得遠遠地看了一眼垂花門處的冷素心,她不知道冷素心突然找她有何意圖。
“自然。”秦玉暖甜甜地一笑,只吩咐了聽雪和滿兒等在原地,自己徑直朝着垂花門那邊過去。
“四姑娘。”秦玉暖笑着主動開了口,臉上的笑容是恰好好處的溫柔和親切,至少,應該是不會讓人覺得排斥的。
“我哥哥很喜歡你。”冷素心驀然開口,聲音果然是森涼至極,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這樣的人最是可怕的,她們似乎沒有情感,不懂人情,你也猜不透她們心裡在想些什麼。
“可是我很不喜歡你。”冷素心沒有等秦玉暖的回答,眼睛裡閃爍着不可捉摸的光芒,“所以,以後儘量別讓我看到你。”
秦玉暖倒是不惱,只是愈發和緩地一笑:“四姑娘恐怕是誤會了。”要知道,秦玉暖在這個時辰路過這個池塘,完全是意外。
“府裡的人都知道每年的今日我都會在這裡放竹蜻蜓,你最好也記住,下次,繞道走吧。”冷素心的口氣冥冥中似乎和冷長熙某些時候有些相似,霸道且冰冷,“哦,也許也沒有下次了,”冷素心微微斜過眸子,看了秦玉暖一眼,“你在寧王府裡也未必堅持得了一年。”說罷,冷素心竟然是頭也不回地扭頭走了,只有那清清冷冷的背影在提醒着秦玉暖,方纔那番冷酷無情的話當真是出自這位還沒有出閣的寧王府四姑娘的口。
這位冷四姑娘,當真是好些奇怪,不,秦玉暖心頭突然一顫,是整個寧王府都十分奇怪,寧王妃的突然針對和冷四姑娘的莫名警告,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讓秦玉暖有些措手不及。
回了院子,秦玉暖已經勞累了一天,落梅忙着去給秦玉暖準備藥浴,用玫瑰花薄荷混着香露,可以舒緩身心,緩解疲勞。
“三少奶奶,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澡房裡,水汽氤氳,撲面而來的水汽讓秦玉暖立馬出了一身薄薄的香汗。
輕輕解開了衣襟前軟軟的衣帶,衣衫半開,露出裡頭粉紅色的肚兜和那白皙渾圓的香肩,秦玉暖試着撩了撩了泡滿了花瓣的洗澡水,水珠飛濺在胸前,讓本就稀薄的肚兜愈發透明貼合起來,展露出那完美的曲線和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
最後一絲防備解開,滿兒替秦玉暖將肚兜搭在衣架子上,低垂了頭退了下去。
秦玉暖慢慢將身子滑入溫度恰好的橡木澡盆裡,閉上眼,享受着身心的舒展,深思似乎也跟着神遊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門開的聲音,秦玉暖理所當然地以爲是落梅進來加什麼藥草,只柔聲吩咐道:“把東西放在架子上就行了。”聲音帶着些慵懶,在這水汽瀰漫的澡房裡似乎多了一些魅惑的感覺。
來人似乎沒走,不僅沒走,似乎還在慢慢地靠近,繞過屏風,還在秦玉暖放置肚兜等貼身衣物那兒停留了一會兒。
秦玉暖覺得奇怪,方想睜眼,冷長熙的聲音卻是帶着一絲玩味和誘惑的聲音響起:“把什麼東西放下?我嗎?”
“你……,”秦玉暖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可是全身赤裸着,雖然水面上有玫瑰花瓣遮掩着,可是那若隱若現的輪廓和曲線都暴露無遺,秦玉暖又不敢貿然亂動,生怕裸露得更多,只是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你怎麼突然進來了,我還沒洗好呢。”
冷長熙微微一笑,倒是覺得小刺蝟害羞的樣子真是愈發可愛了,故意對秦玉暖道:“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