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沐一回到寢室就整個趴了下去,躺在地上衝着天花板上的風扇翻白眼,我小心的繞過去,把帽子摘下來朝臉上扇了扇,隨手從牀邊的欄杆上扯過毛巾混亂的擦了把臉。
唐小沐躺在地上喘粗氣,“陳默,拉我起來,我沒力氣了。”
“今天才是軍訓的第一天,你就沒力氣了,還有十幾天那你不是會想死?” 在牀上坐了一陣,恢復一點力氣的我站起來,解開迷彩服上的武裝帶隨手往牀上一扔,“今天還好晚上沒出操,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個澡。”
他在地上翻了個身,哀哀的叫喚,“腰痠腿疼,陳默你是班長,要照顧班上的同學,來給我揉揉。”
我不理他,把已經汗溼到可以擰出水來的迷彩服脫掉,只穿背心和短褲,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走進浴室衝了個澡,身上已經有淺淺的墨綠色痕跡,穿着迷彩服曬了一整天的太陽,衣服的顏色都褪到了身上,白色的背心上也已經被染上淡淡的墨綠色,冷水直接衝着頭衝下來,我嘶嘶的吸氣,脖子後面火辣辣的疼,可能被曬脫皮了。
軍訓其實也不是沒經歷過,我仰起臉衝着冷水,突然想起以前軍訓的時候,第二天就因爲中暑脫水被送到了醫務室,連女生都嘲笑我,說怎麼比女生還差勁。
我猛搓一把臉,現在想這些也沒用,顯然那次軍訓並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等我擦着身上的水走出來的時候,唐小沐已經爬起來站在桌前死命灌水,一大瓶礦泉水立馬下去一大半,見我走出來,擦着嘴角的水漬眯着眼睛去拿桌上的眼鏡,臉紅撲撲的看着我,“陳默,我覺得背後有些疼,可能是脫皮了,你等下幫我擦點藥膏吧,”
我坐到牀邊擦頭髮,“行,藥膏不會粘到衣服上?”
“我先去洗個澡,等會擦了就睡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也有些不正常的黑,也難怪,看他白白淨淨又瘦弱的樣子,能順利挺下來第一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把毛巾扔到一邊,我從櫃子裡拿出T恤套上,推開窗戶,夏夜的涼風頓時吹走一室燥熱,深吸一口氣,我揉揉嘴角,有些乾燥的開裂了,笑起來有點疼。
唐小沐在浴室裡哼哼唧唧,一邊大吼着水這麼涼衝起來太過癮了一邊嘶吼着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白天直着脖子喊了一天口號,明明聲音都已經沙啞了嗓子也不休息一下。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爲什麼這樣紅~~~~”
尾音拖出幾米長,荒腔走板,調都跑到西伯利亞去了。
我捂着嘴角笑,傷口被牽動,頓時疼的我猛吸氣,手指上又有一點紅色的痕跡,大概是笑的太猛了傷口裂了。
齜牙咧嘴的看了眼鏡子,鏡子裡的人整個瘦下去一圈,嘴角有一絲鮮紅,我拿毛巾擦了下傷口,唐小沐只穿着一條白色四角內褲就跑出來了,頭上頂着毛巾背對着我蹲在箱子前翻東西,拖出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找出一個小圓盒子的藥膏扔給我,“這個是對曬傷很好用的,給你一個,幸好我帶來了,不然這半個月過去肯定要曬脫幾層皮不可。”
“沒這麼厲害吧。”我擰開蓋子,一股清涼的味道迎面撲來,唐小沐已經趴在牀上,轉頭衝我拋了個媚眼,笑的只能用盪漾這兩個字來形容,“快點,趁剛洗完澡趕緊塗上,明天就能好了。”
他脖子和背上都有通紅的痕跡,和其他地方白皙的膚色相比顯眼極了,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孩子,禁不起吃苦。我挖了一大坨藥膏順着被曬的通紅的地方塗下去,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空出一隻手看也不看是誰的就接了。
“喂?”我眼睛看着唐小沐的背,把藥膏揉開,不小心碰到被曬傷的地方,他抖了一下,悶哼了一聲,我小聲安慰他,“是不是很痛?”
他把臉埋進枕頭裡,聲音悶悶的,“你輕點,別那麼用力。”
我嗯了一聲,電話裡沒人說話,我又喂了一聲,那邊才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陳默,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在幹什麼不需要向你彙報。”我把手收回來站起身來,準備擦乾淨手上的藥膏,唐小沐哼哼唧唧的說,“陳默,繼續……”
我翻了個白眼,他倒是舒舒服服的躺在牀上,我的手也很疼啊。
“蕭檀陽,你打電話來就是爲了問我在幹什麼麼?”我一手在唐小沐背上揉着,他舒服的哼哼,電話裡他的聲音有些焦躁,“陳默,前天晚上我打了你電話。”
“那個電話是你打的?”我舉着手機的手有些痠痛,有些煩,“半夜三更打電話擾民,你是沒別的事情做了嗎?”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現在幹什麼。”他的聲音在我耳朵裡聽起來,好像有點怒氣,“我在做什麼不關你的事。”
唐小沐已經昏昏欲睡,我在紙巾上擦乾淨手上的藥膏,捂着手機走到門外,靠在牆上冷笑出聲,“蕭檀陽,我們是什麼關係你要這麼管我?”
電話裡沉默了,現在是晚上八點半,樓下還是喧譁一片,走廊上意外的沒什麼人,這一層似乎都是新生,都被一天的操練和暴曬折騰的沒有以往的熱鬧。
“陳默,我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沉默了半響開口。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不用浪費你的時間來聯繫了。”我不介意跟你做以後都不用再聯繫的朋友,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面。
我伸手剛準備按下電話,他突然笑起來,“陳默,你以爲用這種藉口就可以逃開麼?”
“……”
“別天真,陳默。”他在電話那一段笑的很輕鬆,“我不會讓你就這麼跑掉,就算你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也好,呆久了就無所謂了,不是麼?”
我眯起眼,“蕭檀陽,你的口氣一如即往的囂張。”
“陳默,喬飛可以忍,不代表我可以。”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帶着莫名的誘惑,“在那之前,我容許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你似乎忘記問我願不願意。”我冷靜的提醒他,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發怒,“你說完了麼,我要睡了。”
他的笑聲低沉,好像就在身後一般,我條件反射的擡頭看了看四周,沒什麼人,寢室的燈光亮着,偶爾傳來幾句人聲。
沉默着掛斷電話,我身準備進寢室,卻被站在門口的唐小沐嚇了一跳,心臟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揉着眼睛看着我,□□着上半身,“你站在門口打電話?我還以爲你出去了,剛纔輔導員打電話來,說找你,但是你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他讓我轉告你要你打回給他。”
心跳慢慢的平復,我乾笑了一聲,走進寢室,“現在很晚了,休息吧。明天清早還要起來集合跑步,你別到時候要我把你拖起來。”
他往牀上一趴,眼神明顯是沒睡醒的迷茫,“輔導員的聲音好嚴肅,把我嚇醒了。“
“他沒這麼恐怖吧。”我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我看他還蠻好相處的,不是說他就是本院的研究生麼,說起來要叫一聲師兄纔是。”
“誰知道呢……家裡有錢人又長的好……難免有些怪癖……說不定他就是個變態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鼾聲,大概是真的累了。
變態麼……
要這麼說起來,我也是個變態啊。
我手裡拿着換下來的迷彩服看着窗戶楞了一下,苦笑了一下,轉而想起剛纔蕭檀陽的電話,讓我又有些好笑又覺得無可奈何。
他要做什麼我確實沒辦法阻擋,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我打了個哈欠,早點睡吧,明天天不亮就要起來集合跑步,教官很嚴肅,不太好打交道。
頭剛捱到枕頭,眼前突然浮現出喬飛的臉,他清冷的眉眼,永遠如面具一般笑的恰好到處的嘴角,我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胸口處心跳平穩有力。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第二天早上六點起來集合,唐小沐果然起不來,哭着喊着在牀上打滾,一會說腿疼一會說自己發燒了,我翻了個白眼,連拖帶拽的把他拉到操場上,點名的時候閉着眼睛挺在那差點睡着,被教官拎出來站在旁邊訓了半個小時。
意外的在操場看看到白蘇,正是中午時分,太陽曬的人眼前一陣發黑,我屏氣凝神的看着前方,脖子後面、耳邊和背後都感覺到汗流下來,被蒸發,衣服貼在背上,有些癢,但是不能動。依照以前的經驗,如果這個時候走神更容易暈倒,兩個小時的立正站下來,腳已經麻到失去知覺,還是堅持着挺起下巴,絕不能放鬆自己。
教官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巡視過去,彷彿帶着X光一般讓人不敢直視,我迎着目光看上去,教官的面容冷峻目光銳利如刀。
白蘇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操場旁,白色長袖襯衫和短裙,就算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溫下依舊長髮披散,下巴微微擡起,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已經有幾個班在女生的哀求下解散休息,樹蔭下陰涼的地方頓時佔滿了人,白蘇一個人站在操場邊,似乎很愜意的看着我們這邊,臉上的神情明顯帶着看好戲的味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我暗自想着。
她顯然沒參加軍訓,不然就不會這麼悠閒的站在一邊,鈴聲突兀的響起,全部班級集合聽訓話,然後解散吃午飯。
我朝着天空眨眨眼,站在原地沒動,唐小沐奇怪的看我一眼,“陳默你怎麼不去吃飯?”
我苦笑,“腳麻了,動不了。”
他噗的笑出聲來,蹲下身捏着我的小腿,一陣刺痛讓我不禁猛吸了口氣,他伸手揉着膝蓋,“看你站的這麼標準,我還以爲你練過,沒想到居然是因爲麻了。”
我艱難的蹲下去揉着小腿,“你先去吃飯吧,我休息一會就好了。”他擡起頭看着我,“你腳麻成這樣,我幫你打一份飯吧,你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
我點點頭,“麻煩你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朝食堂奔去,我蹲在原地嘆氣,正準備慢慢的站起來,白蘇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陳默,軍訓這麼辛苦?”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小腿很酸,我慢慢的挪到樹蔭下,她跟在我身後走過來低頭看着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還是能看出一點幸災樂禍微笑,“你變黑了。”
“我又不是女的,變黑一點也無所謂。”低下頭揉着腳尖,慢慢的活絡過來,“太陽這麼大,不曬黑是不可能的吧。”
“可惜了。”她低聲嘟噥,我頭也不擡的問,“什麼可惜了?”
“沒什麼,你的腳抽筋了?”她雙手背在身後看着我,墨黑的髮絲順着肩頭溜下來,在半空中晃盪,我搖搖頭,“沒事,只是麻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陳默,你不問我爲什麼不參加軍訓?”白蘇伸手拔了棵草在手指間搓來搓去,夏天的午後,植物都帶着一股辛辣的香味,薰得人昏昏欲睡。
“問了你就會告訴我麼?”揉了半天,腳總算沒那麼麻了,我試着站起來用力跺了跺,來回走了幾步,活動了下手腳關節,“昨天蕭檀陽打了我的電話,我的電話號碼只有你知道,是你給他的?”
她一臉無所謂的看着旁邊的樹,“是我,他問我要,我就給了,你也沒說不能給。”
“他打騷擾電話打的挺過癮的。”我遠遠的看到唐小沐端着兩個飯盒朝我這邊跑來,“你就不想知道他和喬飛去了哪裡?”白蘇的口氣帶着隱隱的笑意。
“不是還活着麼?”我朝唐小沐揮手,示意他過來,那個傢伙一看到白蘇在,動作立馬換了,還空出一隻手去撫了下那頭亂七八糟翹起的頭髮。
白蘇看了一眼站在幾米開外一臉扭扭捏捏不敢靠近的唐小沐,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你是班長吧,恭喜你。”
“這可沒什麼值得恭喜的。”我眼前飄過莫一那張臉,有些泄氣,“你去休息吧,我們等會下午還要訓練。”
她點點頭,轉身離開,裙角在微風中漾起淺淺的波紋,唐小沐眼巴巴的看着她離開,不遠處有輛車停在一邊,有穿着西裝的人出來給她打開車門,然後開車離開。
“這個女生真不一般。”唐小沐叼着一次性筷子蹲在我旁邊,眼巴巴的看着我,“陳默,她是不是很有來頭?不用參加軍訓,出入都有專車接送?”
我低頭扒飯,搖搖頭示意我完全不清楚,被他報復性的搶走幾片絕無僅有的肉。
午飯後我去莫一的辦公室,早上打電話的時候他說要我中午去找他,問清楚地點之後挽起袖子敲門,得到同意後推門進去,有幾個女生坐在一邊,見我進來全部轉過頭來看着我。
莫一坐在辦公桌後面,低頭刷刷的在寫什麼,見我進來擡起頭,推推臉上的眼鏡,朝那幾個女生說我會仔細考慮的,你們先出去休息吧,幾個女生頓時笑起來,歡快的跑出去,出去的時候還看了我一眼。
“坐。”莫一注意力又回到桌上的書裡,頭也不擡,我站在桌前硬邦邦的說,“莫老師,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就是問問你這幾天習不習慣,你是班長,班裡的同學有什麼意見要反饋的你要注意收集一下,這幾天天氣很熱,要提醒大家注意防暑,別軍訓就倒下了。”
“嗯,我知道。”我不鹹不淡的應了聲,他可能也察覺到我的態度有點問題,停下筆來笑了一下,看着我說,“陳默,你的個性跟別人告訴我的幾乎天差地別。”
“誰?”我擰着眉毛看他,他輕描淡寫的揮揮手,“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叫你來主要是爲了過幾天,院裡要準備一個新生歡迎會,你是班長,想幾個點子,等軍訓完之後開班會的時候提出來,大家一起想想。”
“新生歡迎會?”我看着他,“新生歡迎會不是一般要在軍訓結束之後再舉行麼?”
“也差不多,大概十天之後吧。提前跟你說一聲,做好準備,對了,你寢室那兩個人還沒搬進來嗎?”他站起來拿着杯子去飲水機處接水,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褲,拿着杯子的手指纖長有力。
“還沒有,莫老師,你還沒告訴我會是誰住進來。”我不動聲色的把目光從他手指上移開,看着他的臉,眼鏡框在陽光下有溫暖的光澤閃耀,他溫和的笑了笑,“可能耽誤了幾天,放心,不會耽誤太久。”
作者有話要說:誰有我衰?
晚上坐車睡着了,以爲到站奔下車,結果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然後拖着行李在馬路上亂竄了一個小時才勉強找到公交車站,一路晃晃蕩蕩回家,到家已經快十點,等躺在牀上的時候纔想起,週五主管給的任務到現在一字未動,完全忘到西伯利亞
拼死拼活的趕工作,通宵趕文,準備第二天帶到公司更新,U盤爆了……
是的……爆了……
我寫了一個晚上的工作進度計劃和大綱和要更新的文全部沒了!!另人髮指!!!!我憂鬱的晚上吃了四碗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我想死,真的
文案上的歌曲是濱崎步的 moment 喜歡的可以聽一聽,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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