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上完一天的課,整理好資料,走出教學樓。今天是香滿堂分店開張的日子,原本自己應該過去的,可上午有必修課,沒辦法,只能讓蘇建軍自己過去了。好在香滿堂的規模比不上蘇記,說是開業典禮,不過是簡單的放兩掛鞭炮便罷了。
蘇晨低頭看了看錶,還有點時間,可以先到香滿堂分店去看看。剛出了校門,就見到徐娟正等在大門口,見蘇晨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娟子,你怎麼來了?”
徐娟一張臉拉得老長,看蘇晨出來,就開口道,“那個白眼狼老女人又來了,指明要找晨哥,我說你不在,她就搬了把椅子擋在店門口,也不吭聲,也不讓道,都半天了,現在生意都沒法做了,大老闆去香滿堂了,現在店裡又沒人,我和霞姐都打發不走她,霞姐就讓我來找你。”
蘇晨聽了,估計是蘇珍又來找事了,上次不是和他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怎麼她還不死心?沉吟了一下,蘇晨覺得自己還是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再說,絕對不能讓他爹蘇建軍再生氣。
蘇晨也沒和徐娟多說,就一起回了蘇記。現在蘇記還是在香滿堂樓上經營,店裡也沒掛蘇記的牌子。蘇晨在T市分店開張之後,原本打算把蘇記儘快遷出去,但由於時間比較忙,這件事就耽擱了。原本李達發和蘇珍是不知道香滿堂就是蘇晨開的,也沒來過這裡,今天蘇珍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蘇晨下了公交車,和徐娟走到了香滿堂,果然,就看見蘇珍正坐在香滿堂的店門口,店外邊圍了一羣人,店裡的服務員都是一臉尷尬。蘇晨留意到蘇珍手裡握着的那張報紙,心裡清楚了,估計蘇珍是看到了之前的那篇報道才找到這裡的。
蘇晨走到蘇珍面前,說道,“嬸子,你這是做什麼?有話進店裡說。”
蘇珍看了看蘇晨,意外的站起身走進了店裡。蘇晨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店裡的人員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然後把蘇珍帶上了二樓的員工休息室。好在蘇珍堵在門口的時間並不像徐娟說的那麼長,也沒像上次那樣大吵大鬧,圍觀的人見她和蘇晨上了樓,也就散了,店裡的服務人員這才鬆了口氣,見到有客人進來,連忙笑着迎了上去。
二樓員工休息室裡,蘇晨給蘇珍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嬸子,你這次來有什麼事?該說的,我上次已經說清楚了。”
蘇珍聽完蘇晨的話,也沒擡頭,把水杯放到一邊,砰的一聲就跪在了蘇晨的面前。蘇晨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要去扶蘇珍起來,“嬸子,你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可是任蘇晨怎麼拉,蘇珍就是不起來,最後蘇晨沒辦法了,只能說,“嬸子,你究竟想做什麼?”
蘇珍這纔開口道,“晨小子,嬸子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貪心去搶你的店,也不該去你家鬧。”蘇珍頓了頓,聲音已經帶上了哭音,“我也知道不該再來找你,可我實在沒辦法了!”
蘇珍說到這裡,蘇晨已經知道她這次究竟是來做什麼了,“是爲了李亮?”
聽到蘇晨說到李亮,蘇珍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晨小子,嬸子求求你,你能不能幫嬸子這一回?亮子過幾天就要判了,那個請來的律師說了,亮子可能要被關進號子好幾年,他才十八啊!這一旦關進去,今後就全毀了!我求求你!就幫嬸子這回吧,嬸子就亮子這一個孩子啊,求求你救救他!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
蘇珍一邊哭一邊說,見蘇晨繃着臉沒有反應,抓着蘇晨的褲腳就要磕頭!
正災兩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李達發推開門走進來,兩眼也是通紅,看到蘇珍跪在地上哭,他也沒說什麼,走上前把蘇珍拉起來,“行了,你這不是爲難晨小子嗎?咱亮子是犯了法才關進去的,晨小子能幫上什麼忙?”
“李叔。”蘇晨叫了一聲,“你帶嬸子回去吧,這事我沒法幫你們。”說完,轉過頭,不再看李達發和蘇珍。
李達發點點頭,“我知道,亮子成今天這個樣子,是他罪有應得,如果真關進去幾年,說不定還是個好事,把他身上那些臭毛病都改改,出來重新做人。如果我早些年不是把他送回鄉下,而是好好教養他,說不定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李叔……”對於李達發,蘇晨還是存在着感激的,可這一年多發生的事,兩家人已經算是徹底扯破臉了,蘇晨不可能因爲他們說幾句軟話就去做損害自己的事情。想辦法幫李亮,蘇晨是做不到,也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晨小子,你別說了,你李叔都明白,等亮子的判決下來,我和你嬸子就回鄉下,老家還有幾畝田,我們兩口子好好歸置歸置,等亮子放出來那天,還能讓他有個家。”
李達發說完,和蘇晨道了別,就和蘇珍互相攙扶着走了出去,這個原本頂天立地的漢子,彷彿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蘇晨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幾天後,李亮的判決下來了,故意重傷(未遂),判了五年。判決出來後,蘇珍當場就哭暈了過去,李達發沒說什麼,看着有些呆愣的李亮,只是說了一句,“兒子,你進去後要好好改造,我和你娘回老家等你,你還年輕,五年一晃就過去了啊。”
李達發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李亮就已經被法警帶走了,看着李亮一步三回頭的樣子,李達發也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蘇建軍和蘇晨知道了這個結果,父子倆都沒多說什麼,天理公道,自己種下的因,就要自己承擔結出的果。只不過蘇晨知道,在李達發和蘇珍回鄉下之前,他爹蘇建軍私下去找了李達發一次,回來後,眼眶還是紅的。畢竟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是一起到外邊打拼,幾十年的交情,雖然現在兩家人撕破了臉,可終究也不是那麼回事。
蘇晨見他爹連續幾天都沒個笑臉,只能說道,“爹,你也別多想了,你的身子最近也不好,想多了傷身。真的放心不下,等過年的時候,咱回一趟老家,如果李叔他們困難得緊,咱們幫幫手也就是了。”
蘇建軍聽了蘇晨的話,也沒說什麼,不過沒過多久,就逐漸露出了笑模樣。蘇晨這才放下心,估計他爹是暫時放下了。說到過年回老家,蘇晨已經都快忘記老家是個什麼樣子了。前世最後一次回老家,還是去處理他爹的骨灰。想到這裡,蘇晨就是一激靈,怎麼會想到這件事?不知道爲什麼,蘇晨心裡開始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李愛國看着手中的辭職報告,又看看張仲平,推了推眼鏡,“仲平,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
“仲平,以你的能力,不出五年,你就能和我平起平坐,爲什麼突然要辭職?這件事你父親知道嗎?”
張仲平笑了笑,“這事我爸知道,我之前和他說過了。”
“哦。”李愛國點點頭,“那你辭職後去做什麼?”
“我準備接手我爸的船公司。我爸這兩年身體也不太好,我哥有自己的地產公司,書平還在上學,我想盡盡孝道。”
張仲平這麼說,李愛國也不能多說什麼了。畢竟張遠山是他的老領導,張仲平是個人才,原本他還想在仕途上多幫幫張仲平,可如今見張仲平的心思不在這份工作上了,李愛國只能批下了張仲平的辭職報告。
“謝謝您這段時間的指導!”
張仲平在離開前,鄭重的向李愛國鞠了個躬,李愛國點點頭。
“回去之後代我向你父親問好,有時間我親自上門拜訪他。”
“一定帶到。”
蘇晨出了門,就看見一輛挺眼熟的奧迪A6,不由自主的,眉毛就皺了起來。
楚天陽從車裡出來,看到蘇晨的表情不太好看,摸了摸鼻子,看來上次自己真的有點把他惹毛了。不過,能惹毛了他,也總比蘇晨對自己老是敬而遠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要好。
“嗨,蘇晨”楚天陽走過,果然,就看見蘇晨向後退了一步,至於這麼防備他嗎?按理說,他在一般人眼裡,也算得上績優股吧?
“楚總,您好!”蘇晨控制住自己的拳頭,上次從T市回來,他就一直想揍這傢伙一頓,可總也找不到機會,如今楚天陽自己送上門來,揍還是不揍?揍了楚天陽,他會不會第二天就被人蓋麻袋?
“其實,我這次來,是爲了上次的事情道歉的。”
“道歉?”
“是的。”楚天陽點點頭,樣子怎麼看都很誠懇,“我的酒品不太好,醉了之後會亂親人,估計amanda和alise忘記和你說了,如果對你造成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這個……”楚天陽這麼一說,蘇晨反倒不好再責備他,人家說自己喝醉了,難道自己還非要逼人家說沒醉,然後正大光明的揍人家一頓?蘇晨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可總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怎麼就這麼憋屈!
楚天陽見蘇晨的拳頭握了又握,卻最終放鬆下來,也鬆了口氣。雖然被貓抓兩下不疼不癢,可要被只小豹子抓上幾爪子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爲了向你道歉,我請你吃飯!”
又吃?!上次還沒吃夠?
蘇晨不由得撇了撇嘴,再去吃那種帶血的肉,他可敬謝不敏。
楚天陽卻是不由分說,硬是把蘇晨帶上了車。蘇晨坐在楚天陽的車上,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吃了大虧,可究竟是怎麼吃的虧,他目前還沒想明白。
楚天陽看着蘇晨皺眉的樣子,心情倒是不錯,如果不是怕蘇晨再炸毛,他還真想在那張小臉上再摸上兩把。
張仲平回到家,意外的看到張晉平還呆在客廳看文件。
“哥,你沒去公司?”張仲平放下公文包,笑着問了一聲,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汗。
“恩。”張晉平放下文件,示意張仲平坐下來,“仲平,你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張仲平看張晉平一臉嚴肅的樣子,也收起了笑臉,“哥,什麼事?”
“你真的辭職了?”
“恩,今天剛辦好的手續。”
聽到張仲平的答案,張晉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仲平,你真的想好了?本來我就覺得咱爸在這件事上有些糊塗,你真的喜歡蘇晨那個孩子?爲了他可以放棄自己的前途?我不想看到你今後後悔。”
張仲平聽了張晉平的話,笑了,“哥,我想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了,我要的是一個家庭。至於前途,當初我考公務員的原因,爸不知道,哥卻是清楚的,不是嗎?咱媽想讓爸把船公司留給書平,哥你自己開了房產公司,我就乾脆從政算了,反正有爸的關係在。”
“那你怎麼會改變主意了?不擔心咱媽會生氣?”
“哥,雖說她養育了咱們十年,可我還記得,我的親生母親就是因爲她而死的。”
張晉平聽到這裡,也沉默了,不過也開口道,“仲平,你也知道,那是意外,而且她是咱們爺爺做主讓爸娶進門的。”
“所以,我們不是一直相安無事?不過,爲了我想要的東西,我不打算再顧及她,當初能接受書平進我們家門,並不代表就一切都要讓給他。”
張晉平看了看張仲平,“仲平,你真的想好了?你對蘇晨真的是愛情嗎?”
“哥,我說過了,我要的是家庭,至於愛情,是重要的,但不是必要的。爸媽相濡以沫幾十年,從解放前一直到文革,兩個人互相扶持着走過來,可最終不也是有了另一個人的出現?你覺得他們真的是愛情嗎?如果是這樣,怎麼會有書平?我想要的,是一個能和我一起生活的人,能和我創造一個家庭的人,僅此而已。”
“那也不必一定要是蘇晨吧?”
張仲平笑了,“既然他出現在我的面前,而我又對他有好感,爲什麼不能是他?哥,無論能不能得到,認準的東西,如果不去爭取,你難道不會覺得可惜嗎?”
聽完張仲平的話,張晉平再度沉默了,是啊,不去爭取,難道就不覺得可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