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走着走着顧九傾終於反應過來身後的人不見了!而她——是個路癡,上一世都不曾改掉這個毛病。但是顯然現在有更吸引她的事——這片梅林的邊緣居然有一個小的陣法?

拖李老的福,顧九傾對於這些奇門遁甲之術雖不算精通,但也算略有小成。這個障眼法雖然有點複雜,但是不算太難,花了摸約一盞茶的時間,顧九傾就破開了陣法,走了進去。

隨後而來的蕭衍只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藥香味,在那處尋了許久都不曾尋見剛剛那抹雪白的身影。

誤打誤撞進入陣法的顧九傾被眼前的景色徹底給震撼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明明是寒冷的冬月,陣法之中卻是暖如陽春三月,一簇一簇的白梅在枝頭怒放!如果是陣法外是冰冷而熱烈的紅色海洋,那陣內就是溫暖而素雅的銀的大地。

“玉蝶、珍珠、照水,居然還有金錢綠萼?!”顧九傾真的震驚了,這些白梅對溫度要求極高,雖是梅花,不過白梅喜暖喜溼,卻不耐澇。對於皇城這樣的地理環境,培育出一棵白梅都十分艱難,更別說這麼大一片了!

一路沿着林間小道走過去,小道的盡頭是一片澄澈的湖泊,和離島所在的湖心島自然沒法比,但也是不小了。湖邊密密麻麻栽種了一排排照水梅,偶爾冒出幾棵珍珠梅,不少枝條都被滿滿一枝椏的白梅壓彎了腰,一朵朵緩緩飄落在澄澈的湖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沿着湖邊踱步,顧九傾不禁開始思考——是誰在王府佈下了這麼大一個陣法?父親知道嗎?這個陣法存在多久了?直到看見叢叢白梅掩映後的墓碑———愛妻顧安氏安驚雨之墓。

原來這是祖父爲祖母擇的歸處,上一世的自己從來不曾入過這裡,自然也就不知道王府居然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裡沒有什麼祭拜用的器物,顧九傾只能拾了湖中一枝白梅枝,規規矩矩對着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祖母,孫女一生不信鬼神,不求神佛,但若您在天有靈,請您保佑這一世,端王府平安昌盛,保佑父親和哥哥一生順遂,一生平安!”

“你求端王府昌盛,求你父兄安平,那你呢?你爲自己求了什麼?”耳邊突兀的響起一道清澈的男聲。慵懶又溫柔的藏着不易察覺的關心,就像是……像什麼呢?對當時的顧九傾而言就像是被冬日的暖陽撒包裹,感覺整個人都泡在溫暖的溫泉裡,就如同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突然遇見了陽光。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人關心過她好不好?累不累?要不要了?從上一世父兄去世,直到重生她都沒有再感受過一丁點來自旁人的關心了。就算是那個她曾經認定的唯一,她所向往的餘生的溫柔和依靠,都不曾施捨過半分真心實意的關心。

而在此時此地,應該甚至她可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卻問她———“那你呢?”

對啊,那她自己呢?從重生過來,她所想的都是如何護住端王府,如何保護父兄,如何避免重蹈覆轍,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呢?她自己又當如何呢?

“你自己呢?爲什麼偏偏忘了自己?”一道月白色身影飄然而至。顧九傾自詡前世算是見過了京城大大小小各型各款的各色美男,但從來沒有見到一個如同眼前這人一般的男子。

這個男生長的真好看,臉部線條清晰流暢,五官精緻立體,尤其是那雙眼睛,顧九傾鮮少見過有誰的丹鳳眼還可以這麼大這麼好看的!眼中波光流轉,璨若星辰,眉目如畫大抵就是如此了!

“公子不請自來,還偷偷跟蹤一個姑娘?可不是君子所爲!”好吧,雖然你真的好好看,但是你跟蹤我這事咱倆還是要掰扯掰扯的。

“在下不才,無意之中破了林中陣法,誤闖了進來,若有唐突,還望姑娘海涵!”蕭衍倒是沒有一丁點的尷尬,大大方方的認了,他的確是無意之中才破的陣法,不是有意想進來的。

“公子如此說,我也就暫且相信你一回。”顧九傾頓回了一句之後,就直接無視了蕭衍。她又不認識他,說那麼多幹嘛?雖說南朝民風開放,不似前朝那麼注重男女大防,但是顧九傾確實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不認識的人身上,儘管這個人長的很好看!

雪白的梅花在空中浮動,微風一吹就揚起了漫天花雨如同畫卷。而畫中女子瞳似秋水,脣如櫻花,膚若凝脂,眉目清淺,明明是那樣一個單薄的身體,脆弱的一觸就碎,讓人忍不住捧在手裡好好憐惜———但卻堅持的不依靠任何人,就像這滿園的白梅,臨寒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