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氏最近拿出了大筆投資,在三部大製作的電影上。這一場豪賭,他們的勝面很大,但是,缺乏流動資金也是他們現在最大的難題。”姜承影點燃一支香菸,儘管抽了半年,但他還是沒辦法習慣尼古丁苦澀的味道,真不明白爲什麼有那麼多人離不開這玩意兒。
“很少看到你有如此壓力過大的表現。”顧天熙在姜承影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簡單而冷漠的說道“據我所知,身爲經紀人的你,提成也算是不少,再加上我給你的紅利和股份,按理實在不該如此惆悵。”
姜承影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端正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種近似於無奈的表情“如果我知道擔任大小姐的經紀人會如此操心,寧願留在公司裡天天加班。”
顧天熙挑了挑眉毛,彷彿早就料到這樣的話語“如果你能按照計劃執行,結果,至少會讓你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在那之前,我就先過勞而死了。“顧天熙伸出修長的食指搖了搖“恩,恩,別這麼說!你難道忘了,當時是誰最先提出這個計劃的?”
“是我。”姜承影波瀾不驚地回答道。
顧天熙看着他的表橡,猛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姜承影看着他寬闊的雙肩在面前抖動,不由得生出一陣鬱悶,這就是他效忠的人。“總裁,我實在看不出哪裡好笑。”
顧天熙臉上的神情已經不再帶有笑意了,他站直了身子,眼神隱藏着一種類似於火焰的東西,但讓姜承影不寒而慄。“實際上,作爲經紀人的你並沒有太多時間跟在小璃身旁,當然,對於你的想法和憐憫我很清楚。否則,你也不會故意違揹我的命令而讓歐陽聿修接近她,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退一步來說,雖然你處理駱奕臣的方式我很滿意,但是,計劃…的進行太過緩慢,讓我不由得開始懷疑,你是否開始膽怯和懦弱。”
室內突然很安靜,姜承影想,或許總裁認爲這樣的自己太過幼稚。
他又抽出一根香菸“駱氏傳媒雖然是駱家的祖業,卻已不再是它的根本。併購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過於強大的勢力,並不會讓整個行業往好的方向發展。在這一點上,我認同駱奕臣的想法。”
顧天熙沒動,只是在看見他點燃香菸時微微皺起了眉頭“商業行爲與行業發展並不矛盾,併購或是破產也不是最終的目的。能夠做的事情有很多,端看你想不想做,能不能做。既然我已經將蘭納交給你,如何實現你的構想是你的問題。而這,不能解釋你的猶疑,更不能讓我對於你近期的行爲產生認同。”
姜承影猛地咳嗽了幾聲,其實他的理由他們兩個人都清楚的很,難道非要自己挑明纔有趣麼?“總裁太過寵愛大小姐了,那個地產商不過是偶起綺念。”
“不過是讓一頭腦滿腸肥的豬過一過清貧的日子,沒什麼大不了的。”顧天熙輕佻地翹起了嘴脣“那個傢伙本就是個自大而且無能的傻子,手上沾着太多人的血淚,破敗了也好,總不能讓那些可憐的拆遷戶一再的以死相抗。承影,憐憫不是壞事,但是,要把眼光放得更高一些,更遠一些。我們不是神,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我們不是教會,更不是慈善組織,免費的施捨只適合富有同情心的小璃,並不適合你,或是我的風雲國際。”
“總裁不認爲,如果選擇一個懂事或是聽話的名門閨秀,遠比現在的路要好走的多?”姜承影故意反問道。
顧天熙哼了一聲,轉身面對着落地的玻璃窗“錢財或是權勢,我喜歡自己伸手去取。至於女人,不過是玩物罷了,她們永遠也沒有資格和小繃日提並論。”
又是那種玩世不恭的口氣,彷彿是嘲弄身邊的一切,姜承影爲他的大膽以及霸氣倒吸了一口氣。
“風雲國際現在的規模已經超過了顧氏企業集團,你覺得我會因爲這種現實而心生狂妄麼?”顧天熙眺望着夜色以及夜色中閃爍的燈火,冷冷道“我不會讓父親掌控小璃,更不可能讓他左右我的決定。否則,我爲何要將你從風雲國際中錄離出來?”
姜承影注視着他,好像明白了他意思。其實他早就有這個感覺,顧天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掠奪者,沒有像大多數商人一樣對於金錢和權勢抱有狂熱的崇拜。
他好像將正在做的事當成一種遊戲,一邊玩,一邊嘲弄着自己和參與遊戲的人。他對於命運的態度以及對顧幻璃的控制慾,再一次毫無掩飾地呈現在自己面前。
“歐陽聿修是一個很適合的人選。“姜承影輕輕說道,這是他發自肺腑的聲音“溫柔且堅定,有着少年的純真善良與男人的優雅睿智。如果沒有他,小姐的演技不會突飛猛進,是他,將一塊璞玉雕琢打磨得光豔照人。”
“你是不是還想說,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和小璃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顧天熙回首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分外詭異。
姜承影對於這樣的直白和瘋狂感到一絲恐懼,他能夠理解珍惜,理解寵愛,理解那種掬在掌心的擁有感。但是,親情與愛情是截然不同的,是無法混爲一談的。他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看着好友,看着那個追逐夢想的女孩,重重地墜入有悖人倫的地獄。
“我很高興你能如此爲她着想。”顧天熙並不介意姜承影一臉的躊躇,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她身邊的男人爲她發狂,而且,越是接近越是瘋狂。“總裁,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彎起幅度優美的嘴脣,顧天熙如此說道。
房間內再次安靜下來,姜承影輕輕嘆了口氣,不切實際的想法從來都是他不會投以關注的所在。他有太多要做的事,同時,也有太多需要照顧的人,唯有冷靜和理智才能讓他有資格站在顧天熙的身後,作爲追隨者。
“計陽。”顧天熙淡淡地喊了一聲。
守在門外的何沐陽立即推門而入,並且將一疊資料遞給姜承影。
在資料的最後一頁,很奇怪的用鉛筆淡淡地勾出一隻蘆葦,纖細單薄的身姿,雖歷經風雨,卻始終保持着堅韌。
姜承影翻看着資料,愕然道“這是駱氏最新的合作計劃…
書?”
“倒也不必太爲難他們。只要稍稍增加一點小障礙就可以了。
”顧天熙低聲笑了起來,在手心裡悠閒的轉着茶杯“現階段,一招制敵貌似是空想呢,那麼,就趁他忙碌的時候,讓風鼓起些許波瀾。何況,我還不想立刻失去這個有趣的對手。”
“屬下不明白。”姜承影將資料放在一旁,他推了一下鼻粱上的眼鏡此刻的他不再是經紀人的身份,而是以總裁特助的身份在向顧天熙尋求〖答〗案“這些年來,總裁有許多次機會可以將駱氏置於死地,卻總在最後關頭放他們一馬。如果,總裁認爲屬下的憐憫是無用之物那麼,掌握着數萬人以及其家屬生死的您,這樣的憐憫又算是什麼?”
“少爺只是不想讓他死得那麼痛快。”何沐陽話裡帶責的寒氣簡直像毒蛇的信子一樣讓人毛骨悚然,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就像是你對於娛樂產業的構想在風雲國際看來,沒有對手,自身的競爭力也會降低,而且,成爲衆矢之的的滋味並不好受。”
姜承影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某種奇怪地感覺在一瞬間掠過他的神經原本,他以爲顧天熙和駱奕臣之間的戰爭絕大部分都是商業利益之爭,但是現在看來,顧天熙對於駱奕臣似乎有着極深的仇恨。
就算是因爲大學時代駱奕臣曾經追求過大小姐,可大小姐從未接受過他,又何來的傷害呢?如果用獨佔欲和保護欲來解釋……似乎又能說明一些,但又不算是全部。
到底是怎樣的恨意,能讓顧天熙會將一個人放在刑臺上,一邊施以千刀萬剮之刑,一邊又替他上着最好的療傷藥?
姜承影甚至想到了與顧天熙有着血緣關係的顧文娟和顧憐幽,在“舞隨心動”的比賽現場,他也曾仔細地觀察過從小和大小姐一同長大的顧憐幽。從心理學上講,童年時期,相同的環境會對一同成長的人在某些部分形成相似的行爲或是性格,然而,顧幻璃和顧憐幽,除了相貌上的相似以外,再無相同之處。
而且,顧天熙對於顧文娟母女的放縱行爲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說,他樂見其在泥沼中掙扎。就像是這一次顧文娟患急症入院,姜承影陪同顧幻璃曾經到醫院探望過,那樣的狀態根本不是患病,而是過度依賴某種藥物所產生的後遺症。
索性,顧幻璃已經離開顧家老宅:索性,顧文娟母女也早已搬離,否則,這樣日積月累的腐蝕,顧幻璃,也許會變得面目全非。不過,既然有這個人在,那些不過是他的臆想罷了。
姜承影將資料交還給何沐陽,在離開前,他回首對顧天熙說道“既然總裁如此說,那麼,我會“1小小,的打擊駱氏一下,正好,也算是報了某些人暗自慫恿評委恣意侮辱大小姐之仇。”
“交給你了,別玩得太過火。”顧天熙微笑着,走廊的燈照進他琥珀色的眼眸,卻也讓他的背影顯得冷清寂然。“還有,別在小璃面前抽菸。”
“哥?哥哥?”顧幻璃端着剛剛做好的海鮮白汁意大利麪,困惑地看着猶自陷入沉思的顧天熙,心中暗付:難不成姑母的病很嚴重?可她前幾天去看過姑母,雖然神情有些萎靡,但她心裡很清楚,除了濫用藥物以外,酗酒也是造成姑母瞳孔擴大、流涕震顫的罪魁禍首之一。
爲了戒斷愛情,爲了填補空虛和寂寞,所以轉而投向精神類藥物和酒精的懷抱,這樣的依賴造成的結果何嘗不是毀滅。
“這還是你第一次做飯給我吃。”顧天熙琥珀色的眼眸閃動了一下,裡面隱約有些顧幻璃所不熟悉的光彩“也許,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你早已悄悄地成長爲一個足已溫暖他人午靈的好女孩。”
顧幻璃的的舌頭一下硬了,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稍微喝一些白葡萄酒吧,我記得有叫人幫你在公寓裡準備了一些年份不錯的葡萄酒。”顧天熙一邊說着,一邊熟稔地打開酒櫃,挑出他喜歡的葡萄酒。
顧幻璃看着他優雅地打開酒瓶,將酒倒進杯子裡,忽然有些手足無措。只得機械地把香醇的美酒送進嘴裡,尋找着一個合適的開口方式打破尷尬“哥哥打算將姑母送到國外去治療?”
“國外?”顧天熙笑吟吟地看着她,漂亮的手指搖晃着酒杯“你覺得哪個國家在這方面比較擅長?也許,我應該把她送到東南亞的某個國家,你說呢?”
顧幻璃一時語塞,她只得低下頭輕聲道“那是我作爲“魅,的一項任務,而辰昕……是忉利天的人。“是麼?”顧天熙很擅長這樣的反問。
靜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顧幻璃聽見時鐘滴答作響,不時地敲幾下提醒她。等它連着響了兩下的時候,窗外瀰漫着淡淡的霧氣,薄霜已經凝結在了玻璃上。
顧幻璃在黑色眸子裡燃燒的鵝黃色火焰彷彿激烈地跳躍着,彷彿在竭力掙扎,終於漸漸熄滅“哥哥從來沒有問過我有關忉利天的事情。”
“夜不會讓你太多的牽扯其中,你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能力,其他的事情應該是由得你自己玩吧。”顧天熙在那頭低聲笑了,口氣中帶着往常的揶揄“除非你自作主張做了什麼事情,卻又不違背忉利天的規矩,再加上夜的性子,他樂得見你這麼開心地玩吧。”
顧幻璃怔怔地看着顧天熙襯衫領口露出的huā色方巾,時間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會變得漫長,特別是等着某些不能掌握的結果,那感覺就如同被放在火上烤,難受得不得了。她現在就很不幸地處在這種情況中。當然了,顧幻璃很明白這是她自找的。
導哥與歐陽聿修不同。
後者,會傾聽她的解釋,理解並且接受。而前者,會冰冷地分析所有情況,然後要求她給出一個本因。
這已經不是顧幻璃第一次被“將軍”她很清楚哥哥總能牢牢地將她腳上的鏈子抓穩,就算不是提線木偶,她也只是一個被掌控的金絲鳥。
看着妹妹的表情,顧天熙的的眼睛裡多了一點捉弄的神色“今天的晚餐很好吃,我很期待下一次,不知道我的小璃又會給我怎樣的驚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