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特棕櫚礁療養度假村位於美國東海岸,從外表看,。它只是一座有着無可倫比的豪華客房寬敝,提供着五星級服務,環境幽靜美麗的度假村。但是,只有少數人知道,之所以坐落在這樣寧靜的地方,是因爲住在這裡的人需要一個絕對安靜舒適的環境。是的,沒錯,它是間特殊性質的醫院,或者說,它是間精神病院。
亮堂堂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在太陽的直射下像是快要化掉的冰激凌一般泛着白光,眩人眼目。雖然棕櫚樹的樹蔭茂密,但是,在下午兩點這種時刻,就算是在樹蔭下行走,其實也是可以要人命。
沒有一絲風,只有遠處蟬鳴的單調。白幻璃長吁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踩在被烤得軟綿綿的鵝卵石上,真是別有一番趣味。
也許是因爲太陽太迂灼熱,整間醫院感覺空空蕩蕩的,非常安靜,沒有病人也沒有病人的家屬,醫生和護士們一定也因爲畏懼肆虐的熱量而躲在室內。
熟練的從護士站裡,翻出一打漫畫還有一袋零食,然後大大刺刺地往沙發上一坐,慢慢悠悠地開始他的下午茶時間。
“喂”突然一個帶點遲疑的呼喚聲飛進了她的耳朵裡,白幻幽擡起頭,四處張望着,但是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恐怕是她剛纔在外面行走被曬昏了吧,她搖搖頭繼續看漫畫。
“喂!請你”那個聲音加大了點,彷彿又多了幾分驚慌從沙發背後傳出來。白幻幽靠在沙發背上,往後看了一眼果然,角落裡蜷縮着一個模模糊糊的灰色影子。
那人仰起頭,低聲道“你擋着我曬太陽,我就沒法進行光合作用了。”屬於少年的乾淨聲音中帶着些許求救的意味“你讓開一下好不好?”“沒法進行光合作用麼?”白幻幽託着下巴,喃喃自語道“這招也不錯但是,想要進行更多的光合作用不是需要很多很多的二氧化碳麼?”“更多的二氧化碳?”
“是啊。”白幻幽放下手裡的漫畫,學着少年的樣子,也蹲在他身邊,說真的,這種地方,就算是一子年太陽也照不進來的說。
但是,直到護士找來的時候,白幻幽已經和那名少年相談甚歡,並且宣稱他們是兩棵棕櫚樹,如果不給他們更多的二氧化碳,他們就拒絕進行光合作用,而且,絕不給罪惡的人類提供氧氣。
當瞿靖估趕到梅蘭特棕櫚礁療養度假村時,白幻幽正蹲在草地上和草叢對話。她認爲他們既然是同類,那麼,她一定聽得到它們的聲音,一定聽得懂它們的話。
“小咪?”瞿靖估強硬地拉起蹲在地上的白幻幽,只離他的臉不到兩寸的肌膚雪白光潤如凝脂,飽滿的紅脣像是奶油蛋糕上的新鮮草莓一般誘人,柔和而又清晰的輪廓既澄淨又明麗。羽睫輕輕揚起時,泛着幽深的烏黑眼瞳只剩下一片清澈如水晶的的惑人光澤。
“錯了我是小櫚。還有,你踩到我家小綠的頭髮了。”白幻幽憂心忡忡地看着踩在瞿靖估腳下的葉子,一邊打掉瞿靖估撫上她臉頰的手“1小棕說過,蚜蟲最討厭了。”
瞿靖估後退了一步,拾起那枚葉子,交還給白幻幽。
白幻幽立刻笑了出來“你是好人呢。”幽深的雙瞳一瞬不瞬的瞧着他,臉上是那種既妖冶又純情的笑容。
“瞿醫生,你來了?快跟我過來吧,剛送來的那個病人”護士長急匆匆地跑過來,看到站在瞿靖估身邊的白幻幽連忙收斂起嚴肅的表情,微笑着說道“1小櫚,1小棕找不到你很擔心哦,他一直在沙發後面哭呢。”“咦?”白幻幽一聽,騰騰騰地跑開了。
護士長看着她遠去的身影,輕聲對瞿靖估說道“PSpai小姐的情況時好時壞,不過,總算是不再傷害自己了。啊,對了,瞿醫生,這次來到這個病人有些麻煩,他是因爲暴力傷人才被法院強制送進來治療的,其實他的家屬都不怎麼願意讓他到這裡來。所以……”
瞿靖估皺了皺眉“我不記得這裡有接收聯邦政府煩人的職能。”“我們也是這樣說,可是”護士長躊躇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個病人的父親是參議員,而且,她的病況十分奇特,我在醫院工作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所以我們纔會把你叫來看看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很危險就送走他,我不想讓小咪以及其他病人遇到危險。”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一座獨立的別墅外,護士長推開一扇門。
只見溫暖而明亮的房間內,站着一名身材瘦削的年輕女子。她神色焦急,眼圈紅紅的,看來已經哭過了。
聽見有人進來,她立刻擡起頭看向護士長和瞿靖估“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男朋友?”說着,她的眼淚再度落下,白晳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愁雲慘霧。
這就是病患?
瞿靖估心中反而存了一絲謹慎,表面上越是趨於正常的患者,一旦發病,反而具備更高的危險值。他看了護士長一眼,緩緩道“她的男朋友呢?”
“不見了不見了他讓我在這裡等着,怕他回來找不到我發生意外可是,他都離開這麼久了,爲什麼還不回來”女孩哽咽地說着,幾乎想衝出去。
已經知道端倪的護士長連忙拉住她“他只是找不到路了,你看,剛到一個新環境,總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是這樣麼?是這樣麼?”女孩聽到護士長沉穩的聲音稍微安靜了一些,她擡起蒼白的臉凝望着一旁瞿靖估“他只是找不到路了是的,他只是找不到路了。我必須在這裡等着他,等着他接我回家。”安撫了婁者,護士長和病人的家屬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才和瞿靖估一同離去。走在小徑上,護士長緩緩道“他的男朋友就是這次傷害案的被砍了二十多刀,命雖然留着但是也只是活着罷了。”突然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一羣人衝進房間,爲首的人一看見站在門邊的護士長慌張地說道“pai姐爬到樹上不肯下……”瞿靖估眉頭一皺“這裡是醫院,請不要高聲喧譁。另外,她爬到哪棵樹上?剛纔是誰負責看護她的?”“咦?你們戳在這裡做什麼?看ufo麼?”白幻幽從人羣后露出半個頭,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護士,然後茫然地看了一眼天空,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瞿靖估咳嗽了一聲壓下衆人的七嘴八舌低聲道“小咪?你不想爬樹了?”
“我爲什麼要爬樹呢?”白幻幽奇怪地看着瞿靖估,彷彿他吃錯了什麼東西一樣“我又不是貓,爬樹什麼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吧。”好吧,這種無端的犯病又無端的恢復正常其實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偶爾白幻幽在散步的時候也會遇到那個四處找男朋友的女孩沒有漫畫可看零食可吃的時候,她就會跟在那個女孩身後和她一起找人。
時間久了,白幻幽看着那個女孩痛苦的樣子,思考了好久,最後她彷彿想通了什麼似得,從醫生的電腦裡找到了有關那個女孩的所有資料。
然而,當真相擺在白幻幽面前時,她除了踮起腳尖拍了拍那個女孩的頭頂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因爲無法面對現實,因爲無法相信自己會傷害心愛的人,所以躲在混亂的世界,不斷地哭泣。白幻幽看着她,有時也會想到自己,她只是過分偏執了。其實,並不具備一般精神病人那種明顯的意識障礙、情感障礙、語言障礙和思考障礙絕大部分時間她可以很好的跟別人溝通,只是偶爾會很煩躁。
白幻幽不喜歡這裡,尤其是禁閉室。對那裡,她有着深深的畏懼與厭惡。但是,她寧願留在禁閉室裡也不願意面對瞿靖估。
其實,面對的局面都是被禁錮與其像是一個玩偶般陪着瞿靖估遊戲,不若留在禁閉室,安靜地思考。
瘋狂與演技之間距離,其實只有一線之隔。
白幻幽其實已經將自己視爲瘋狂,何況,重新掌握身體的全部控制權也就意味着,就算她不具備之前的力量,但是,憑藉技巧和演技,就可以讓人產生她有很強危險性的印象。
將恐懼放大,將不安放大,施以狂亂和暴力,然後,將堅持變爲固執,結果,她就這樣被瞿靖估送到了存養院。
崩潰?
很早丹前就開始了。
只是,與那些真正陷於虛幻中的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白幻幽有時覺得,何謂正常,她自己似乎都遺忘了。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的日子,所以,白幻幽在心中始終僵持着那道防線無論怎樣痛苦,都絕不逃避。
若那人不愛了,就放手。與其苦苦糾纏,不若瀟灑的放手。不是爲了成就別人的幸福,而是因爲,那個背棄諾言的人根本不配獲得愛,同時,也沒有能力給予幸福。強留的結果,只會讓自己在不幸之上,更加不幸。
這是現實教會她的的道理,血淋淋的道理。
如果,瞿靖估還不肯放手,那麼,她很有興趣重新體驗一下崩潰,就算是回報當年歐陽聿修悉心教導她演技爲何物的恩情。
這世上,沒有掙脫不了的束縛,真正束縛自己的,是自己加在心上的那道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