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時間下午五點,仰月城。
玩家們今天突然集體忙碌了起來,不斷有急匆匆的身影,在街道各處奔走着。
擺攤的玩家少了很多,交易行進出的人流更多了些,偶爾有些本城大型行會的玩家碰面,互相之間的目光若有交集,定是隱藏着些許鋒銳鋒芒。
甚至於,街道之上,偶爾會出現幾分鐘的平靜。
npc商販們都能感受到這種安靜的力量,暫時停止自己的吆喝聲。
壓抑、像是清朗的天空中,有塊無形的陰雲,正一點點降低着城中的氣壓……
傭兵工會依然沒有多少人問津,因爲大部分任務要求的傭兵等級,很少有玩家能夠達到。而低等級的傭兵任務並沒有多少人光顧,因爲獎勵並沒有什麼足夠吸引人之處。
酒館、旅店人來人往,從遊戲最開始的‘高消費’場所,到現在的平民玩家聚集地, 這只是金幣不斷貶值的一個縮影。
四十八級盜賊‘潛水的狼牙棒’,一個本應該默默無聞,甚至等級都有些跟不上主流梯隊的人族玩家,此時走在街上時,卻總有很多玩家主動向前問候。
一聲狼哥,或者狼老大,就是對這個有着標誌性八撇胡的盜賊,最好的認可。
而女玩家們的注意力,大多會被他身後,那舉止優雅、信庭遊步的白袍祭祀所吸引。
“江流,你說這次劍神如果要動手,會選在什麼時間,動用多少人馬?”
流浪詩人低眉順眼,說道:“我不是劍神西門,也不是那位天性薄涼,他們何時動手用多少玩家,又能如何得知?”
“走,看隔壁家知不知道。”
老狼看了眼街道對過的旅館,那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人徑直走了過去。
流浪詩人步伐依然很悠閒,老狼揹着手思考問題的時候,也能突出些自身成熟穩重的氣質。
要進入旅館的時候,感覺眼前突然多了個人,老狼下意識地想要閃開,卻被流浪詩人的手掌暗暗頂住了腰間,沒能真的退開。
老狼擡頭一看,卻見面前站着一個盾戰,正對他含笑而立。
雖然對這個蒼白麪色的盾戰不是很熟,但老狼自然看過劍神的最新情報,也認識這人身後跟着的劍神鷹。
四人正面相對,流浪詩人頂住老狼沒讓他後退。
“狼牙棒副會長,失敬。”
天性薄涼卻淡淡一笑,側身讓開。
老狼也笑着回了句:“失敬,失敬。”
隨後也就自然而然地邁步向前,全然沒有半點真謙讓的意思。
流浪詩人表情冷淡,天性薄涼麪帶微笑,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不知爲何, 空氣中出現了一串小閃電般的亮光。
劍神鷹表示,差點被閃瞎他那對鷹眼……
老狼走到櫃檯前,那忙碌的旅館老闆轉身招呼着,他們輸入了隔壁老李所在房間的門牌和密碼,在白光中直接被傳送了進去。
天性薄涼並沒有停留,兩人被傳送到房間副本之後,他嘴角的笑容依然沒有消退。
“軍師,剛纔那個奶爸就是潛水的戰術指揮,據說在潛水裡地位極高。”
“我自然知道,既然是敵對,這些基本功課還是做過的。”
天性薄涼淡淡迴應着,提步走出旅館,匯入了步履匆匆的玩家人羣。
劍神鷹撇撇嘴,還是提步跟了上去。
現在,倒也不用管隔壁家和潛水是否會聯合了——因爲他們已經聯合。
他們兩家能預感到劍神力量,正在向着仰月城慢慢轉移,這山雨欲來之勢,眼不瞎的玩家,還是都能看出來的。
旅館房間,隔壁老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漸漸西沉的落日,感慨一聲:
“遊戲裡十八個小時一天,真能感覺出時間比平時塊多了。”
“那是,畢竟少了四分之一,”老狼和流浪詩人出現在門口,兩人徑直走了進來。
房間中的隔壁老陳站起來對他們打了個招呼,隔壁家來的是會長和首席盾戰,潛水來的是總調度和戰術總指揮,自然是要商量些大事!
隔壁老李:“晚飯吃了沒?”
“這才幾點,媳婦還沒下班啊。”老狼淡然笑着,嘴角略帶得意。
“不要在這裡刺激我這個獨居老男人。”隔壁老李哼了聲,四人圍着窗邊的圓桌坐下。
隔壁老李大手一揮,四隻夜光杯放在幾人面前,又拿出了瓶少見的葡萄酒。
注重遊戲生活品質的他,揹包裡從來不缺奇物。
“來,葡萄美酒夜光杯,在這遊戲世界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老狼爲了突出潛水和隔壁家的深厚友誼,說了聲‘先乾爲敬’,拿起酒杯一口氣直接幹了。
反正遊戲裡喝多喝少都不會真的醉,只是有模擬的感官罷了。
老李伸手想阻攔,但實在是顧念臉面,最後也只能苦笑而肉疼着,給老狼再倒了杯……
“劍神今晚動手,具體時間不知道,但他們今天開始,應該是要正面跟我們剛了。”
隔壁老李切入正題,說着自己得來的情報。
老狼和流浪詩人對視一眼,前者拍拍桌子:“跟他們剛!等這天,等了不知道多久!”
你們潛水纔剛成立多久……
隔壁老李心中誹謗,但也只能笑道:“這次讓兩位過來,主要是商量下,晚上協同作戰的事。”
流浪詩人點頭應了聲:“這個隔壁家還請放心,我們潛水一萬兩千六百多名主戰玩家,時刻準備着迎戰。”
“我隔壁家萬千兒郎,也絕不含糊一下!”
“好!”老狼拿起夜光杯,“爲了咱們今晚旗開得勝!乾了這杯!”
“幹……”
隔壁老李手指一顫,差點就把這珍貴的酒具給摔了。
城外某處練級點,熱血牛魔王魁梧的身軀站在一處山坡上,眺望着落日的餘暉。
“真正的戰爭,終於要來了。”
“哥,爲什麼這麼說?”芭蕉扇坐在山坡的草地上,雙手支撐在身後的草坡,笑着說了句,“以前的戰鬥,不是戰爭嗎?”
“這不一樣的。”
熱血牛魔王想了想,卻也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道:“這次,如果不是到關鍵時刻,咱們老大應該不會出面。”
“嗯呢,他出面了,我們還打什麼呢。”
芭蕉扇笑了笑,想起幾次注視着那個男人的背影,看他在萬軍從中來去自如、衝殺拼鬥的情形,目光有些癡了。
“哥,你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去追咱們老大的話,有沒有機會?”
“有啊,我妹妹這麼出色。”
熱血牛魔王呵呵笑着,但隨即話音一轉:“不過玲瓏妹子好像確實比你漂亮那麼一點點,而且溫柔賢惠知書達理,你想贏她……”
“我去,你是不是我親哥!”
“絕對一奶同胞,走吧,練級去了。”
這獸人盾戰從背上拿下盾牌和刀劍,“這場仗一開打,註定會是個持久戰。”
“喔……劍神打得過我們嗎?”
“你該問,我們打得過劍神嗎纔對。”
“那打得過嗎?”
“他們全力以赴,我們加上隔壁家,勝負五五開吧。”
熱血牛魔王笑了笑,目光略帶思索。
五五開的情況,還是建立在雙方後勤保障都持平,只算雙方玩家戰鬥力的情況下。
但佔據一城之地,坐擁一城資源的劍神,後勤按理說肯定比根基淺薄的潛水要高出很多才對。
搖搖頭,這些事,還是交給老狼他們費心去吧。
武夫,也要有武夫的專注。
城南海邊。
十八個巨大的木筏一字排開,抵擋着來回沖刷的海浪。
木筏旁站着的那些身影,都在靜靜等待着,他們即將面對新的命運,迎接新的旅程。
夕陽西下,虛擬世界的天空,已經就要進入夜幕的懷抱。
面前的大海,被金色光芒照耀的鱗光閃閃,像是海神輕輕脫下的金色戰甲。
背後的陸地傳來一種深沉而古老的律動,似乎在挽留着這些即將漂泊的遊子……
但男人,就該征服這片無際的海洋!
“來風了!來風了!”
婉月舉着姐姐給的髮帶,站在礁石上興奮地喊着。
“起筏!”
穆遷高昂卻渾厚的嗓音迴盪着,幾百名等待多時的人影齊齊動作,通過一根根緊繃的粗繩,合衆人之力,將十八隻沉重木筏直接擡起。
“入海!”
“哈——”
一羣人用怒吼的方式表達着他們的激動,迎着海浪撲了上去,踩起了一片片爛漫的水花。
當他們在海水中衝不動、挪不動的時候,木筏已經漂浮在了海面之中,一道道矯健的身影跨步邁了上去。
“英雄!用不用幫忙!”
希力站在木筏上回頭望着,卻見比這些大型竹筏小了幾號,三米長、兩米寬的筏子,被大劍劍士扛起了一端,奮力拖向海水。
精靈男和小玲瓏一左一右幫他支撐着,婉月個頭不夠,只能躲在一旁加油助威。
“走!”穆遷額頭青筋暴起,緩慢走過之地,留下了一條條深深的溝痕。
嘩的一聲,四人專用的小木筏如水,前面的大木筏已經升起了簡陋的風帆,拿起了臨時製作的划槳,朝着遠處慢慢行駛着。
穆遷和精靈男一人一槳,也開始奮力滑動了起來,追逐着前面這些npc乘坐的木筏。
“乘風破浪,浪跡天涯。”
玲瓏站在風帆旁,目光眺望着天海一線:“這種感覺真好。”
婉月則站在木筏尾端,對着漸漸遠離的陸地大喊着:“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這個任務最多也就持續個半天、一天的,你當然會回來。”穆老闆在一旁划着槳,笑道,“除非你能找到傳說中美人魚的國度,在那升級打怪玩遊戲。”
“爲什麼到哪都是升級打怪呀?”
“你不升級打怪還想玩什麼?”動心只有一秒這精靈男翻白眼的工作,還是稍有點‘娘’的。
婉月哼道:“我可以找個海中的王子、帥哥之類的,浪裡翻騰、吟詩作畫!”
“你會吟詩?”
“還會作畫?”
穆遷、小玲瓏幾乎同時問了出來,又異口同聲地說了句:“我怎麼不知道。”
婉月嬌軀輕顫,瞬間遭受了一萬點又一萬點的傷害。
“爲什麼我不能會!”
“哈哈哈!”精靈賊果斷站出來補刀,“那我吟詩一首,你接下半句如何?”
婉月一挽袖子:“來就來!接詩這種事,哼哼,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精靈男咳了一聲,醞釀着自身情緒,他看到這海天相接,半天昏沉、半海爛漫的場景,豪氣頓生:
“啊!大海!……你接。”
小婉月一口氣沒吐出來,差點直接撲上去跟這個盜賊同歸於盡。
不過她身爲堂堂潛水女戰神,怎麼能言而不信,皺眉苦思了起來。
精靈男提醒了句:“啊!大海!”
“你全是水呀!這行不行……”
於是海面上,出現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驚擾了那些盤旋迂迴的海鷗。
……
(小婉月:“臭聖劍,你再黑本騎士!咒你撲街撲到家!”
某劍不屑一笑:“信不信下章就把你扔海里喂人魚。”
婉月騎士嬌軀一顫:“大人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倫家本來升級就慢,還經常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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