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孩子不願意和啞叔分開,啞叔也捨不得孩子們,所以事情到了最後,謝阿姨也便不再堅持,只是退而求其次,當年在離孤兒院不遠的地方,也就是這處街邊的拐角給啞叔和孩子們找了間廢棄的彩鋼房,稍微的打理了一下,並做好了保暖措施,用作他和孩子們的落腳點。
針對謝阿姨的這個舉動,當時年少的李悠揚還提出過異議,問謝阿姨,爲什麼不讓啞叔也到孤兒院當義工,那樣的話這五個孩子既不用和啞叔分開,啞叔也不用再去收破爛了,也算有個着落了。
沒想到當時謝阿姨的回答就讓他感覺很震撼,謝姨說她也和啞叔說過這個想法,但是啞叔的性格在這方面卻很倔。大致的意思就是說,啞叔可以接受孩子們入住孤兒院接受更好的生活和教育的機會,但是卻不接受他個人也要被孤兒院養起來的事情,用啞叔通過手語說出的話來就是,他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哪怕收破爛和拾荒也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但是一旦讓孤兒院就這麼將他養了起來,他會覺得於心不安,甚至會感到無功受祿!
“那怎麼會是無功受祿呢?就是他來咱們福利院看大門,也是按勞所得啊,我知道就是咱們院的那些義工老師們,院裡雖然給的不多,但是每個月也會有一個基本生活費的補貼啊!”李悠揚仍不死心,當時和謝阿姨爭論起這個問題。
“唉,咱那些生活費,不過每個月3oo塊錢,說白了就是象徵性的給義工老師們一日三餐的補償,況且除了我專門聘請的幾個全職的老師外,大部分的義工老師則都是兼職,都有其他的工作,只是固定的每週來一次兩次的爲你們講講課之類的,人家真的是盡義務來了,所以這三百塊錢就是我每月都堅持給。可是這幫老師大部分也都不會要。”
“所以將心比心,這個啞叔別看是個啞巴,可是身殘志不殘,我要是每月拿這三百塊給他。恐怕他也不會要。再者說,我想收廢品這個行當雖然不是很讓人瞧得起,但是至少每個月的收入得比我給這3oo塊多,讓啞叔能有足夠的底氣來做一些事情,比如說用一己之力養活這五個孩子。所以,在我看來,他們的日子雖然艱苦,但是每個人的身上卻充滿希望,滿是光芒!”
他的身上充滿希望,滿是光芒.....
這是謝阿姨和李悠揚談起啞叔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讓李悠揚觸動最大的一句話。
李悠揚不知道他在這樣一個下雪天義無反顧的牽起李依依的小手,走向街頭,走向夜店去爲陳穎籌集一旦考上大學的學費是不是受到啞叔的影響,畢竟。在他看來,既然一個啞巴都有勇氣養活五個孩子,那麼自己,有手有腳還會唱歌,難道還籌集不來給陳穎的學費麼?
特別是現在,當他在這場大雪裡,看到啞叔和五個孩子快樂的堆着雪人,他則一下子拉着李依依站住了,然後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咽喉哽住,再然後李悠揚終於開始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明天就這樣不再去唱夜店是不是真的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是一旦要是去了,啞叔這樣一個拾荒者都要自力更生,那麼自己就真的要像一個乞討者一般接受不知是否一片好意的施捨。或者就是直接把你尊嚴踩在腳下的呵斥麼?
李悠揚思考着,卻真的開始矛盾了。
“啊!啞叔!哈!還有雪人!”
那年的李依依還單純的很,雖然能很懂事的在大部分之間明白李悠揚的情緒,但是卻不代表當看到雪人的時候還能淡定無比的悄悄走過,而是一拽李悠揚,就來到了啞叔幾個人的面前。
“哥!我也要和啞叔他們一起堆雪人。我們再晚些回去好不好!”李依依對啞叔幾個也不陌生,謝阿姨邀請他們加入孤兒院時,啞叔和他的孩子們曾經來過好幾次。所以此時李依依就興高采烈的往啞叔和距離最近的小楊跑去,啞叔幾個人此時也現了他們,啞叔當其衝的很熱情的向他們揮手,讓他們過來。
“啞叔!”雖然是大雪連天,但是李悠揚看到啞叔和這五個孩子堆得雪人,心裡也是一片的溫暖,特別是當看到李依依很快的和其他孩子融入一體,大家圍着雪人笑的嘰嘰嘎嘎,心裡更是升起一種無限的滿足。
“你們去幹嘛了?”
見李悠揚看着孩子們出神,啞叔則先打出手語熱情的問道。
“哦,是這樣....”
李悠揚正有滿肚子的話沒人可說,再加上年輕根本藏不住心思,啞叔這樣一問,他立刻就竹筒子倒豆子一般把這一晚的前因後果都和啞叔說了一遍,說被人罵了不說,還被人誤會了,把他兄妹倆當成了乞丐,一歌沒人點,卻被施捨了將近3o塊錢。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養的心情,李悠揚卻沒有和啞叔說明天是不是還會繼續的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啊.....”啞叔仔細聽完李悠揚說的話,然後立刻打了一個瞭然的手語,只是還沒等他繼續往下說,李悠揚忽然間感到下面有人在拽他的袖子。
“啊!小傢伙們,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李悠揚低下頭去卻現不知孩子們何時都已經圍了上來,其中小虎拽着他的袖子,小楊和小冰,小櫻兩姐妹則好奇的摸着他的吉他和音響,唯有小強朝他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但是不停的用手去抓李悠揚的吉他帶。雖然李悠揚那時也不過是一個將要成年的半大小子,但是卻已經有資格說這幫孩子小傢伙了。
“小強,別鬧!”小楊則一把拽住小強,但是卻極爲認真的問李悠揚:“哥哥,你會唱《讓我們蕩起雙槳》嗎?能爲我們唱一嗎?”
下這麼大的雪,卻要唱一《讓我們蕩起雙槳》,那種感覺實在是很違和,但是對那天的李悠揚來說卻是一個晚上聽到的最美妙的一個聲音。
再然後,這樣一跨越時空,橫掃位面的歌曲就在那樣的一個下雪天,極爲不對稱,不應景,卻被心情一下子好起來的李悠揚徹底的唱了出來....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