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林駒和黃天大順利抵達奉天。
兩人一下車,黃天大去買票,林駒就到了貨運處。
趁着人少的時候,找了裡面一個似乎是管事的人,給他一個蛤蟆鏡,這傢伙立刻就高興起來。
“麥克鏡?兄弟,有什麼話就說,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你貴姓”?
“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主任”。
“王主任,是這樣的。我從羊州那邊發了一批勞保用品回來,到站是奉天,這是我的貨單。麻煩你最近注意一下,貨到了,馬上通知我”。
“沒問題,你留下聯繫方式”。
林駒把自己的地址寫下來。
“你可以往我們村裡打電話,或者給我發個電報,我給你留下電報錢,接到信兒之後,我就來提貨”。
“小兄弟,我跟你說,你不用那麼麻煩。你要是信得着我,貨到了之後,我直接給你辦個轉運,發到三道河車站,當天就能到。到時候,三道河車站就通知你去取了”。
“你也不用來,來來回回的,花那冤枉錢幹什麼”?
對啊,這不更加省事兒了嘛。
“哎呦,那就謝謝你啦”。
“不客氣,以後有事兒就來找我”。
“好,我朋友去買票了,一會過來,叫他認識你一下,以後來找你”。
沒一會兒,黃天大找了過來,林駒把他介紹王主任,兩人寒暄兩句,就算認識了。
兩人往候車室裡走的時候,林駒跟黃天大說了事情經過。
“這個麥克鏡,威力可真大啊。剛纔買票的時候,還聽人叨咕麥克鏡,說什麼電視里正演《大西洋底來的人》”。
“天大,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電視臺給咱們宣傳的事兒”。
黃天大站住了。
“駒子,你是怎麼知道電視裡會演的”?
“就是在綠江聽那個香港人說的,香港已經演過了”。
“那個香港人還在綠江麼”?
“不知道,其實我也不認識他,當時他跟別人說話,我在旁邊兒聽着,他也戴着一個麥克鏡,我就記住了”
哪裡有什麼香港人?你要是心血來潮,叫我領你去見他,我上哪裡給你找去?
“唉,駒子,咱們要是也能認識香港人就好了”。
林駒站住,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黃天大。
“怎麼了,駒子?哇擦,那個水木棉不就是香港人嘛,咱們早就認識了,還跟她做買賣呢。又把她的手下給揍了一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黃天大,你可真行,我服了你還不行嘛。
兩人進了候車室,就去了廁所,把包裡的電子錶拿出來,塞進衣服裡面。
反正現在是冬天,穿着棉襖鼓鼓囊囊的,也不容易看出來。
剩下的東西,雖然比較時髦,倒也沒有什麼敏感的東西,不過都是日常用品。
下午三點多種,兩人在三道河車站下車。
此次南頭之行,歷時半個來月,來回行程將近一萬四千裡。
十四歲的林駒和十六歲的黃天大,就這樣完成了他們這一生中,最爲重要的一次壯舉。
從出口裡出來,黃天大回頭看看車站。
“駒子,這麼大一件事兒,就叫咱們給幹成了?這事兒是咱倆乾的麼”?
靠,這點小事兒你就覺得了不起,真是少見多怪。
“天大,你有點兒出息。這纔是第一步,大事兒還在後頭呢”。
“駒子,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在乎,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也不大,有錢花,有好日子過,這就是我的心”。
“靠,我還以爲你有遠大理想呢。走,可真沉啊,這麼多東西,從南頭揹回來,可真不容易啊”。
到了三道河中學的時候,林駒到學校去看了一下。
學校已經放寒假,林駒也沒停,就直接回家。
今天已經是臘月初九,剛剛過了臘八,天氣很冷。山上和大地滿是積雪。
路上只有兩道車轍印,壓開了積雪,走起來還很滑。
好不容易到了林家堡,就見老五,老六,老七正跟一幫孩子們在打雪仗。
一見到林駒回來,三個小傢伙就跑了過來。
“二哥,你去哪裡了,這麼長時間,我都想你了”。
“老七,你是想二哥的好吃的吧”?
“是啊,你給我帶什麼好吃的回來?是糖還是餅乾”?
“不是糖,也不是餅乾,這回是更好吃的,都是你沒見過的好東西”。
“讓我先嚐嘗唄”。
老六也着急了。
“不急,回家就給你們。老五,快點幫我拿這個包,累死我啦”。
“你怎麼不早說,到時候我好去接你”。
“我怎麼跟你說?又沒有手機”。
“二哥,什麼是手機”?
“哦,我是說收音機,過幾天咱家買收音機”。
“二哥,真的假的”?
“二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二哥回來啦”。
“二哥回來啦”。
老六和老七在前面先跑着,回家報信兒去了。
等林駒到家的時候,林甲寅、趙傑英、林馳已經在院門口等着了。
“你個死老四,這麼長時間,跑哪裡去了”?
林馳迎上來,接過了林駒的包。
“我去南方了”。
“不是說去奉天嗎,這麼跑南方去了”?
趙傑英上來,拉扯着林駒的棉襖。
“走了半個多月,一點信兒沒有,家裡面天天着急”。
“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嘛,不用擔心我”。
“行了,回來就好,怪冷的,回屋說去”。
林甲寅接過了老五身上的包,一家人回了屋子。
“看你凍成這樣,快把鞋脫了,上炕暖和暖和”。
趙傑英就給林駒拖鞋。
林駒上了炕,林馳也上炕,拽下一個褥子,把林駒的腳蓋上。
“大哥呢,沒在家”?
“又去胡家堡了,天天黏在那裡,家裡倒成了他的旅店。老丈人家的柴禾弄完了,家裡的柴火一捆也沒動”。
林馳沒好氣的說道。
“老三,你別瞎說,過年正月弄柴禾也不晚”。
趙傑英又是照例和稀泥。
“現在不照相了”?
“嫌天冷,說等開春暖和的時候再照”。
“什麼天冷?上山割柴禾天就不冷啦?分明是藏着小心眼兒。現在照了,錢歸家裡。留着不照,等分家出去之後,他們再照,掙錢就都歸他們了”。
“老三,你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媽,大哥興許不是那樣的人,胡巧可是這樣的人。現在我一聽她說話就煩,就沒有一句上道的”。
“大哥也不是好餅,就是個怕老婆的命,就跟我爸似的,隨根兒”。
“老三,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怕你媽啦”?
林甲寅終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