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飛快地端着糕點離開,陸放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卻被司予一聲喝住——
“別跟過來……”
字句音模糊不清,不知是嘴裡含着食物的緣故,還是哽咽了。
司予逃也似的飛奔向外面的露臺,生怕再慢一點,眼淚就會無情掉落。
她背靠在身後的玻璃上,拼命抑制心裡翻涌的情緒。
嘴裡包着的糕點幹得無法下嚥,剛要轉身去找水,卻又突然轉上唐婧冉——
“誒?司予你怎麼會在這兒?”
唐婧冉下意識地問道,其實她早就看見司予了,只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就問出口了。
司予嘴裡還包着沒有吞嚥下的糕點,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一看見唐婧冉,她好像就再也忍不下去了,淚水決堤地涌出。
“司予……你……”
還沒等驚訝的唐婧冉問出聲,司予就已經轉身離開。
唐婧冉望着司予離開的方向,不禁瞪大眼睛:
“這……我沒說什麼吧……怎麼會這樣?”
週近嶼本來是想到露臺透透氣,卻不想又一次看見唐婧冉,想着不會是唐婧冉又故意躲在這裡等着他吧。
週近嶼想着,就準備轉身離開,身後的唐婧冉卻突然開口叫住:
“週近嶼!”
一聲,週近嶼沒有理會,公共場合象徵性地說幾句話也就行了,這裡人少,如果被派到,肯定就更加如了唐婧冉的意。
唐婧冉以爲週近嶼沒聽見又叫了一聲。
週近嶼微微蹙起沒有,終於有那麼一絲不耐煩。他轉過頭:
“……有事?”
“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事……”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先走了。”
週近嶼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誒!等等!我也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司予就突然哭着從我眼前跑開……
現在怎麼辦?”
“你說什麼?”
週近嶼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很快走到唐婧冉面前。
速度之快,連唐婧冉都沒有反應過來——
“喏~就是朝那個方向走開了……”
“你說,司予剛纔哭了?”
“嗯嗯,不過,真的,我發誓,我只是問了一句她怎麼在這兒,然後她還沒說話,就突然跑開了,而且同時還哭了……
我也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唐婧冉的話還沒說完,週近嶼就又快步走去了司予剛纔離開的方向。
唐婧冉想了想,也決定跟上,畢竟司予可是遇見她才哭的,總不能“逃避責任”不是?
……
於是當司予終於找到水,剛喝了一口,慢慢緩過來的時候,一轉身,突然看見週近嶼和唐婧冉兩個人排得整整齊齊地站在她的身後——
“你們……”
司予剛說出兩個字,就聽到自己嗓音的嘶啞。
她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才道:
“你們有什麼事嗎?”
“司予你怎麼哭了?”
週近嶼放柔說話聲音,一字一句關切地詢問司予。
說這話,眼睛還一直盯着司予,想從她泛紅的眼眶裡看出什麼。
司予愣了一下,看向週近嶼身旁的唐婧冉,隨即搖搖頭:
“我沒事……歐,我的意思是,我沒哭呀,剛纔就是糕點吃得太急,噎住了……沒事……”
說完,她故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但週近嶼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頰,像是絲毫不相信她的說辭:
“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有事一定要說出來……”
週近嶼仍舊是關切地詢問着。
司予看着眼前的兩人,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週近嶼像是意識到什麼,對身旁的唐婧冉道:
“麻煩請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司予有話要說。”
“我?!”唐婧冉聞言,有些驚訝地指了指自己。
“或者我和司予迴避一下也行。”週近嶼倒是絲毫不拖泥帶水。
唐婧冉看看週近嶼,又看看司予,突然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就在她快要挪動步子的時候。
司予終於忍下哽咽:
“不用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嘛,有什麼話是不可以聽的?
誰都不用迴避——”
週近嶼聞言,微微蹙起眉毛,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
唐婧冉點點頭,看看兩人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感到奇怪也很正常,她一直覺得週近嶼一直是需要別人順着他的那種人。
好像很少有人對他說不,一旦是他提出的建議大家都會直接採納,根本不會有什麼遲疑。
就是沒想到平時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司予還敢反駁週近嶼?
而且週近嶼竟然就這麼順從了?
於是,司予一說完話,三個人就這麼陷入了沉默。
終於,司予意識到,週近嶼還在等她的答案——
“我沒事……剛纔真的就是糕點吃得太急,噎住了,沒有哭……
謝謝關心……”
說完,她十分得體地朝着兩人笑笑。
週近嶼顯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最後還是移開視線。
但是他也不說什麼,就是站在司予面前,一副不讓她離開的樣子。
唐婧冉實在有什麼忍不下去了,不知道兩個人要做什麼,比起司予,她自認爲還是跟週近嶼更熟悉一些,於是她拉拉週近嶼的袖子:
“司予都說了她沒事,我們也是虛驚一場,你站在這裡,堵住人家是做什麼?不太好吧?”
“唐小姐,你有什麼事嗎?”週近嶼轉過頭,十分直白地問她,眉眼間閃過無數不耐。
唐婧冉一時間竟然有些震悚,還沒有見過週近嶼這麼冷漠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難纏的陌生人。
司予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也是不知道繼續說什麼好:
“如果沒什麼事,你們先聊,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她剛要轉身離開,卻又被週近嶼一把攬住:
“等等……”
“司予。”
不遠處響起陸放的聲音,司予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感謝陸放,她知道陸放是來幫她解圍的。
“周先生,唐小姐。”
陸放亦步亦趨地走進,十分得體地朝兩人笑笑,一開口,好像就把三個人分成了兩撥——司予、週近嶼和唐婧冉。
這讓週近嶼心裡很不舒服,直接就向陸放投去不善的目光。
陸放倒是一副沒看見的樣子,繼續對司予道:
“司予,我找了你好一會兒,原來是在這裡。”
“有什麼事嗎?”
“本來讓你休息的,但是伊萬斯先生堅持要見你。”
“好,我現在就去!”
“我跟你一起。”
兩人一唱一和,就要離開。
週近嶼終於忍不住在身後叫道:
“司予……”
“我還有事情,我上司已經叫了我,就先不陪你們了……”
司予說着,稍微表示抱歉,就離開了。
……
留下唐婧冉和週近嶼站在原地——
唐婧冉完全是愣住了,還沒有見過週近嶼那麼冷的樣子……
什麼意思?是她惹他生氣了嗎?
週近嶼剛要轉身離開,一旁的侍者端來酒水,週近嶼輕微搖了搖頭,就立即離開,根本不給唐婧冉追上他的機會。
……
終於離開,司予好不容易鬆了口氣:
“謝謝你……”
“嗯?”
“我說,剛纔謝謝你幫我解圍……”
陸放聞言,輕笑一聲:“雖然很喜歡聽你主動說話,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我可我沒有再幫你……”
司予看着他,疑惑地轉了轉眼睛:
“也就是說,伊萬斯先生,是真的要見我?”
陸放微不可查地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
“是……”
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
剛纔他看見司予和週近嶼他們站在一起,心裡一下子生出很大的醋意。
這是司予說過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他羨慕週近嶼。
還好,動作只見好像看出司予的抗拒,他一下子很高興,至少在這一刻,司予也是不想見到週近嶼的。
雖然他不知道,其實他解圍與否,司予都不開心,但他不想看到司予和週近嶼在一起,他介意。
所以,他從來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他自己。
初心不純,自然也就承受不了着深重的謝意。
至於伊萬斯,剛纔司予匆匆離開,他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雖然擔心司予,但還選擇尊重司予的想法。
因爲他記得司予說過想要去國外留學,而伊萬斯就是很不錯的介紹人。
所以陸放遲疑了一下,還是主動去找了伊萬斯,伊萬斯也是一個惜才的人,聽到他說司予還想繼續出國深造,立馬錶現出很大的想法。
說司予任何時候,有時間都可以去找他。
陸放當時確實很高興,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陰差陽錯,就成了此刻的一個藉口……
……
等小蛋終於跑上跑下,終於再一次找到週近嶼的時候,看見他正一個人站在臺子邊喝酒:
“你做什麼?什麼時候又開始喝酒了?祖宗啊,一個晚上,你要出多少狀況?”
小蛋急得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你急什麼,我又沒喝醉。”
週近嶼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顯示自己沒喝醉。
“那你怎麼了?我記得你以前是從來不喝酒的,今天怎麼突然開始喝酒了?
還有剛纔!我一時急得找不到你,所以還跑去找司予,結果你也不是去找她了,我還說呢,你連手機都不帶,就這麼着急忙慌地走開了,該是去做什麼了……
結果,好傢伙,一轉頭,你竟然在和唐婧冉說話,怎麼?是嫌棄她蹭你不夠多嘛?
還有啊,你先前一直說,生怕司予吃醋,現在呢?你是要以身涉險了嗎?是嫌棄事情還不夠多嗎?”
“你是說,司予是因爲剛纔的事情生氣?”
週近嶼突然來了興趣。
“我不知道!”
小蛋賭氣地否定道。
隨即又忍不住軟下口氣:
“你自己想想吧,你看見司予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吃不吃醋?
而且還是那種,本來就和你扯上不同尋常關係 的人。
上次,司予還跟我說呢,雖然每次下意識也會吃醋,但是想想那是你的工作,而且你是罪有分寸的人,她也願意相信你,所以就不吃醋了……”
週近嶼突然轉頭看向他:
“所以你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
聽着週近嶼的質問,小蛋突然噎住:
“額……這,這不是等着你們自己說清楚嗎?我始終是一個局外人,總不能什麼事情都需要有我這麼一個傳話筒吧?
我再提醒你一遍,之前可是你主動和司予說,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及時通知兩個人,兩個人溝通解決,可是一開始就回避溝通的人,是你沒錯吧?”
週近嶼終於放下酒杯,沉沉地嘆了口氣。
……
伊萬斯因爲還有更多行程,司予不敢耽誤他的時間,所以直接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兩人交流地十分順暢。
等到陸放和司予親自送完伊萬斯離開的時候。
一切都已經談得差不多。
“你想好了?”
“嗯?”
“出國留學的事情,我想着最近就向學校遞交材料,過完這個元旦,就去。”
“這麼急?”
“是,我希望儘快給自己一個新的體驗……”
“我當然完全支持你的想法,我只是說,你這麼急的話,我可能來不及……”
“嗯?”司予看着陸放溫和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
公司在德國有分公司,之前一直在想讓我或者其他同事去,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但是舒女士一直說,剛回來又要走,而且又是一個人……
反正就是會擔心 之類的話,不過,我想這應該會是我工作路上一個重要節點,我倒是不想這麼輕易放棄。
因爲你先前就說想要去留學的事情,我便專門瞭解了一下這方面,我派去工作兩年,你去學習兩年……
也算是……也算是有個同行的吧……”
陸放說得很含蓄。
司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哈哈哈……你該不會是爲了公司,要和我一起去那邊,然後盯着我吧?
當我一畢業,就督促我繼續回來工作?”
“可以這麼認爲……”
陸放接着他的話,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相互調侃着。
司予卻是忍不住笑了:
“我急忙着離開,是因爲這裡本來就沒有什麼值得我留念的,我父母忙於自己的工作,而我迫切地想要換一種生活方式……
你不一樣,伯母還在這裡,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