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一思考,冷冰寒再次把車速放慢,同時用餘光透過反光鏡觀察着刁文清。
刁文清看到冷冰寒緊挨着公路的內側駕駛車子,而且猛然把車速減慢,也是微微一愣。他滿腹疑惑地皺起眉頭,同時也減慢了車速,還是保持着車距,緊緊跟在冷冰寒後面。
這傢伙在搞什麼鬼?難道是在給我製造超越的機會?
刁文清心中飛快地盤算了起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種猜測。以冷冰寒前半段的表現,即便不盡如人意,但大多數時候也會駕車擋在自己車前,阻礙自己超車,畢竟沒有人希望輸掉比賽。刁文清不認爲冷冰寒會輕易給他超越的機會。如此一來,冷冰寒這樣做肯定有目的。
幾乎是在一瞬間,刁文清便猜到了冷冰寒的用意。
在他看來,冷冰寒這樣做,要麼是心存和自己同樣的想法,故意製造機會,然後在自己超越的時候將自己連車帶人擠下山谷,要麼就是冷冰寒覺到附近的彎道有危險後,不敢冒險,故意減慢了車速。不過兩種可能性刁文清傾向於後者,畢竟按理來說,冷冰寒不應該知道前面的路況。
明白這一點後,刁文清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猛然加快車速,直直地朝冷冰寒的跑車尾部撞去,試圖讓冷冰寒加快車速。畢竟,以現在的速度來看,死亡彎道固然危險,但卻難不倒對方,只要小心謹慎,車速放緩,是能夠安全順利通過這一路段的。自己要做的,就是逼着冷冰寒不得不加快速度,從而落入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
冷冰寒小心翼翼開着車子的同時,也一直在留意刁文清的舉動,看到他的跑車猛然加速後,當下也一腳油門,加快跑車的速度,避免被撞的厄運。
與此同時,他基本可以肯定,後面的比賽一定有問題。
畢竟對於一名賽車手來說,剛纔的機會簡直就是天賜良機,除非刁文清心裡有鬼,否則絕對沒有任何理由看到自己減速後也減速不超車,而是分神猜測自己故意減速的用意!
這個發現讓冷冰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雖然將車速加快,但是注意力卻更加集中了,神識也散發出去,探知着周邊的任何一個細節和狀況。
很快,冷冰寒就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了。
因爲他赫然發現,就在距離前面不遠的地方,是一連串的急轉彎道,其中幾個彎道的轉彎幅度極小,基本上呈u字形。幾乎是在極小的一個轉彎半徑內,要轉過這樣的彎道,稍有不慎,就可能剎不住車,衝下山崖。
倘若這些彎道只是單獨的存在,雖然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不過卻難不倒有經驗的車手。可真正組合在一起,那就構成一段極爲複雜的死亡彎道。因爲司機根本想不到彎道後面還有彎道,而且一個比一個還要更加險峻。極有可能在麻痹大意下不能提前做好準備。
而彎道前原本有着極爲醒目的標誌,提醒過往車輛司機減速行駛,不過在這月黑風高的時候,一閃而逝的燈光讓人根本就看不見標識牌,即使看見了,或許也來不及減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以這樣的速度過去,是絕對不可能控制好車輛安全轉過這些u形彎道的,一旦衝下山崖,則必死無疑。
一股危險的氣息在冷冰寒心中瀰漫。
幾乎是在瞬間冷冰寒就能夠肯定,刁文清一定是想在這個彎道上做文章!
難道這廝真有膽子弄死自己?
可隨即,冷冰寒又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刁瑞梓並不屬於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派,但也正因爲如此,他才能因爲平衡的緣故坐在現在的職位。
真要劃分派系,刁瑞梓或許勉強能夠歸於北方派系。北方派系的這些幹部大多有黨校政治學院背景,又被圈內人稱爲學院派。雖然沒有紅色烙印,但他們的領袖精明強幹,黨內外名聲卓著,甚得平民幹部愛戴,影響力也不是一般化的。
雖然刁瑞梓也是國家領導人之一的中央政治局委員,位高權重,但別說和王家和王老爺子相比,即便是四大家族隨便一個比起來,不論是根基還是底氣都有所不足。要是在這件事情上平白開罪了王家,實爲不智。
即便是冷冰寒在飆車過程中自己不慎摔下山崖,刁文清也是難辭其咎,何況還要在其中做些什麼手腳?難道他就不怕承受王老爺子和王家那犀利的報復?
冷冰寒不相信刁文清會這麼傻。
幾乎只是一瞬間,冷冰寒腦海裡已經閃過了若干的念頭,對事情也進行了初步的分析,而此時,車子已經即將抵達“死亡彎道”的第一個彎道處。
雖然事先就知道了前面是u形彎道,但冷冰寒並沒有減速,而是在發現彎道的剎那,猛踩剎車,然後向左迅速將方向打到盡頭。跑車的後輪失去抓地力,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漂移動作,在車子衝入公路另外一側的萬丈深淵前的一刻,車身緊緊擦着懸崖邊緣,險之又險地完成了這一次轉彎,與此同時,冷冰寒在這瞬間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要知道,這是他今天玩過最爲兇險的一次漂移,對車子的駕馭稍微出現一點問題,後果都不堪設想。
冷冰寒好不容易纔有了這次重生的機會,他可不想糊里糊塗的把新生斷送。
緊跟其後的刁文清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說實話,他沒有想過冷冰寒會過不了第一個彎道。
這個彎道雖然角度有些刁鑽,但只要稍加註意,安全通過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也正因爲如此,許多司機在通過這個彎道後,都不由得會放鬆心態,絕計想不到,這個彎道轉過去的同時,立刻還有幾個更爲複雜的u形的彎道在等着他們。
絕大多數人員碰到這種情形都會手忙腳亂,甚至忙中出錯。
刁文清一腳油門,車子轟然而至,也幾乎是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尾隨冷冰寒以一個極爲完美的漂移完成了這個彎道。
剛轉過彎道,冷冰寒就用最快的速度減緩了車速,可就在此時,他從反光鏡中看到刁文清的車子氣勢洶洶地朝自己撞來,一副要藉此超車的架勢。冷冰寒甚至能夠清楚看見,刁文清臉上那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表情。
冷冰寒谷峰臉色一寒,猛然踩住剎車!
“茲——”在慣性的作用下,汽車滑出去好幾米,輪胎與地面摩擦後,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公路上滑出一串清晰的輪胎印記,甚至空氣中還能聞到一絲輪胎和地面摩擦之後的焦臭味。
瞬間之後,冷冰寒駕駛的跑車穩穩地停在了轉彎的地方,車輪幾乎是貼在了護欄處,要是力道再大一些,極有可能撞開護欄,掉下懸崖。
刁文清原本只是想通過加速逼迫冷冰寒加速,並不是真的要去撞冷冰寒的車。作爲多年玩車的老手,他當然明白,跑車在高速運動中互相撞擊的後果,尤其還是在“死亡彎道”這種路段,搞不好兩個人都將會一命嗚呼,死無葬身之地。何況以冷冰寒的身份,真要死在這裡,此事恐怕難以善終。
在刁文清的計劃裡,冷冰寒應該像剛纔一樣加速拐彎,因此,當他看到冷冰寒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將汽車停下後,臉色頓時大變!
爲了不讓自己的車冷冰寒的車發生相撞的慘劇,刁文清下意識地一腳剎車,然後猛地轉動方向盤,打算避讓開冷冰寒,從他內側繞過。
然而,由於車速太快,兩車之間的距離又太近,即便刁文清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可哪裡還來得及?
倉促之中,刁文清打方向盤的力度有些過大,不等他把方向盤打回來,快速行駛的跑車像是火箭炮一般衝向了彎道旁邊的山谷!
刁文清心頭升騰起一股寒意,他憑直覺已經判斷出,自己在這樣的速度下肯定無法成功拐過前方的彎道,慌忙一腳把剎車踩死,可是一切已經太晚了,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聲,一股焦糊的味道順着山風彌散開來,車子宛如一團火焰般猛地衝向了被黑夜籠罩的懸崖。
“砰!”堅固的護欄在刁文清所駕駛的道奇蝰蛇那強大的衝擊力下顯得不堪一擊,宛若是紙糊的一般,頓時支離破碎。
在撞擊的一瞬間,在護欄反作用力的阻攔下車子稍微減緩了一下車速,但是卻沒能停住,直直地朝懸崖衝了下去,徑直落入下方漆黑不見五指的山崖。
“啊!”車子裡,刁文清發現自己的處境後發出一聲絕望的吼叫,那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聲響徹黑夜,迴盪在山谷中引起了一系列迴音。
“轟!”緊接着一聲巨大的震響將他的迴音所淹沒了,爆炸過後,山谷中閃出一道火光,火光將整個漆黑的山谷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片刻過後,山谷中的火光一閃而逝,黑暗繼續籠罩着山谷,整個山谷靜得讓人害怕。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也就只是一瞬間,當冷冰寒反應過來之時,事情已然不可逆轉。
冷冰寒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看着漆黑的山谷,心情有些沉重。
事態發展到現在似乎變得完全有些失控了。
冷冰寒之所以會突然把車子停下了,除了在這樣的速度下沒有把握安全通過彎道之外,也想看看刁文清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如果他暗藏殺機,就一定不會放過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事實證明,刁文清並沒有膽子直接將自己撞下山崖,要不然也不會猛打方向盤,最終導致自己的車子失控,墜落山崖的厄運了。
冷冰寒來到懸崖前,低頭向下張望,只見數十米深的谷底,隱隱還能見到那輛道奇蝰蛇跑車還在燃燒着,卻沒有見到刁文清的蹤跡。不過想來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人已經摔成了肉泥了。
冷冰寒輕嘆了一聲,心情實在壞到了極點。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可有一點能夠斷定,這件事絕不會輕鬆敷衍過去,搞不好刁瑞梓會遷怒自己。雖然自己不懼,可總是憑白無故招惹些事端來,實在有些不值當。
夜色已經變得越來越濃,周圍竟然起了淡淡的薄霧,冷冰寒正準備掏出電話來報警,耳邊卻似乎隱約聽到呼喊救命的聲音。
冷冰寒原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是仔細聽去,那聲音似乎從山崖下傳來,時斷時續,低不可聞,“救命呀……有沒有人?救救我……”聲音被山風吹得支離破碎,如果不是冷冰寒超強的耳力,換其他人來,一定聽不到這微乎其微的聲音。
冷冰寒一怔,心頭不由又升騰起一陣狂喜,難道刁文清還活着?連忙走到懸崖邊上,俯下身子,腦海中排除雜念,努力分辨着夜風中的聲音,微弱的求救聲仍然在繼續:“來人啊,救命……”
這次冷冰寒終於可以斷定了,懸崖下確實有人,呼救的人就是剛纔因跑車失控而不慎衝下懸崖的刁文清,沒想到他的命居然這麼大,從這麼高的山崖跌落,居然都沒要了他的命?
冷冰寒視力雖然好,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谷裡,只是憑藉着谷底還在燃燒着的車子那微弱的火光,根本就看不清楚谷中的情況,更是無法斷定刁文清的身處什麼位置,受傷情況如何。
山間已經開始起霧,而且有越來越濃的趨勢。可冷冰寒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假如現在不及時去救人,一旦霧色濃郁,尋找目標會變得更加艱難。即使冷冰寒有着過人的神識,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可更讓冷冰寒焦慮的是,刁文清從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即便僥倖逃過一劫,也極有可能受了重傷,假如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或許會撐不到找到他的時候。
時間就是生命,雖然冷冰寒不喜歡刁文清這個人,更是覺得他落到如此下場全是咎由自取。可到了此時此刻,什麼都顧不得了,救人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