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琢言看着裴揚,默默地把笑意收在心裡,臉上卻是面無表。
是的,他們一開始確實認爲處士曌就是最後一個BOSS,只要推倒了他任務就算徹底結束。但還是銀寶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讓大家開始深思起來,“處士曌無辜慘死,現在還要被我們推,他真的這麼罪大惡極嗎?”
罪大惡極的當然不是處士曌,作爲平民的中心人物,原本對於貴族他也沒那麼大的仇恨,若不是死前聽到那麼多對於平民的侮辱,也不至於在死後還忘不掉那些言詞。他是封印着這塊土地,或許是因爲心中的執念,不願平民和貴族的階級再出現,也不想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戰爭很慘烈,他卻獨自一人擔起了其後的種種。
難道推到了處士曌他心裡對於貴族的憎恨就能消除嗎?這種橋段難道不該放在執迷不悟的人上讓他大徹大悟嗎?
他們是不是一直忘了一個人……那個導火索的點燃者……
那個殺了處士曌的貴族子弟在戰爭爆發後就沒了蹤跡,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親手造的孽心中是何感想。
是該找到他讓他跪在處士曌面前懺悔,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比任何言語都管用。
所以在遊戲維護之前他們就暗中轉變了路線,開始尋找那貴族的蹤影。至於這個難纏的血量超高防禦極強的幽靈,就交給前來“支援”的玩家吧。不知道這不由分說的一場打鬥,會讓這個幽靈對眼前這些衣着光鮮的人作何感想。
“知道星光閃耀的人無恥,沒想到會這麼無恥,跟在別人後竊取的果實還滿意嗎?”
“就是,我們辛辛苦苦找到的線索,你們只要動動四肢,連那廢棄的大腦都不用就到手了,很開心是吧。”花下等人仍然很盡責地表現出悲憤,完全是被人奪了好處的樣子。
“這話從何說起呢,我們也是好不容易經過重重推斷才找到這裡,怎麼倒成了竊取了?無名居的人不會以爲這遊戲是你們幫一人獨大吧?”狂刀站出來,面不改色道,“我們幾乎同時到達,若你們真的硬要說這BOSS是你們的,恐怕各位也不會答應吧?”
“輕衣幫主,你若真想獨佔,我們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那些人一邊盯着處士曌,一邊想要動手。
“沒錯,BOSS你們還沒開戰呢,是誰的還不一定呢!”BOSS最後歸誰就看最後一擊是誰給的,但是最先出手的人一定是BOSS首要攻擊的對象,所以他們及時着急也沒法先出手,萬一無名居的人背後給他們一刀,吃虧的還是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先合力把無名居的人殺出去,才無後顧之憂。
“有些人就善於把黑的說成白的,這我還沒說什麼就被你們定了了,這BOSS不是我們的,自然也不會是屬於任何一個人的,最多見者有份。”做戲自然是要做全,爽快退走豈不是要引起他們的懷疑,裴揚狀似無奈後退一步。
“見者有份?”狂刀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臉上漸漸露出一抹冷笑,“無名居聚了這麼些人,只怕最後怎樣都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能被狂刀聚集過來的人當然也不是什麼純良之輩,聽到狂刀這樣說,他們全都面色不善地圍了上來。
“老大,你們先走,這些敗類讓我們來擋着!”花下一聲大吼,倒是把眼前這形勢演了個十成十。恰好在此時,久等的處士曌終於看不慣眼前這些人在他面前唧唧歪歪個沒完於是湊了過來,是當“它”不存在嗎?
“狂刀幫主,這BOSS他要開始攻擊我們了!”眼前的利益太大,以至於有些人他已經失了平常心,生怕一不小心這BOSS就是別人的了。
“BOSS固然重要,小隊全部存活也很重要,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我們走。”裴揚咬牙切齒地說完這些話,帶着自己的人退走了。
“呸!便宜你們了!”臨走之前無名衆還不忘演上一把,表明他們的不甘心。
“菸嘴,找幾個人守在附近,防止他們再來偷襲!我們先把BOSS搞定,最終獎勵一定是我們的了!”狂刀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星光閃耀這下更要揚名了,讓所有玩家都知道星光閃耀,都知道他狂刀的大名,以前被第一勢力、無名居比下去的窩囊馬上就要離他遠去了,不久的將來定要將他們牢牢踩在腳底下。
退到無人的位置,無名衆紛紛對視,褪去了臉上的不甘心和憤慨。他們先沒有急着高興,而是從一個暗的角落揪出一個黑乎乎的虛影來。這個虛影不是人類,而是和處士曌一樣的“東西”,從他的髮飾和穿着依稀還能看出當年顯赫的家世,只是如今這副樣子平添幾許蕭蕭瑟意。
這就是他們前段時間的成果,找到了冤殺處士曌的貴族,自戰爭過後,他的亡魂就躲在暗處窺伺着處士曌。說是窺伺,或許戰爭的慘烈帶給了他深思,或許長期被壓迫的平民們爆發起來所產生的力量也讓他明白,平民和貴族本就沒有什麼不同,國家,缺了誰都是無法存在的。
他不殺處士曌,戰爭或許會隱忍不發,一年、兩年……甚至十幾二十年,當然也有可能很快便會爆發,他所做的只不過推動戰爭提前的爆發。他是心中有愧,看着處士曌同他一樣困在這裡夜夜不得沉眠,卻只敢縮頭縮尾地藏在暗處。
“去懺悔吧,洗淨你的罪惡。”
“不!我不去!”那貴族的影縮得更小了。
“說到底人是你殺的,戰爭也是你挑起的,沒有讓你向死去的亡靈們一一謝罪已經很仁慈了好嗎?只是道個歉而已,有比殺人更難嗎?”
“不!你們不瞭解,他現在太厲害了,我不想連亡魂都沒法做!不去!”還道是什麼原因,做鬼了還很惜鬼命啊!
“信不信我們現在就把你打得連亡魂也沒法做?”這麼多人圍成一圈紛紛亮出武器還是很壯觀的。其實他們也就只能說說,這亡魂的名字是綠色的,他們無法攻擊。
“你們爲什麼要我!我揹負的已經夠多了!”貴族忽然抱頭大喊起來,桑琢言眼尖地發現他頭上的名字變紅了,“大家注意,他紅名了!”
“看來我們的猜測不錯,抄傢伙!”
這貴族子弟的血量雖厚,但比起那處士曌要容易對付多了,無名衆一起上陣,縱使耗了些時辰,掛了幾番,也算大獲全勝。衆人看着癱在地上的貴族,他自知無望,喃喃道:“不打了,我去、我去謝罪……總是逃不過的……”
星光閃耀和其他幫會的人死了又死,處士曌的血量不過下降了百分之幾,他們看着那深不見底的血量,哀叫:“這我們要打到什麼時候啊,他一個大招下來連加血都來不及!狂刀幫主,這樣下去會不會全滅啊?”
狂刀也夠嗆,若不是幫裡的人着重他的血量,恐怕他也要死出去了,饒是如此,好幾回他也處於危險的境地。之前看輕衣裴然帶的那幫人還沒有他的人多,他到底用的是什麼戰略,能打敗這BOSS嗎?在狂刀心裡,輕衣裴然深不可測,雖然無名居一開始沒有第一勢力出名,但他認爲暗夜未必就比輕衣裴然厲害。
處士曌難推,他不由自主就想到輕衣裴然,心裡難免暗起來,難不成是輕衣裴然早知道BOSS不好殺才故意退出,在他們團滅的時候再來撿便宜?
這想法一出現就抑制不住了,他剛想叮囑守在附近的仔細些,就聽到些熟悉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無名衆那些傢伙又回來了!
還未等他說些什麼,正跟他們打得難解難分的處士曌忽然轉移了視線,目光直直地盯着無名衆的方向,眼裡迸發出憤怒、憎恨、等了已久的種種複雜緒,狂刀的心猛地一墜,彷彿已經見到即將到手的好處轉到別人的手裡。
“你……你還敢出現?”那個曾經趾高氣昂如今畏畏縮縮的影他怎麼能不認得?
“我、我……我……”貴族子弟囁嚅着嘴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聽得周圍的人都急出一汗,這人被帶來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務啊?這不上不下的真難受,給個痛快吧!
“你還想殺我?這些都是你的幫手?”處士曌打了這麼久,自然有這種想法。
“我們當然不是他的幫手,我們找他來,是因爲他在這附近偷偷窺視了不知多少年,他一直想贖他的罪孽,對當年做下的錯事懺悔。”裴揚趕緊把他們摘了出去,看狂刀等人這麼狼狽就知道處士曌真的不好對付。
“懺悔?”
“的確,當年的事確實是我……”那貴族終於開始說起來,處士曌也變爲不可攻擊的狀態,血量全滿,在場的人無論希不希望都只能圍觀劇。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劇吸引的時候,桑琢言卻感覺有人注視着自己,找過去的時候那道目光卻又消失了,他看着對面星光閃耀一夥人,只覺得好笑,明明最希望他消失的就是那對母子,爲何還主動接近他?
出了會神的功夫,劇已經結束,處士曌緊緊盯着兀自跪地懺悔的人,久久不發一言。
“我爲你所殺,若非你所言皆是辱民,我也不會心中滿是怨懟,化作幽魂在這裡一晃就是數百年。神廟已毀,我其實明白即便在這裡待上千年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平等是永遠不會出現的,你,只是那些眼高於頂的貴族的一員,沒有你也會是別人,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何況你已死,頂多是永生永世不得輪迴,原諒不原諒又有何用?”
“戰爭不可避免,世道格局總是會變的,雖然理想中的生活未必會出現,但眼前總是一個進步。”裴揚道,哪裡都少不了上位者,但子總歸是越來越好,比不了現代社會,幾百幾千前的子還是能比的。
“這廢墟……有什麼好看,你們不要爲他說好話!”
“前輩你不妨走出這廢墟到各處去看一看,就知道我們有無說謊了,眼見爲實。”
“對啊,不滿意再說,反正我們在這裡又不會跑掉。”無名衆邀請這個打不死的BOSS前往無限的“花花世界”一遊。
“……好,我且一看。至於你們,該不會是貴族的餘孽?竟然還不肯放過我,想置我於死地,就讓我最後給你們一些教訓!”處士曌前一刻表剛有些和緩,看到先前與他打作一團的玩家,眼裡冷光乍現。
“不好!注意防——”狂刀還在絞盡腦汁扳回一城,就見處士曌忽然轉向他們,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來,剛想讓後的人注意防範,無盡的黑氣就籠罩住了他們,下一刻就站在了復活點。
作者有話要說:恩,接下來該處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