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寶!”一直暗中觀察的桑琢言被兩個人撞開,再看時小孩已經消失在自己面前,那雙暖黃色的手套因爲銀寶的消失掉落在地上,桑琢言二十多年未曾有過的怒氣一下子膨脹開來,推開眼前兩人,盯着狂刀的雙眼一字一字道,“星光閃耀,不只爲搶練級點殺人,現在還因爲一雙手套殺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狂刀自從建立幫派星光閃耀以來,還沒被人當面指責過,當下氣得攥緊了拳頭,不過面上仍是不顯山露水,“這位仁兄怕是有所誤會,星光從未有過搶練級點殺人的行爲,如果有,那也是有人揹着我做的,治下不嚴,今後我一定會加緊幫派的管理!至於剛纔,我這兩位兄弟只是想跟那個玩家切磋一下,沒想到……”
把黑的說成白的,這狂刀還真是臉皮夠硬!桑琢言從未與人紅過臉,即使滿心怒氣也不知如何表達出來,狂刀身邊的白衣女子見狀柔聲道:“狂刀,這件事你也有錯,也不看看那個孩子還是新人,你們都是幾十級的高手,他怎麼能受得?要不,這雙手套我們買下來送給那個孩子就當作賠禮吧。”
依依俏臉一垮,“不要嘛姐姐,幹嘛白送東西給別人?”
狂刀看着白衣女子一臉的笑意,“雪柔說的對,是我欠考慮,這位兄弟,這副手套就當做賠禮送給那個……”
“不用了,銀寶肯定也不會收這種謝禮。”桑琢言擔心銀寶的情況,拒絕之後撥開人羣就想走,卻被兩個人攔下,桑琢言回頭,“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狂刀揮揮手讓那兩個人讓開,一而再再而三被人駁了面子他早已起了殺意,他板着臉道:“玩遊戲別這麼較真,凡事憑拳頭說話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如你跟我這兄弟打一場,要是你贏了我就跟你那朋友道歉。”
桑琢言是新手,而他對面這些人全部都是二十級以上的,就連只是跟着蹭經驗的依依如今也是二十八級了,跟一個才十級的新人打一場,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會覺得這狂刀太不講道理了,正常人都不會答應的!可是桑琢言心頭一熱,畢竟是年輕也會有衝動的一天,當即斬釘截鐵的應下了。
狂刀不屑地瞅他一眼,“行,可別說我們欺負人,宇龍,你練得是劍法,拿刀跟他打一場,記得要手下留情,他才十級。”
身後站出來那個一直頭昂得高高的玩家,雙手交握着活動了一下,接過幫派的人遞給他的刀,在他看來對付這種新手玩家綽綽有餘,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這位……不知名的兄弟,請了!”
桑琢言只有一把新手匕首和一把砍刀,看哪樣也不是眼前這把閃亮亮大刀的對手,他也沒把那兩樣東西拿出來,只是握緊了拳頭,沒有絲毫勝算,就算自己也去到重生點也要……這邊桑琢言低着頭沉默,那邊宇龍已經舉起了大刀,正惡狠狠地向着他砍來。
肩膀被砍傷,汩汩的鮮血頓時染紅了大半個臂膀,桑琢言看着逐漸減少的血量皺眉,宇龍明明可以更乾脆利落地殺了他,卻像貓耍老鼠一樣在他身上弄的到處都是傷卻不下殺手。被戲耍着,也騰不出手來吃藥,眼看最後一擊他的血量就沒了,桑琢言再次緊了緊拳頭,藉着宇龍落刀的勢頭一拳頭砸到他的心口。
竟然不用兵器只用拳腳,莫非他以爲自己是武林高手不成?周圍有人竊笑出聲,就連被砸中的宇龍也是嗤笑,“喲~難不成你以爲一拳就能打死我?看我不照樣送你上西天!”在所有人或譏笑或不忍的目光中,桑琢言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他聽到了系統提示,不過眼下他沒有時間去看提示,微微的暈眩傳來,桑琢言消失在原地。
所以他也沒能看到接下來的一幕——宇龍看着自己身周刺目的白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想去看周圍人的神色,人卻緩緩地消失在白光中……
“秒殺?”有人驚異道。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暗中出手!是誰?出來!”狂刀根本不相信有新手能一拳打死自己幫中的兄弟,非常自覺地把兇手歸結於不存在的高手,“你們幾個去追!”
桑琢言走出重生點,卻沒見到銀寶的蹤影,後面腳步聲傳來,桑琢言一貓身矮到旁邊的巷子裡躲起來,看到星光閃耀的人在重生點繞了一圈四散來尋找,不再猶豫向着巷子深處跑去,跑了沒幾步,前方白光乍現,有玩家在這裡上線!桑琢言躲閃不及一頭撞了上去,十級的小身板根本經不起這一撞,要不是那人及時拉了他一把估計他就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那人剛上線,看着桑琢言蒼白的臉和略顯慌張的神態,再聽到後面到處找人的動靜,瞭然道:“找你的?”
桑琢言點頭,“抱歉,請借個光!”這巷子緊窄,並排過兩個人還真不容易。
那人忽然抓着他的腰,使力一帶,兩人騰空而起落在旁邊的房頂上,看他驚疑的眼神,豎起一根手指“噓”一聲,桑琢言咽回差點出口的疑問,和那人一起看着星光的人在巷子裡匆匆跑過,兩人就在屋頂上一問一答起來。
“星光閃耀的人?怎麼你惹到他們了?”
“不是,因爲……”桑琢言簡單地把事件的起因說了一遍,對於後面那宇龍化白光去重生點的事沒有提到。
“這事倒像是他們會做出來的,你們剛從新手村出來?”
“恩。”新手服還沒有換下來,很明顯的標誌。
“恐怕是在城外重生了吧,他的級別應該是掉到十級以下了,不到十級是不能進城的,你找錯地方了。”
“原來如此,多謝你。”
那人把桑琢言帶下來,手指在空氣裡劃拉幾下,應該是在發信息,很有江湖範兒地抱了個拳就離開了。桑琢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忽然想起沒有問他的姓名,沿着來路他小心地出了城,向着被告知的方向找過去,在映月林西邊的山腳下發現了正垂頭喪氣往這邊走的銀寶。
兩人在樹下坐着,桑琢言摸摸他軟軟的頭髮,安慰道:“別生氣,哥哥下次幫你留意着還有沒有更漂亮的手套。”
銀寶沮喪地抱着雙腿,“木木哥,其實我是想把它買下來給你的,可是現在我沒有那麼多錢,本想問問那個玩家能不能給我留着,等我有錢了再買,誰想到……”
桑琢言心裡一動,“怎麼想到送我手套?”
銀寶想着那雙手套,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暖黃色,很像哥哥給我的感覺,一眼就覺得它很適合哥哥,嘿嘿。”
剛開始見這個小孩只是覺得他很純真、沒有心眼,和他交往應該不用擔心被算計,但是隻是叫了這麼短時間的哥哥,他似乎就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哥哥一樣對待,讓他覺得他一開始的想法很對不起這個小孩,看着銀寶傻乎乎的笑,也是在這一刻桑琢言決定真的以哥哥的身份好好疼愛這個小孩。
現在,桑琢言終於有時間來看一下剛纔響起的系統提示:玩家桑木怒火盈胸,急速出拳,擊退對手,成功自創拳法,請爲此拳法命名。因爲他一直沒有理會這道提示,這提示一直在面板上懸着,但是命名?
銀寶聽到他的木木哥竟然一拳頭打死一個高他幾十級的玩家,大眼睛裡頓時放射出崇拜、驕傲的情緒,再聽要爲拳法起名,激動地站起來,“他們那幫人都是壞蛋,哥哥你這是伸張正義爲民除害,就叫正義之拳!”
桑琢言哭笑不得,這也太誇張了,最後取其中倆字——義拳。
這下他的技能一欄終於有了內容:義拳,全身之力快速而出的拳法,有一定機率致人死亡,依熟練程度而決定。現在熟練度還是o%,既然不能進城,兩人乾脆在城外刷怪,夜幕黑暗,沒有了城中燈火輝煌,也沒有像白日裡那麼多的玩家,兩人終於能好好地升上幾級。
桑琢言發現他的拳頭對付小怪比匕首好使,雖然沒有出現剛纔的秒殺,但刷起怪來比之前容易了許多,升了差不多5級,兩人癱坐在地上休息,桑琢言拿出兩個烤饅頭,夾了醬菜分給銀寶一個。無限裡包裹之類的儲存空間全部具有保鮮保溫功能,所以銀寶聞着香噴噴的饅頭味兒感動得熱淚盈眶,“我覺得刷怪過程中最幸福的就是哥哥你拿出饅頭開始吃的時候,簡直太享受了!系統的黑饅頭太難吃了!”
遇見桑琢言之前一直靠吃黑饅頭度日的銀寶對系統食物怨念很深啊!
現實和遊戲大致遵循着1:2的時間比例,在遊戲裡通宵的銀寶同學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被家長叫下去,臨下線的時候特別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才依依不捨地下線。恢復獨身的桑琢言進城買了一些藥品,此刻街道冷靜,凌晨的冷風從頰邊吹過,偶爾一兩片樹葉打着旋兒飄到地面上,倒是很有初秋的意境。
桑琢言把城中所有的商鋪逛了一圈,比對了一下價格,再聯想到在夜市上那些玩家擺攤給出的價格,腦子裡一個想法正在漸漸成型,不過想要實施這個想法,他必須能在這遊戲裡給自己找到一方自由的空間。
npc的商鋪不要想,城中空置的房屋價格貴得離譜,就算是擺攤每月還要付給所謂“城管”租用的費用,現在他身上所有的錢都不夠考慮這三種的。有手藝總餓不死人,桑琢言這樣安慰自己,向着城外走去。
昨天一直是在映月林附近活動,這裡的一草一木自己都熟悉了,沒有哪一種值得自己特別上心的,雖說自己級別低,偷偷到林子那邊的山谷裡瞅瞅應該不要緊吧,大不了死回來,桑琢言握緊右拳,一路沒浪費地刷怪,直到看見林子的邊界才停手喘了口氣。自從發現自己的右手在遊戲裡運用自如,他幾乎沒閒着,打鐵、撿東西、劈木頭、造傢俱……甚至於現在近距離打怪,高興的同時他刻意略去隱隱的心酸,能在遊戲裡做現實裡做不到的事,他該知足不是嗎?
映月谷此時迎來了清晨第一縷陽光,遠處重山疊嶂,近處河谷幽靜,鳥聲鳴鳴,桑琢言深深呼吸了一把清新的空氣,卻隱約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難道自己嗅覺失靈還是哪種植物會散發食物的香氣?桑琢言納悶加好奇地踏上眼前的石橋走到了對岸,在幽深的谷口他停下了,眼前的場景讓他有了一種錯覺,他不是在無限遊戲裡,而是在現實某處適宜野餐的郊外。
幾個穿着打扮都還不錯的人正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而他們中間擺滿了香噴噴的食物,正是他聞到的香氣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