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師暈了,摸着胸口假裝心臟病發,被現場工作人員攙扶了下去。
現場混亂了十幾分鍾後,實在快憋不住的女主持人,在總監的堅持下,再一次孤苦伶仃地坐到了林淼的對面,內心深處,想請病假的情緒今天格外高漲。
她身邊的椅子已經被撤走了,也不知道這期節目錄完後,後期該怎麼剪。
30多分鐘的節目,有28分鐘是林淼在逼逼。如果一刀不剪,領導們的臉怕是要丟光,可要是剪得稍微多一點,又怕被魏軍他們抓馬腳,指責臺裡公然斷章取義、顛倒黑白。女主持人想着不該她想的問題,看着面前兩條小短腿晃來晃去的的小豆丁,卻愣是張不開嘴。
黃老師,投降了。
付老師,撲街了。
她舉目眺望觀衆席,好幾個被節目組請來的老師,居然全都開始躲避她的眼神!
這尼瑪還怎麼玩兒?
女主持人好希望這是一場夢,哪怕是噩夢她也認了。
從業十幾年,這絕對是她遇到過的最讓人崩潰的錄製現場。
京城的水太深了,說好的大家一起欺負小孩呢?
這小孩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啊……
女主持人坐在林淼跟前,都開機七八秒了,腦子裡一團漿糊,連採訪的思路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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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觀衆席中的魏軍突然舉起了手。
正愁無話可說、場面尷尬的現場導播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把話筒遞過去。
魏軍拿到話筒,緩緩說道:“大家好,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魏軍,在中國社科局研究生院工作,雖然年齡差得有點大,我大淼淼三十九歲,比他父親都年長,但我和淼淼其實是同門師兄弟的關係,全都是師承滬城財經大學的郭鶴齡郭老師。
剛纔關於淼淼是否代筆的這件事,我還有幾句話想再補充一下。淼淼他也不是什麼都不寫,其實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還是寫了不少東西的。今年過年期間,淼淼寫了一本小冊子,名字大家應該都聽過,叫作《真相:當我們在談論別人的時候,我們到底在談論什麼?》,這本小冊子呢,他寫了初稿,大概五萬多字,然後我給他修改了一下,增添了一些內容。
所以經常去逛書店的人一定會發現,這本書其實是有兩個版本的,一個版本是未修改的該本,署名只有淼淼他自己,還有一個修改增刪過的版本,署名是淼淼和我,以及我們學校的荀建祥院長。我單純站在學術的角度上來說句公道話,淼淼確實是極其少見的文科方面的神童,這一天毋庸置疑。以他現在的基礎和學習能力,除了數學方面和專業積累稍微薄弱了一些,實際上馬上過來當我的研究生,我覺得問題也不大。哦,對了,我再補充一下,我的職務是社科局研究生院的副院長兼碩士生導師,教授職稱。”
“哇嗚……”現場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全都楞逼了。
原本以爲剛纔那個付老師就狗牛逼了,沒料到又蹦出個更狠的。
不過這也就很好地解釋了爲什麼林淼能把付培明噴廢掉。
雖然不知道社科局研究生院到底是個什麼單位,但聽起來好像也是很牛逼的東西,有點金庸小說裡隱世門派的味道,而且碩士生導師的師弟,論資排輩起來,也不比大學老師差多少了。除了年齡實在小得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其他方面簡直所有指標優良啊!
可就在所有人以爲這個逼裝到這裡就已經差不多的情況下,魏軍又繼續說道:“還有前不久,淼淼又寫了個關於未來中國經濟發展方向的小梗概。這個小梗概就比較厲害了,我把他的思路又細化、擴充、系統化地表達了一下,文章發到了中辦的內參,有位比較大的領導給下了批示,大概意思是大方向上,可以小心探索,挖掘潛力。
什麼意思呢?就是淼淼今年雖然才僅僅八歲,但是已經事實上地參與到國家政策層面的事務了。我身爲他的師兄,真是又爲他感到高興,又爲我自己感到汗顏。我回想自己八歲的時候,纔剛上小學三年級。每天下了課,一邊放牛一邊背課文,滿腦子都是過年有沒有肉吃。
所以我真的很高興能看到淼淼這一代的孩子,能以如此如此神奇的速度成長起來。等到他們十八歲或者更大一點從大學畢業,我們的整個社會,人口素質將變得極高,我們的社會也將迎來一輪知識紅利、人才紅利,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技術紅利,我們的社會生產力必然會提高,綜合國力必會持續增長,每次看到淼淼,每次聽說他又拿了什麼大獎,我就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我們國家十年、二十年之後,越來越繁榮富強、人民的生活越來越美好的日子。”
現場一片掌聲。
魏軍把自己都說感動了,紅着眼睛坐了下來。女主持人這時終於找回了丟失半天的腦子,但也不敢再隨便撩撥林淼了,只是問道:“林淼同學,有什麼想對你師兄說的嗎?”
林淼淡淡道:“師兄過獎了,我還要繼續努力。”
女主持人一愣:“就這樣?”
林淼點點頭道:“嗯,就這樣。”
主持人有點蒙,她今天一共才問了兩個問題,可節目卻已經做不下去了……
想了一想,她只能一咬牙,轉頭問現場的觀衆道:“大家還有什麼想問林淼同學的嗎?”
現場衆人茫然四顧片刻,被節目組邀請來的幾個老師全都在裝死。
可就在主持人打算趕緊鳴金收兵的時候,一隻小胖手,卻突然舉了起來。
主持人有點蒙,這胖子不是他們安排的,他想幹嘛?
但不等她反應過來,握在魏軍手裡的話筒已經快速傳到了彭二月手裡。
小月月拿到話筒,站起來很興奮的樣子道:“大家好,我叫彭朋,現在在京城四中讀初一,我之前和林淼是同班同學。我今天是買了票進來的,我家鄰居把他的入場證賣給我了,兩百塊一張,黑得要死啊,要不是爲了過來看淼哥,我根本不會掏這個錢。”
林淼忍不住道:“大哥,說重點啊。”
現場一陣輕笑。
彭二月忙點頭道:“好好,說重點。重點就是……就是我前幾天看到有個新聞,說你行賄買了個書法比賽一等獎,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回事情啊?”
這問題一出口,主持人和觀衆席上的某個老師都愣住了。這原本就是他們安排的第三輪攻擊啊!她和那位老師都偃旗息鼓了,沒想到反而被林淼的同學捅了出去。莫非是臥底?
現場導播、導演和製片們看得十幾臉懵逼,唯有倔強的總監眼睛發亮。林淼略微有點蛋疼地看着彭二月,心裡暗想他看似憨厚的面孔下,其實一直都藏着一顆爲父報仇的心吧?
“沒有,絕對沒有!純屬污衊,捕風捉影,胡說八道!”林淼想都不想就三連否認。
不料彭二月卻突然伸手一指他前面一排的某個人,大聲說道:“但是這個伯伯剛纔進門的時候一直在跟別人說,說你絕對是行賄了,他說他有證據。”
這話一出,現場所有人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全都對準了彭二月下面那排的乾瘦中年男。
主持人腦子瞬間一短路,脫口而出道:“牟老師,是這樣嗎?”
是這樣你個親爹!牟老師心裡破口大罵,但在這麼多目光的注視下,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站起來,很不甘願地,一本正經、道貌岸然地否認道:“我確實是聽過有這樣的說法,但是我對林淼同學的能力和水平,還是很願意相信的。我身後這位同學,可能是聽錯了。”
現場總監聽牟老師這麼不要臉地投降,直接臉都黑了。
狗東西,給了你兩千塊的出場費呢!現在見對面勢大,直接就陣前倒戈了是吧?馬勒戈壁的,老子算看頭了,這些所謂的搞藝術的,簡直就是那啥無情、那啥無義!沒一個好東西!
看着滿屋子不中用的專家和老師們,他不由得越想越氣,情緒一上頭,腦子也跟着主持人一起短了路,居然扔下機器,親自走到舞臺上去,直接撕破臉道:“大家好,我是《對話》節目的總監。今天這個節目能做得這麼有張力,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其實牟老師是我們之前聯繫好的老師,說實話呢,也是特地請來考驗林淼同學的。
出於我們節目求真問實的宗旨,我們在節目開始之前,也確實蒐集了一些關於林淼同學的資料。其中很湊巧就包括一張書法家協會的賬目複印件。這份複印件我們是交給了牟老師的,不過沒想到牟老師思想觀念轉變得有點快,牟老師,麻煩您把這份複印件交給我吧,咱們不能白做前期準備啊。”
全場直接就驚呆了。
牟老師瞪大眼珠子看着總監。
總監面不改色,神色嚴肅。
牟老師被逼得走投無路,突然一扭頭,怒罵彭二月道:“草擬大爺!誰特麼讓你多嘴的!”
小胖子被罵傻了,嚇得趕緊自報家門:“你再罵我試試?我爺爺是少將,我外公也是少將!”
全場一片安靜……
過了幾秒,牟老師的臉皮抖了兩下,兩道熱淚,奪眶而出。
林淼特地站起來走過去看,看得嘖嘖感嘆:“階級社會,太特麼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