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也想回家看看，多往家裡跑兩趟，你是不知道，你侄女現在見着我連爸爸都不喊了，就給我擺臉色……”他這麼說，但臉上還是浮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接着他又說道：“不過這段時間實在走不開身，你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吧，公司是一擴在擴，本來你結婚之前剛擴建完的，但誰想到你結婚那天，你二哥又認識了一幫不錯的，這不是認識的朋友多了，業務也多了，沒辦法，我和你二哥一商量，乾脆直接把公司再擴大了一倍，趕着就現在忙，我實在困了就在這裡睡一會兒，你二哥也有陣子沒着家了……”
“對了，公司擴建的事兒還沒給你說聲裡，我和你二哥本想着……”方浩誠說着說着又想到了公司擴建沒有給方浩偉說一聲，心裡總不免有點兒不踏實。
畢竟這家公司最初還是方浩偉注資才落成的，儘管落成後就一直沒來過，也沒參與過管理，甚至連每一次的公司分紅都不怎麼在意，但方浩誠忘不了現在這一切是怎麼來的，家裡的房子和現如今優質的生活又是怎麼來的。
提起這事兒，方浩偉就頭大。
他已經三番五次的和兩位哥哥說過了，分紅早就超過了當初投資的兩百萬，他也說過當初的錢就算是借給二位哥哥的，現在已經連本帶息的還回來了，他就不打算在摻和在物流公司裡了，但二位哥哥說什麼都不同意，大爺也不同意。
便是當時在場的爺爺也沒有同意。
這算是哪門子的事情嘛！
但方浩偉逮着機會就會舊話重提，他再給大哥絮叨了一遍：“哥，你再說這麼見外的話，我以後就真不過來了，還有物流這邊的分紅，你和我二哥你們倆分就行了，我那份就免了吧，我現在都忙不過來了。”
“那怎麼行，我和你二哥可以管着公司的發展，但分紅你必須拿，要不然，我和你二哥現在就撂挑子不幹了。”
得，大哥使用了十幾遍的威脅又來了。
撇開這個讓他糾結的話題。
和大哥聊着最近的一些事情，一直到中午，也沒去酒店，方浩誠就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一個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年輕小夥子就把菜給送過來了。
年輕小夥子一進門就親切的喊了一聲‘誠哥’。
菜式花樣還真不少，都是些方浩偉沒吃過的地方特色菜，菜餚散發着濃濃的香味，讓人聞了都咽口水。
方浩誠直接把錢給了年輕小夥子。
然後對方浩偉說道：“實在沒空去飯店了，你先講究着，等哪天不忙了，哥再帶你去一家新開的農莊酒家嚐嚐那裡的特色。”
“那敢情好。”
吃罷了飯，方浩誠又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加了密的表格，裡邊詳細記錄着每一筆交易，甚至到每一天的交易額，每一週的交易額，每一個月的，一個季度的……
他讓方浩偉看。
方浩偉直接扭頭就要往外走，嘴裡也胡咧咧的說着：“哥，你以後要是在這樣，我就真不來了。”
方浩誠這纔沒再堅持，不過他還是對着方浩偉說道：“截止到現在，我算了一下，今年的收益要比去年好很多，大概能有……”
“停停停停停！哥，你再說我可就真走了啊！”方浩偉舉起一隻手左右搖擺，一隻腳也踏出了辦公室的門檻。
方浩誠不說了。
“我就說嘛，我好不容易過來找大哥聊聊天，搞得好像我是過來查賬的，這多沒意思。”方浩偉嘟囔道。
接着爲了轉移話題，他說了今年要回家過年的事。
“回老家過年也好，不過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再加上今年的冬天特別冷，他來回折騰能行嗎？”方浩誠比較擔心這個。
方浩偉眼睛立刻翻白了：“這本來就是爺爺提出來的。”
“這樣啊，那就回去過吧，正好讓老家的親戚見見小熙熙。”大哥眼睛一亮，笑着說道。
方浩偉滿臉不屑：“切，想收壓歲錢就直接說，搞得好像我這個當叔的不給熙熙壓歲錢是的，老家能收幾個錢？”
方浩誠當即就搖頭了：“小偉，哥不是貪圖那個錢，哥還小那會兒，家裡都窮，家家戶戶都恨不得一分錢也得掰成兩半花，哪裡有多餘的錢給我們當零花？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收到過哪怕一分的壓歲錢……”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多少錢我不在意，我就是想熙熙這輩子別再重複我的老路子。”
“……”
方浩偉沒話說了。
的確，大哥那個年月，鄉下窮的都揭不開鍋了，那個時候誰會充大頭給孩子壓歲錢啊！
後來生活好點兒了，大哥也過了收壓歲錢的那個年紀了，這是他們童年的一個缺憾。
方浩偉就很慶幸，自己小的時候，雖然收的壓歲錢不多，但多少總歸是有的。
用收來的壓歲錢買糖，買鞭炮，買槍，買各種玩具，很沒心沒肺的笑着，很歡樂的樣子。
…………
在距離方浩偉準備回洪城參加4S店的開業典禮還有兩天的時候，耿老二要走了。
這一天天很好，太陽當空照着，身上暖融融的，不過路邊的積雪被太陽給曬化了，溫度反而顯得比往日要冷得多。
耿老二的行李都收拾妥了，足足整理了三個大包。
他本來要去汽車站坐汽車的，但拿的東西太多了，麻煩。
滕成帥這個紅星機械廠銷售部的總經理就做主在廠裡撥了一輛車，專門送耿老二回老家。
臨走的時候，幾個哥們都來送他，陳四哥送了他一支筆，是一直鋼筆，英雄牌的。
寓意他以後做人像寫鋼筆字一樣，一筆一劃，一撇一捺。
唐老五塞給他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裡是什麼，除了唐老五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
吳洋送給了他一個揹包，旅行者的揹包，軍綠色的眼色，看着很帥氣。
方浩偉送了他一個紙條，紙條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原紅星實業有限公司員工耿樹華認購公司員工股，合兩元一股，共計十萬元人民幣，認購五萬股。
認購的錢已經交到了公司財務上。耿老二掏了七萬，然後王雨飛掏了三萬，他們倆合計湊了十萬。
王雨飛就是騰老三當初網戀的對象李慧敏的朋友，沒成想他們倆最後真勾搭在一起了。
看着王雨飛也收拾了行李，一副和耿老二共患難的架勢，哥幾個都對他們送上了最誠摯的祝福。
“二哥，以後可得好好努力了，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也得爲人家想想。”方浩偉看了一眼王雨飛，說道。
騰老三接着就接過話去了：“沒錯，老二，要是再讓我知道你胡思亂想，胡搞八搞的，我就算坐飛機也會去你家削你。”
“保重……”
“保重……”
陳四哥和唐老五上前分別拍了拍他的肩膀，吳洋最後送上了一個擁抱。
張老六還在蘇州，前幾天的一場大雪封了路，現在路面上還有雪沒化乾淨，張老六趕不回來了，他索性給耿老二打了電話，二人聊了很長時間。
“咔”
汽車關門的脆聲響起，車走了。
耿老二從玻璃窗裡鑽出來，使勁的對後邊追着的哥幾個擺手，嘶吼着告訴他們‘別追了，都回去，都回去吧……’
…………
“老二他真的就走了？”
良久，吳洋吐了一句。
衆人回過神來，一直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兄弟終於是走了第一個，誰又能確定這是最後一個哪？
第二天，趁着高速路解封，方浩偉坐車回了洪城。
他想開車，但一家人都不讓，怕剛下過雪的路面容易出問題，也怕他出了意外。
方浩偉苦笑，我開車就會出問題？難道坐車就不會出問題了，這什麼邏輯呀！
不過他最終奔着聽人勸吃飽飯的原則，還是坐汽車走的。
臨走的時候，許雨欣允許他趴在自己的腹部聽一聽裡邊的動靜。
除了心跳和腸胃蠕動時發出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別的。
但方浩偉還是甜蜜的笑着，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腹部，而後寵溺的說道：“我家小寶貝兒在和我說爸爸再見，他（她）讓我快點兒回來，還說會想爸爸……”
“臭人，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你非搞得這麼悲壯，成心的吧！”許雨欣抱着方浩偉的一條胳膊，哭得稀里嘩啦的。
懷孕的女人總是不可捉摸，情緒多變，變動之快讓你沒有辦法來得急緩一口氣適應。
往日裡三個小時的車程，這一回足足用了六個多小時，高速上某些地段，車速慢的就比蝸牛爬的快一點點，好在一路無事。
到了洪城汽車站，下車後，方浩偉首先給許雨欣打了個電話報平安，接着通過她的手機和家人聊了幾句就掛斷了，然後給方浩振打電話。
“王八羔子，我到了，你在哪兒，快來車站接我。”方浩偉噼裡啪啦的喊。
沒辦法，車站裡實在是太冷了，凍得他手腳發麻，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呆。
寫着寫着突然就想哭，想朋友了，想兄弟們了，想結婚了，想着未來的孩子，想着我附耳在她腹部聽聽小傢伙的動靜……
外邊下雨了，逆天臉上也下雨了，嘩嘩的兩行雨，衛生紙都止不住了，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