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鋼的父親屠籍在鎮南開了一家汽修廠,這年頭汽車不多,接了一單生意,基本上都是獅子大開口,碰到外地車,幾個混混拿着扳手往門口一堵,那是要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給朱宏志一點分紅打點打點小麻煩,屠籍的日子過得很滋潤。
後來屠籍搞起了汽車飾品,主要做本地人的生意,規矩了很多,錢卻賺得更多。誰能想到十多年後的青山鎮,因爲地理位置的緣故,飛速發展,第一代在沿海淘金的人也跑了回來,小鎮子上豬鼻子,褲衩等豪車也不稀罕了,屠籍的汽車裝飾店大把大把地摟錢,甚至買了沿街一溜五層小樓,可謂財大氣粗。
秦安和軍子擰着屠鋼走進了屠籍的汽修廠,這時候也就是一個大點的院子,院門開的大,院子裡七零八落地閒散坐着幾個人,屠籍叼着煙,斜眼看着丟在地上的電視,和他兒子倒是一個德行。
屠籍看到兒子被打的鼻青臉腫,頓時眉毛豎起,“誰把你打成這樣?老子砍死他!”
屠籍能夠把一個學生耳膜打裂,脾氣火爆那是不用說的,瞅着秦安和軍子,愣了愣神,軍子他是認識的,“軍子,咋回事。”
“你來說吧?”軍子放下屠鋼,他只打算護着秦安不捱揍就完了,他原來的計劃和秦安現在做的完全不一樣,既然如此,秦安執意要上門,就由着他自己玩。
“爸,給我把他們弄死!”屠鋼看到屠籍,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頓時驚叫起來。
秦安更覺得,那是隻被打瘸了的狗,找着了護它的主子。
屠籍陰沉着臉,軍子是一號人物,可哪個當爹的能忍着自己兒子被揍成這副慘樣?
幾個汽修工扛着扳手走了過來,做圍攏之勢。
“給我滾一邊呆着去,當我外地的宰豬啊,收起你們那一套。”軍子冷冷地道。
屠籍擺了擺手,卻道:“軍子,你不把這事情說清楚,這院門不是那麼好出的,這一套你也得嚐嚐。”
雖然軍子說了讓秦安開口,但屠籍潛意識裡壓根就沒想正眼看秦安。
“屠伯伯,我是南樓秦淮和李琴的兒子秦安,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秦安終於說話了。
軍子有些忍俊不禁,要不是剛纔看他踢人的那個歡快勁,還真當他是個乖巧講禮貌的好孩子。
“秦淮和李琴的兒子?長這麼大了,都快不認識了。”屠籍沒心情和秦安套近乎,看軍子那副鳥樣也着實不爽,便問道:“你知道這怎麼一回事?”
“屠鋼最近在糾纏李長興和劉維的女兒李心藍,我這幾天都送李心藍上學,屠鋼覺得我搶了他的女人,把我堵在學校門外,我帶了軍子把他揍了。”秦安簡單明瞭地把事情的經過說得清楚,這點破事本就不復雜。
李長興和劉維,屠籍都認識,原來都是教育系統的職工,都住一個樓,擡頭不見低頭見,說不上多好的交情,但見面遞個煙,點頭的招呼還是有的。
李心藍他也有些印象,兒子這個年紀耍起了女朋友屠籍也沒啥想法,但居然是秦安和軍子把屠鋼打成這個樣子,屠籍的怒氣漸漸難以抑制住了,甩手就是一巴掌往秦安臉上招呼。
軍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屠籍的手,看到老闆動手拿着扳手就衝過來的汽修工也圍了上來,軍子毫不客氣地把屠籍就按倒在地,手心裡露出了一把匕首紮在屠籍的後腰上頂着。
屠鋼都被嚇傻了,誰曾想到軍子這般狠辣,一言不合就動刀,居然是半點虧也不吃。投鼠忌器下,幾個汽修工嘴裡威脅着,卻也不敢再靠近半分。
“軍哥,放開屠老闆吧。屠老闆,事情說清楚之前,你也別喊打喊殺的,咱好好說話。”秦安站在那裡,眼睛都不眨,他是真的不怎麼害怕,最糟糕的結果就是被揍一頓,沒有打過架那不叫青春,沒有捱過揍那不叫熱血,人漸漸老去,不也是把那青春,把那熱血老去了嗎?
軍子鬆開了屠籍,秦安這份從容的態度,他是非常欣賞的,十三歲的孩子能做到這種八風不動的地步,也非常奇怪,簡直是天生辦正事的料。
軍子能收斂了心性跟着唐書記,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他佩服唐書記那份大氣,從容,對於秦安他當然說不上佩服,但也覺着他有些方面的氣質像極了唐書記,是同樣類型的,日後會很大出息的人物。
鬆開了屠籍,軍子把玩着匕首,卻也不讓屠籍脫離他的控制範圍。
“我倒要聽你說說。”屠籍忍着這口氣,被清理出教育系統後,他的脾氣還那麼衝,但也知道啥時候應該收斂一下。
“我二伯叫秦向山,就是鎮子裡最近說的那個臺灣大老闆,當然他和屠伯伯你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你也不需要給他面子放過我。朱宏志很過份,他在我二伯第一天來青山鎮,就打算敲詐我二伯,說我二伯在青山鎮投資辦廠就得算他一份。”秦安瞅着屠籍,看了看他那些拿着扳手,一個個只差沒把“我是混子”幾個字寫在臉上的汽修工,“朱宏志現在進去了,這消息你知道了吧?”
“朱宏志進去了,和我有啥關係?我是正經生意人,他還敲詐過我呢。”屠籍有些煩悶,現在政府那幫人,把那些大生意人都當爺爺供着,想不到秦安居然有個臺灣人當二伯,而且還回了青山鎮。
“朱宏志進去了,是因爲我二伯在唐書記面前說了一句,吳華德就把朱宏志給抓了。我的意思不是說我二伯指揮的動唐書記和吳華德,只是打擊流氓犯罪,本來就是他們的責任,平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有個因頭,說抓就抓,也是他們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秦安擡頭,看着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屠籍,“屠伯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你這是威脅我?”屠籍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一個半大小子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帶着指點疑問的方式和他說話,他沒有動手,也有些佩服自己了。
“算不上威脅,只是提醒一下而已,你的汽修廠如何,大家都知道。朱宏志以前幫你兜住了挺多事,但不是說在吳華德那裡一點底子也沒有,真要動你,難道還沒有把柄?你兒子帶着一幫人堵學校,說的嚴重一點就是尋釁滋事,惹亂社會治安,抓他進少管所也沒什麼。你兒子真要把我打了,我二伯絕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們秦家人最出息的就是抱團,護短,幫襯自家人絕不多想。我二伯要來青山鎮投資,他侄子卻被本地流氓勢力打了,他在唐書記面前說幾句,我就不信吳華德不來找你麻煩。”
秦安頓了頓,轉過身去,走到門口居然也沒有人攔他,“屠伯伯,說到底,這終究只是兩個小孩子打架玩而已,只希望你能管着屠鋼,別動不動就玩堵人那一套,別扯上你的這些員工一起出來辦事。他要再來找我麻煩出這口氣,隨便他。”
秦安的意思只是想告訴屠籍,小孩子間的事情,他要管着他的那些混子別插手。就屠鋼能耍出什麼樣的手段?秦安還真不放在心上。
“軍哥,我們走吧。”秦安招呼着軍子走了。
看着秦安和軍子遠去,屠鋼才恨恨地出聲,不平地道:“爸,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給我老實點!你也想老子跟着朱宏志進去?老子和朱宏志沒那份生死交情去陪他!”屠籍恨鐵不成鋼,狠敲了一下屠鋼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