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認真打量着易臻,這是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小個子女孩,發黃的黑髮如枯草一樣垂在肩上,頭髮被梳理得服服帖帖,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嵌在巴掌小臉上,嘴脣正緊抿成一條細線,顯然,易臻也正在端詳夏夏。
“Jenny,這是夏清塵,她是我朋友。”端木拍拍易臻的背,並沒有主動把她推開。之前端木已經和夏夏說好,只說她是他的朋友,如果說是女朋友,怕是會刺激到易臻脆弱的神經。
看到端木懷抱着另一個女孩,即使那個女孩精神有問題,即使那個女孩只是把端木叫做“哥哥”,夏夏的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
“她好漂亮啊!”易臻放開了端木,繞過他,走到了夏夏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也很漂亮。”端木溫煦地說,聽得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哥哥,你很少來看我,就是因爲和她在一起嗎?”易臻有了自己的判斷。
“Jenny,我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工作很忙,飛過來需要12個小時,所以只能隔一段時間過來看你一次。”這已經是端木第N次和她說這句話了,但他知道,她記不住。
“哥哥這次會在倫敦呆幾天?”易臻默默地問。
“明天就回去了……”端木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那可不可以讓她留下來陪我?”易臻指了指夏夏。
夏夏尷尬地看着易臻,如果不是她呆滯的表情和僵硬的語氣,夏夏不相信她是個病人。
“不行,她是個演員,有很多戲要拍。”端木輕聲說道。
“哥哥,爲什麼她可以拍戲,我卻要被關在這裡?”易臻的大眼睛裡瞬間噙滿了淚水。夏夏隱約可以透過這副飽受折磨的軀殼看到那個曾經鮮活靈動的女孩,這女孩應該很美很可愛,卻已經被摧殘得不成人形,想到這裡,夏夏的心臟如同針扎一樣疼痛。
“Jenny,等你的病好了,就能離開這裡了。”端木的喉嚨有一點沙啞。
“我的病不會好了,每天晚上,那些人都會來欺負我……”易臻流下了熱淚。
“不會的,這裡很安全,他們進不來。”端木按住了易臻瘦削的肩膀。
“那你怎麼能讓她來欺負我?”易臻看向夏夏,眼神中突然充滿了怨恨。
“Jenny,我是來看望你的,你誤會了。”夏夏真誠地辯解着。
“撒謊!”易臻的反應十分激烈,“是你不讓哥哥來看我的!是你!我記得你的名字,你叫Tina對不對?”夏夏知道,Tina是金婷的英文名。雖然端木告訴過夏夏,易臻已經有意將自己最不堪的那一段記憶給抹去了,也不記得金婷是誰,但夏夏現在卻很相信,在易臻的潛意識裡,絕對不會忘記那個把她害成這樣的女人!
“Jenny,你認真看看我。”夏夏綻出了清甜的微笑,拉住了易臻骨瘦如柴的小手,“我不是Tina,我是Christine。”這還是端木第一次聽說夏夏的英文名叫Christine。
“你叫Christine?哥哥叫Christian!你們的名字怎麼那麼像?”易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個巧合讓她覺得很難理解。
“你叫Christian?”夏夏也瞪大了杏眼,難以置信地看着端木。
“怎麼,這不行嗎?”端木微微一笑,“我一出生媽媽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夏夏無言以對,他們有着同樣的稀有血型,這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了,沒想到他們連英文名都那麼相似,夏夏的英文名,是她8歲那年媽媽夏盈給她取的。
“你們倆真有意思,竟然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這還算是什麼朋友?”易臻很會察言觀色,這個發現令她放鬆了警惕,之前她像個渾身是刺的小刺蝟,現在已經柔和了下來,“Christine,你爲什麼長得那麼好看?”
“再漂亮的花朵也會凋謝,只有心裡灑滿陽光,纔會一直快樂。”夏夏認真盯着易臻幽黑的瞳眸,“你就是個開心的小天使,對不對?”根據端木的講述,夏夏知道易臻以前是個敢愛敢恨、開朗達觀的女孩,但她這朵嬌弱的花朵卻已經凋零了大半。
易臻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知道倫敦這個地方,一直陰天下雨,有陽光的日子沒有幾天,所以我的心裡沒什麼陽光,總是溼答答、陰慘慘的……”
夏夏看了看窗外陰鬱的天色,心不禁往下沉了沉,因爲落地窗外安裝着密集的鐵欄杆,沒錯,這裡就是一座監獄。在這樣一個地方生活,心裡怎麼可能灑滿陽光?
“Christine,你是個演員,是不是很會講故事?我想聽個華文的故事……”
“好!”夏夏痛快地答應了,“你想聽什麼故事?”
“我想聽灰姑娘的故事,打敗繼母和壞姐姐,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易臻露出了憧憬的笑容,這便是她對人生最簡單的期許,又何嘗不是夏夏所期盼的?易臻曾經以爲,端木就是她的王子,卻沒有想到,愛他是一件那麼危險的事!
易臻躺回牀-上,夏夏坐在牀邊,開始給她講故事,灰姑娘幾乎是個全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故事,夏夏也確實很會講故事,加入了很多動人的細節……
端木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看着她們——夏夏是如此慈愛溫柔,其實她的年紀比易臻還小,但眼下渾身散發着母性的光輝,就像在照顧一個迷茫的孩子。而易臻也是如此冰雪聰明,雖然她病了,但還是能夠辨認出眼前這個女子的善意和坦誠,所以那麼快就接受了她。
剛開始,易臻聽得興味盎然,夏夏和她一直用眼神和笑容交流,沒過多久,易臻精神不濟,眼神變得恍惚,最後乾脆就睡了過去。夏夏爲她蓋好被子,還幫她理了理臉頰邊的碎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