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陽自從下定決心跟結阪堂的羅家定親,便偷偷打聽過羅有之的脾氣秉性,也見過她幾次,只是羅有之沒有注意道他而已。在饒紅樓遇到她,程東陽是意外的。她身邊的那個女子,應該是傳說中的召南名醫、召南堂製藥者、寧家未來家主的寧音塵吧?
她最近的名頭可是響徹了西南一片。
回頭藉機邂運,說上幾句話,倒也是不錯的。程東陽想着,便上了三樓,在位置上尋找自己的摺扇。那柄扇子非常貴重,吊墜是兩萬黃金淘來的古玉,扇面是前朝大文豪的墨寶。爲了爭這柄扇子,跟兩個哥哥相互使絆子,鬧得雞飛狗跳的,程東陽很捨不得丟了。
不是因爲貴重,而是因爲難得!
扇子放在棋枰右側,化抓在手裡,忍不住笑了笑,餘光往棋枰上一瞟,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扇子往懷裡一收,程東陽的注意力便落在棋枰上,眼眸掃過,他突然定住了。
正好有小丫鬟在旁邊桌子上伺候,程東陽高喊她過來。
“這位公子有何吩咐?、,小丫鬟低眉順目答道,模樣清秀可人,饒紅樓便是這樣大方,如此姿色的女子,倘若在旁處,只怕會是小小紅角,在饒紅樓,卻是伺候人的丫鬟,給客人們上酒。
程東陽頓了頓,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下,才魅惑一笑:“剛剛你一直在這裡伺候,可看到是何人動了這棋枰上的棋子?”
小丫鬟的確是一直在這裡伺候,但是她的注意力沒有放到這個上面,不免抱歉一笑:“對不住公子,小婢剛剛在斟酒,未曾瞧見”
程東陽微微失望,讓這個小婢下去,自己將棋枰又看了幾眼,不免傾佩。他一向自負棋藝高超,都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個險招可走。走這步棋的人,膽大、算計深厚,傷人先傷己這是什麼樣的人?如果是商場上的對手,的確是可怕的。
程東陽將這步棋默默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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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饒紅樓,最終還是碰到了熟人,是楚氏兄弟,楚力蒲與楚扶玄。這次見到楚扶玄,覺得他很是怪異。他的臉頰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那神情,有些陰冷。看到寧音塵時,他的神情才微微暖意。楚力蒲一直感念寧音塵救楚慈之事,把她當成楚家的恩人。
原本臨近高臺的貴賓席已經沒有了位置,寧音塵又想上去聽,楚力蒲只得臨時替寧音塵安排了一下,這樣可以最近聽到阮語姑娘唱歌,甚至能看清她的容貌。有身份的客人不喜歡如此貼近,所以這個臨近高臺的所謂貴賓席,便有些暴發戶的意味。如果不是寧音塵非要來,楚氏兄弟是不會坐在這裡的。
阮語的聲線很醇厚,聲音清麗不落俗套,容貌亦是上佳,所唱之詞也是當世大文豪的得意之作,整個感覺如聽天籟,寧音塵與羅有之有些陶醉,露出癡癡的模樣。楚力蒲與楚扶玄在一旁笑了起來,他們真的從來不知道女子亦如此喜歡聽女子唱歌。
他們以爲,只有男子才懂女子歌詞裡的喜怒哀樂。
一曲唱完,全場喝彩,寧音塵打賞了五百兩銀子。羅有之大爲驚愕,怎麼寧音塵一下子出手如此大方,令她有些心疼。就連楚力蒲與楚扶玄也覺得給多了,打賞便給五百兩,算是很高的。
“寧姑娘,倘若你的賞錢是最高的,回頭阮語姑娘該請你吃酒了”楚力蒲在一旁說道“那我打賞六百兩吧,免得寧姑娘難做”
“她請我吃酒,不是很好嗎?我正好可以聽她唱歌”寧音塵笑道。
楚力蒲與楚扶玄都搖搖頭,從來沒有見過女子對另外一個女子如此大方。雖然這樣說着,楚力蒲與楚扶玄兄弟還是一人給了六百兩,把寧音塵的賞錢壓過去。
原本那些老爺們一聽高臺臨近席位有人給了好幾個賞錢超過了五百兩,心中嫉妒,便道:“又是哪裡來的土包子?”伸頭一看,便看到了楚家的兩個公子,頓時換了調子“喲原來是楚家的大公子與二公子,纔給六百兩?真夠小氣的。”
“算不錯的啦!聽說楚家兩位公子更加喜歡雨馨姑娘一些,只怕也是爲了給饒紅樓捧場,纔給阮語姑娘的……”議論來議論去,寧音塵那五百兩的賞錢便被淹沒了。阮語一曲唱畢,便下去歇息一會子。聽說今晚會連唱三曲,寧音塵與羅有之都心中默默感嘆走運了,阮語姑娘的歌聲彷彿能唱到人心坎上去。
藉着換場的空隙,楚力蔣便跟寧音塵聊起閒話來。主要說的,還是楚家準備做藥材生意。寧音塵記得楚家後來的確有了藥材生意,正是楚力蒲主動要求做起來的。只是一直都是楚力蒲一個人鑽營,楚慈不太看好,直到寧音塵死的那年,楚力蒲的藥材生意都不算大的。
“楚大公子經營有手腕,楚家亦有財力,召南城乃至南方,藥材鋪子不算特別多,真正的大戶還是我們召南堂支撐的寧家藥鋪做藥材生意,越早越佔優勢如今藥材市場的確是凋敝了幾分,旁的人家亦會看好這個行當。楚大公子有這個打算,就應該早點操辦起來。”寧音塵笑笑說道。楚家的藥材生意,應該是明年纔開始做的,如今楚力蒲便有這樣的打算,看來他將來的命運亦會被改變。
對楚力蒲,寧音塵心中的感激難以言喻。患難之中小易小惠對楚力蒲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對寧音塵而言,卻是唯一的溫暖。她定是會報答楚力蒲的。
“寧姑娘洞悉行情。”楚力蒲讚美道“既然有這個打算我定是會早些準備的,只是有一點寧姑娘,藥材的來源,旁的炮製師傅我還是信不過,我只信任召南堂的…”
寧音塵笑了笑:“楚大公子放心,藥材這邊,音塵會盡力幫楚公子的毗”
她話尚未說完便瞧見兩位年輕的公子走過來,其中玄色外袍的男子,看上去氣質頗佳修養很好,拍了拍楚力蒲的肩膀,笑道:“力蒲兄剛剛便瞧見是你今日帶朋友過來給雨馨姑娘捧場?”
楚力蒲忙起身給他作揖,然後才道:“小王爺”
“說過多次了,別小王爺小王爺的我稱你一聲兄,你叫便時辭便可了這兩個姑娘,也是力蒲兄的朋友啊?”趙時辭打斷楚力蒲的話微微笑了笑,然後好奇看着寧音塵與羅有之。他自然是知道寧音塵與羅有之的。程東陽認識羅有之便能猜到旁邊的寧音塵。
寧音塵與羅有之雖然是男子打扮,但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是姑娘,她們也沒有打算自欺欺人。況且大戶人家的家眷出來聽聽戲文,也是美談,的確沒有什麼好顧忌的。西南民風開化,對女子的約束極少的。
“這是愚弟,這位是寧姑娘,這位是羅姑娘扶玄,寧姑娘,這是秦安王府的小王爺趙鈺,字時辭”楚力蒲給他們介紹起來。
щщщ☢ ttκǎ n☢ c○ 平日裡楚扶玄不愛出來玩,他對召南堂的貴族公子們不太瞭解,楚力蒲倒是個個都認得。
衆人紛紛見禮。
趙時辭便給他們介紹身邊的男子,笑道:“這位是我姨表弟,結阪城人士,程東陽。”
“程兄”
“程兄”
彼此見過,便相邀同席而坐。程東陽見羅有之低下頭,神情有些緊張,便知道她認出了自己。羅有之雖然沒有見過未婚夫,卻聽過他的名字,又是結阪城人士,只怕就是本人了。羅有之很尷尬與羞赧,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坐立不安。
這程東陽果然如同外界所言那樣,相貌俊美,言談高雅,就是太過於風流,結阪堂的名妓,似乎都是他的相好。前年有鬧了一個笑話。
那年的huā魁瑾兒姑娘,自己贖身要嫁給程東陽,陳東陽道未娶妻不納妾爲由,拒絕了她。那瑾兒姑娘以爲商戶人家,進去也是容易的,不成想程東陽前日還情意綿綿,如今卻如此薄情,頓時留下絕命書,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此事,更加成全了程東陽的美名。
羅有之卻膽顫心驚,這樣的男人好可怕的!
她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寧音塵的袖子。寧音塵一開始沒有注意,後來才發覺羅有之緊張得臉頰都紅了,而且那個程東陽不時含笑看她一眼,便想起了一件事:羅有之定下的那戶人家,姓程!她還說那個公子風流任意。程公子,只怕就是程東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