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楊柳抽綠的三月,可是晚上十點的風依然讓王盼兒從內心深處體會到春寒料峭。下了公交車,昏黃的路燈下就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了。感覺到頭有點暈,想來是今天下午下課晚,自己又急着去家教所以沒顧着吃飯,現在有點低血糖了。
雖然每天都要兼職賺學費,但想着憑自己的能力賺錢上學,心裡還是有點開心的。自己越來越獨立了,哪個家已經好久好久沒回去了,已經大四了,等下個星期就把咖啡店的兼職辭掉,專心找工作和家教,加油!
唉,還是快點回宿舍,吃碗泡麪,又冷又餓的,頭還暈。
穿過前面的橋,再拐個彎就到自己的學校了國的大學,A大。
今天還真是奇怪,怎麼橋上一個人也沒有,平時可是有三三兩兩的情侶散步來着,也太過安靜了。
前面一輛轎車飛奔而來,嚇得盼兒趕緊往邊上湊,這麼晚了,這車過小橋還開這麼快,真是有毛病了。擦身而過的汽車揚起一片塵土,迷了盼兒的眼晴,更暈了,趕緊靠着橋欄杆。
可是這個橋欄杆怎麼好像有點鬆動,天啦。盼兒想罵娘了,就這麼巧靠了塊壞的橋欄。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該怎麼辦,她已經抱着塊石欄沉河了。撲通一聲,濺起很高的水花。
可惜汽車絕塵而去,沒有人知道有一個生命馬上就這麼糊塗的沒了。
冰冷的河水中,王盼兒連掙扎都忘了。21年來的一切瞬間重現在腦海,她想或許這個世界的不喜歡她。
夜深了,可是飛奔中的轎車裡,一位看上去只有30出頭的美女正在焦急的催促司機:“李副,你再開快點,好嗎?”這位美女正在往機場趕,希望能趕上最近的航班,因爲她剛接到丈夫的電話,她的女兒晚上放學時被同學從教室樓梯推下,現在已經在醫院搶救四個小時,
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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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都在痛。頭最痛。
王盼兒不禁納悶:她不是掉進河裡了嗎?怎麼好像被毒打了一頓。
費力想睜開眼。可是眼皮好重。
朦朧中似乎有女人哭泣地聲音。好像很是傷心。這是在哪裡?哭泣地又是誰?我到底有沒有死?盼兒滿心地疑問。
想擡起手,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的,不對,好像可以動動手指的。
緊接着就是女人的叫聲:“心兒,心兒,你醒了,對嗎?醫生,醫生,,,,,,,”
然後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模糊的看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護士醫生在房間裡穿梭,好像是在檢查她,感覺有人在摸她,還不止一個,不禁心裡一陣不爽:幹什麼嗎,幹嗎全都摸我?可是她現在動不了,想說話嗓子又好痛,頭暈呼呼的想吐,想表達下意思都不行,活像砧板上的魚任幾個人摸來摸去。
良久,就聽一個溫柔的男性的聲音:“蘇老師,你的女兒已經脫離危險期了,不過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左腿的石膏半個月就可以拆了,左手臂的石膏要一個月後纔可以拆,這幾天家人要記得幫病人勤翻身和擦洗,否則總是躺着易得褥瘡。恩,對了,還有件事,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醫生,我女兒她不是……”
“是這樣的,蘇老師,你不要激動。你女兒從樓梯摔下,由於頭部着地,所以頭部有淤血存在,雖然我們已經在抽吸了淤血,但壓迫時間不短,所以有可能會遺留一些後遺症,按她的淤血所壓迫部位來看,你女兒最可能有的問題是記憶受損,但是受損到什麼程度,還要等她醒來再看。”
“你,是說心兒她會失憶?”
“你不用緊張,這只是有可能,況且,這已經是的結果了。還有,你女兒現在還不能吃東西,她有輕微腦震盪,所以會有嘔吐,眩暈不適,我們會隨時觀察的。晚上她應該會醒過來。”
“好的,謝謝您了,醫生”。
“不謝,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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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師,怎麼回事?她的養母可是姓李的呀?難道是哪個好心人在陪我?不對,他好像說“你女兒”,還是我在做夢?而且,她好像是掉進河裡的吧。。。。。。盼兒頭痛中。迷糊中,再次昏睡過去。
這一次,她睡得極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斷斷續續的陌生片段塞得她腦袋漲的生疼。
她夢見她變成了一個15歲的小姑娘,她在舞臺上跳舞,姿態優美時而像只美麗的天鵝,時而像個活潑的精靈。她又在黑夜裡彈鋼琴,泉水叮咚般動聽。這是個一心想成爲明星的小姑娘,漂亮,熱情,愛夢想。她有着盼兒所羨慕的家庭,高大溫柔的爸爸,美麗多情的媽媽。
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喜歡上了那個在舞臺上憂鬱唱情歌的王子。瘋狂的喜歡,表白,甚至爲了與那個男孩子同上一個學校而與家人鬧翻,王子卻轉身離去,視而不見。
於是天空忽然變了顏色,她覺得自己是最孤獨的。所有的同學都在笑她的厚顏無恥,她與媽媽在吵架,爸爸罵了她,打了她。她在父母看不見的地方流淚。她哭泣着:顧傾心,你是個可憐蟲。爸媽只喜歡錶哥,不喜歡你,我一定不是他們的孩子。她又夢見她一直以爲的好友推了她,她倒在血泊裡,滿心的絕望周圍是尖叫聲。她夢見。。。。。。。。。。
她又不是那個小姑娘了,那個小姑娘從她的身體了飛了出來,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那個小姑娘對着她微笑說“我要走了”。她想抓住她的衣角“你要去哪裡”“去一個新的地方,哪裡沒有人知道我,你要替我活下去好不好,照顧好我的父母好不好?”她還來不及回答,眼前就一片白光,那個小姑娘急了,抓住她的手說“以後你就是我了,替我活下去,好不好,不要讓我爸媽傷心,好不好?”她彷彿可以感受到這個小姑娘的情緒,傷心的,絕望的,羞愧的,希望的,一個“好”字脫口而出。眼前小姑娘笑着隨白光消失,緊接着有什麼記憶充斥她的腦袋,頭好痛。
盼兒醒了,可是她並沒有睜開眼,因爲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還不是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裡。雖然她知道她沒有死,但是卻變了個人。剛纔的夢境是那樣的虛幻而又真實,虛幻到只有裡纔有的匪夷所思,真實到她可以真切感受到那個小姑娘的情緒,現在還覺得心痛。之前那個醫生的話,那個蘇老師。一切都在說明她已經變成了那個叫顧傾心的15歲小女孩。她不敢相信,或許這只是個玄幻的夢;卻又期待這是真實的,或許老天可憐她無父無母多年而補償她一次有完整家庭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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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醒了沒”?有人在開門,是個聲音渾厚的男人,是爸爸嗎?
盼兒睜開眼,還未能適應明媚的燈光,就有一男一女急至牀前。
“寶貝,哪裡不舒服”?男子急問。
“心兒,你還認得媽媽嗎”?女子聲音裡似乎帶着哭腔。
盼兒定睛打量他們,男子大概四十歲上下,器宇軒昂,雖然五官只是一般,但看上去卻是說不出的舒服。此刻他面容有些疲憊,眼裡飽含着關切。再看這女子,大約三十歲出頭吧,氣質是知性的,長相卻很是明亮漂亮,尤其是那一雙美麗的桃花眼,此刻雖然有些紅腫,卻依然透着擋不住的風情,盼兒想長這麼大大概還從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此刻她正充滿期待的看着盼兒。
盼兒想:這一定就是她以後的爸爸媽媽。以後她也是有父母的孩子了。想到這裡,她既開心又忐忑會不會被看出來她是假冒的,畢竟她只有顧傾心的一點點殘存記憶,於是心中既期待又擔心,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此刻顧爸爸和顧媽媽看到女兒只是看着他們,不說話,就急了,顧媽媽的眼淚刷就開始往下掉了,顧爸爸又急忙安慰老婆。
盼兒一見顧媽媽掉眼淚了,雖然不是親媽,可是她盼望有個關心自己的媽媽已經盼望了22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哪裡捨得媽媽流淚,急忙道:“媽媽。”顧媽媽一聽眼淚立刻止住,顧爸爸急忙握着盼兒的手:“寶貝,你記得我是誰嗎?”盼兒眨了眨眼睛道:“你是爸爸。”
顧爸爸到底謹慎,雖然心中開心,卻仍然記着醫生的話,又問:“那寶貝有沒有什麼記不清了,比如寶貝知不知道我們家在哪裡呀?”盼兒想了想,下定決心,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又茫然的問道“爸爸,我是怎麼啦?”顧媽媽當即抱住她心疼得流淚道:“好孩子,不記得不要緊醒來就好,醒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