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狀,倒吸一口氣的同時急忙跟上,生怕她跑了,當看見她走向村西時又有些疑惑。
遠遠就看見蘇家老宅那裡站滿了穿着蓑衣的人,白伊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看來水上漂大爺還是合適獨來獨往,這些彎彎道道的人心她實在是看不透。
見她來,籬笆外的人爲她讓開一條道。
她雙眸裡閃過一絲流光,很好,很好,所有人都來齊了。她突然頓住目光,朝蘇敏笑了笑。
蘇敏渾身溼透了,正一臉擔憂站在院子裡,見她來,臉上盡是擔憂,那日盧氏主動叫她去找白伊玩,她在疑惑同時也很高興,沒想到卻害了她,蘇敏心裡盡是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她肯定早就發現了吧,那應該就不會這樣任人拿捏了。
盧氏眼神狠狠看了蘇敏一眼,蘇敏害怕低下頭,但時不時擡頭瞥向白伊。
白伊神色自若,見蘇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身後有個後生正爲她打傘,白伊想起前世看見那些世族大家處罰犯事的後生時,也是這個陣勢。
她上前對着竹椅上的蘇老太太喚道:“奶奶。”蘇老太太臉上很是不自然,沒有回答。
她勾脣一笑,道:“奶奶,您說我生辰是冬月二十九,只是恐怕我等不到冬月二十九了,能不能請奶奶爲我做一碗長壽麪?”
四周村民都很是驚訝,蘇老太太遲疑看了一眼黃大仙,見黃大仙點頭,這才起身進了廚房。
白伊嘆了口氣,伸手解開身上的蓑衣爲旁邊的蘇敏披上,把油紙傘強行塞在她手裡,認真道:“三姐,我喜歡你做的麪湯,可以爲我做一碗嗎?”
蘇敏哭着點頭,急忙朝廚房裡跑去。
黃大仙已經吩咐四周準備好了黑狗血,她被潑了一個措手不及。身上盡是血跡,血跡和着雨水在地上攤開,在她四周形成一朵巨大的血花。
雨越下越大,白伊瘦弱的身軀在雨裡顯得很是單薄。
四周看熱鬧的村民越來越多,白伊淡淡看了一眼嚴肅的黃大仙,對着四周村民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害人,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只是你們害怕鬼鬼神神,拿我開刀我也絕對不會怨恨你們,只希望以後你們不要再踏入後山一步,還我安寧。”
話落,不少村民開始低頭討論。她這話,鏗鏘有力,話裡一方面是說自己沒有害人,一方面似乎又承認自己是鬼魂。
白伊無奈嘆了口氣,以後還是做水上漂好了。
“表姐,我相信你不是邪物。”一道稚嫩聲音傳來,白伊擡頭,見開口的是小兵,忍不住輕笑道:“可是如今人們愚昧,爲了自己,不顧他人,但表姐還是謝謝你的相信。”
蘇龍聽她這麼說,冷冷道:“你不是蘇家人,那裡會是小兵的表姐?”
她望向自己這個軟弱的爹,勾脣笑道:“你說得對,我並不是蘇家人,我也知道,我母親從來就
和你不是夫妻。”
此話一處,四周村民頓時看向蘇龍,眼神裡有不解,有譏笑,有嘲諷......。
蘇龍望着她不慌不亂樣子,想到自己這些年在村裡受到的譏笑,心裡一急,口不擇言道:“是,你母親高潔,在蘇家這些年,從來不和我親近,我又怎麼可能入得了她的眼,成爲你們的父親?”
話落,他就後悔了,白伊卻朝他行了一禮,道:“謝謝你說出了真相,我不想母親因爲你而蒙羞。”
蘇龍氣得臉色漲紅,盧氏站在他身邊,幸災樂禍望着他。
正說着,黃大仙在老屋四周已經做好了安排,等着她伏法。
蘇老太太眼圈紅紅把麪條遞給她,裡面還有一個雞蛋。
白伊朝她微微一笑,快速吃起了麪條,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只聽見她吃麪條的聲音和雨聲。
她連湯水都喝得乾乾淨淨,把空碗遞給蘇老太太。朝老太太甜甜一笑道:“這麪湯是三姐做的吧,這麪條也煮得很筋道,很好吃。”
蘇敏此時摔下蓑衣,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焦急道:“小伊,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妖孽,你跟他們解釋好不好?”
白伊朝她微微一笑,心裡很是感動。至始至終,也只有這個三姐相信自己。
她嘆了口氣,掙開蘇敏的手,朝身前的蘇老太太跪下,聲音鏗鏘有力道:“奶奶,我沒有機會爲您老守孝,不能爲你養老送終,孫兒只有在這裡爲您磕三個頭,以還你的養育之恩。”
說完,用力朝蘇老太太磕了三個頭,蘇老太太傷痛轉過頭去,不忍心看她。
白伊起身,臉上不知道是剛剛被潑的狗血還是磕頭出了血,看起來很是可憐。
盧氏這時候冷嘲熱諷道:“都說不是蘇家的種,居然還大言不慚自稱是蘇老太太的孫兒,呵呵。”
白伊冷冷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種下的因終有一天自會自食其果。”
盧氏驚恐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心虛低下頭。
“你這妖孽願望可都實現了?”黃大仙冷冷道
她朝黃大仙淡淡一笑,道:“好了,謝謝大仙縱容。”
黃大仙微微一愣,繼而嚴肅咳嗽道:“咳咳,本大仙向來心善。”說完,他朝四周的小童子一揮手,頓時一個童子把一根鐵索捆在她身上,又把幾張符咒貼在她身上,這才把她帶向村東。
一路上,不斷有童子在她身前撒紙錢,紙錢和符咒即使在大雨裡也不會浸溼,這讓村裡人對黃大仙多了幾分崇拜。
白伊脣瓣微動,有些惆悵,別人眼中賤如泥的親情在自己眼裡卻是貴如金,可就算是付出真心又如何?還比不上人們的臆測和江湖神棍的一句話。
小兵小雪想要上前,卻被自己父母拉
住,忍不住小聲哭着。
白伊回頭,努力朝兩人做了個噓的聲音,輕聲道:“表姐這是在玩遊戲哦,你們要把我送到山上哦,要是半路哭了,回來的時候就沒有餈粑塘吃了哦。”
她剛剛說完,蘇鳳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急忙把一雙兒女眼睛矇住。
白伊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姑,你不必傷心,或許這對我來說是機遇呢,要是有緣我們肯定會再見的。”
蘇鳳知道她是安慰自己,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時,一直被盧氏鉗制的蘇敏急忙跑到黃大仙面前,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哀求道:“大仙,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吧,她還小,你要作法就衝我來吧。”
黃大仙臉上盡是不滿,很快就有童子把蘇敏拉了過去,蘇敏倒在地上,大聲哀求道:“大仙,求求你了。”
白伊望着黃大仙眼眸裡一閃而過冷意,大聲道:“三姐,不必求他,清者自清。”
這話果然管用,蘇敏不再嚎啕大哭,只是小聲抽泣。
黃大仙不自在舔了舔嘴,道:“要是你熬到開春還活着,身上的邪物肯定早消除了,那時候你再回來也不是不可。”
聽他怎麼說四周頓時響起討論聲,黃大仙看了面帶希翼的衆人,冷冷道:“可是要是這期間要是有誰踏進後山,那那個人和她都是死路一條。”
這話無疑給白伊下了死刑,一個才十歲的小孩子,要她在作法後還要在陰森森的後山活到開春,簡直就是笑話。
黃大仙陰側側一笑,成年人況且受不了自己的作法,何況是一個十歲小女孩,肯定在作法完就死乾淨了。
白伊冷笑一聲,一路上暗中調節自身內力。
前世那些江湖騙子,爲了製造真實,一邊都會在所謂妖孽寄生者身上潑下煤油,讓煤油燃燒後用巨大的彈弓把人打下山下或者丟進河裡,能活過來纔怪。
很快衆人到了山頂,果然如同她所料想一般,童子在她身上潑下煤油,之後把她壓在繃緊的巨大彈弓前,一個童子快速在她身上點火,繃緊彈弓的兩個童子快速放手,頓時白伊就像是一顆火球一樣被射向山下。
“噗呲。”一聲,衆人看見她掉入河水中。
正掙脫束縛的蘇敏嚎啕大哭,一時間哭聲響滿山澗,一陣陣的回聲讓人惡寒。
山上的村民不忍心捂住眼睛,許久,見她衣服飄了上來,幾個童子在山上路口撒下不少黑狗血,作法這才完。
村民雖然害怕,但想到身邊有一個黃大仙便鎮定下來。很快,一羣人轟轟烈烈離開了,蘇敏的哭聲也漸漸遠了。
瞬間,整個後山靜謐異常,只聽見山上傳來的沙沙雨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