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喻心神不寧地將自己收拾好,帶着王媽媽和青桂一起去了董家。衛紹霆與董君煜直接上門,讓董家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他們所謂何事?
夫妻兩人進了董家直奔二房而去。如今二房有兩位夫人,安幽雪那裡皆是以董家的份例來的。只是這樣一來,與花氏的小院有了明顯區別。
安悠雪自己沒什麼嫁妝,更是讓見過花氏排場的董君煜覺得寒酸、可憐。於是董君煜覺得花氏虐待了安幽雪,成天去花氏那裡鬧。
花氏煩不甚煩乾脆將二房的管家權交給了安幽雪,關起院門來自己過日子。安幽雪剛開始還十分高興,但真正接手之後,她才知道這一切並沒有想象中的好。
二房的生活水平直線往下跌。董君煜又是被花氏養嬌慣的,雖然他也管着董府的香料和書齋生意,但是對庶務卻是一竅不通。
安幽雪爲了滿足董君煜的生活,就只能剋扣自己與二房其他人的用度,讓二房的人苦不堪言。許姨娘他們找董君煜訴苦,但董君煜恍若未聞。
而二房的下人們,個個都想着往花氏院子裡擠。對他們而言,花氏那裡是千好萬好。自然他們對安幽雪這位夫人也不是很上心。心底對她也是頗多埋怨。
想當初花氏管家時,她們可是各房各院下人們羨慕的對象。只要盡心盡力將夫人的吩咐辦好,宋媽媽都會給她們獎勵。可是如今呢,事一樣要辦,只是辦好了沒有獎勵,辦不好倒是有比之前還嚴苛的處罰。
這些下人,見到董婉喻熱切的上前給她行禮,眼神中帶着期盼,希望能入得了小姐的眼。
董婉喻一進二房的大院,只見來往的丫鬟們已經沒有往日穿得光鮮亮麗。還一個個往她面前湊,很是不解。只是她無心去管那些,拉着衛紹霆進了花氏的小院,留下一羣失望不已的人。
董婉喻發現,她娘這小院。似乎多了不少貌美如花,身姿窈窕的女子。而且個個打扮得如嬌豔的花朵,將這原本雅緻的小院襯托得花團錦簇。
“小姐,您怎麼來了。”黃鶯見到董婉喻十分詫異。然後又見她身邊的衛紹霆,趕緊行禮。“見過侯爺。”
衛紹霆點點頭,董婉喻向黃鶯問道:“我娘呢?”
“夫人在繡房呢,我這就讓人去請她。”黃鶯說着,帶着兩人進了正屋。
花氏聽聞女兒和女婿都來了。匆匆放下手中的繡活,趕了過來。進屋就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董婉喻看到花氏的笑容,有些猶豫起來,到底是不是該把哥哥的事告訴孃親。衛紹霆也不出聲,該怎麼做由董婉喻自己決定。
“我們過來看看。”董婉喻乾笑。
“婉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娘經歷的事也不少了,能承受得住。”花氏如今十分敏銳,見董婉喻神色不對,就覺得事有蹊蹺。
“娘——”董婉喻又猶豫了一會,看着花氏一直注視着她,剛想說董澤言之事,董君煜就來了。
董君煜聽說衛紹霆來了,擔心花氏胡言亂語。破壞董家在侯爺面前的印象,於是匆忙趕來。
“侯爺可是稀客啊。”董君煜哈哈笑着,在花氏身邊坐下,不去看花氏。
“二老爺。”衛紹霆淡淡迴應,如同往日一般。雖然他也對董君煜的行爲有所耳聞,也十分不恥,但卻不會表現出來。
“侯爺難得來一趟,不若到我那裡坐坐,想必她們母女也有說不完的話。”董君煜故作體貼,實際想把衛紹霆拉走。
“也好。”衛紹霆也不推遲,起身與董君煜離開,留下董婉喻與花氏獨處。
花氏心知董君煜心中那點小九九,並不拆穿。等他們走後,繼續問道:“婉喻你跟娘說實話,今日到底爲何而來。”
“娘,哥哥他去了徐州。”董婉喻最終還是說了。
“徐州怎麼了?是不是你哥哥出了什麼事?”花氏還不知道徐州之事,但直覺大兒子是不是出事了。
“徐州如今瘟疫肆虐。”董婉喻面帶憂心,爲哥哥,也爲花氏。
“什麼?”董婉喻與沈妍同時驚呼。董婉喻看向沈妍,這纔想起她哥哥沈俊可是跟在自家大哥身邊的。
花氏只覺眼前一黑,頭暈目眩,一股鑽心刺骨的痛襲上心頭,她差點暈了過去。她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強撐着想要弄清楚,澤言到底怎麼了?
“娘您沒事吧?”董婉喻將視線轉回花氏身上,見她臉色不對,讓人去喚田媽媽。
“小姐,你快說說,我哥他們到底怎麼了?”沈妍心急追問,她哥雖然武功高強,但高手也會感染瘟疫啊。
“是啊,你快說,我沒事的。”花氏也催促道。
“哥哥他們目前沒有消息,舅舅已經派人去尋。”董婉喻道。
“那主人知道了嗎?舅老爺有沒有通知主人?”沈妍對自家主人有信心,如是他派人去救,她哥一定不會有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舅舅信中未曾提起。”董婉喻搖頭。
“不行,我一定要將這事告訴主人,我這就寫信送去。”沈妍一臉失望,說着風風火火跑出去了。
董婉喻看着她慌亂的背影,心想沈妍的主人是不是有辦法救人?只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推翻了,如今就連朝廷都束手無策,又有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娘,您也別太擔心,哥哥他們不一定會有事,朝廷已經派人去治理瘟疫了。而且侯爺也說了,若是有什麼消息,一定會即使告訴我。”董婉喻怕花氏受不住,勸慰道。
“是啊,從小別人就說你哥哥面相好,一定不會有事的。”花氏面前笑笑,這番話就像在安慰她自己。
這邊董君煜將衛紹霆帶到他的書房,對小丫鬟吩咐道:“去讓夫人準備些好茶還有點心過來。”
小丫鬟看看衛紹霆,她知道這是小姐的夫婿,於是問道:“找哪位夫人?”
“真是個蠢笨的,當然是安夫人。”董君煜說完,不自然地看了看衛紹霆,見他沒什麼反應,又恢復了笑容。
小丫鬟見二老爺發怒,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侯爺請坐。”董君煜看衛紹霆的目光,停在那些名跡古畫之上,不免有些得意。他這些收藏,可是花了他不少心思,就算那些大儒家中,也不見如得他這裡。“侯爺看我這些名家畫作如何?”
“很好,都是難得的佳作。”衛紹霆點點頭,一幅一幅慢慢看過。他雖是武將,但從小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也沒少學。若是他下場,狀元不敢說,但考個功名也是綽綽有餘。
董君煜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得意的介紹自己的寶貝。不得不說,董君煜肚子裡還是有幾分墨水的。“這是前朝王大師畫作,畫風細膩,如行雲流水,可惜作品不多,我也就只得了這麼一幅。”
衛紹霆順着他所指看去,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於是他上前幾步,仔細看過。
“侯爺可是喜歡?”董君煜看衛紹霆似乎對這幅畫特別關注,心底猶豫着是不是要忍痛割愛。侯爺雖是他的女婿,但身份高高在上,又是董家想要拉攏的對象。
“不是,你這畫是假的。”衛紹霆大咧咧的話語,戳傷了董君煜。
“這不可能,這可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如意齋出售的。”如意齋是京城中以出售古董字畫,童受無欺而出名。所以董君煜對他們出品的這幅畫,十分有信心。
“那可能是他們出了漏子,這幅畫的真跡如今掛在皇上的御書房裡。”衛紹霆經常出入御書房,自然是見過的。
“什麼,我明天去找他們。”董君煜可不敢說皇上那副是假的。他心中惱怒如意齋,讓他在衛紹霆面前出了醜,顏面盡失。
“老爺,我聽聞今日有貴客到來,不知是何人?”人未到聲先至,門外傳來安幽雪溫柔甜美的嗓音。接着安幽雪帶着幾個手上端着托盤的小丫鬟走了進來。
她只知道今日二老爺這裡來了貴客,但並不知道是什麼人。於是她想了想,就以二房夫人的身份過來招呼客人。向外人說明,這董家的二房夫人,如今是她安幽雪。
安幽雪進入書房,只見所謂的貴人是名年輕俊逸,身材挺拔一身貴氣的男子。她未見過衛紹霆,心中猜測這到底是何人?
“這是武定侯,婉喻的夫婿,若沒什麼事,你將東西放下就先回去吧。”董君煜心中知道這些達官貴人,覺得平妻之事不倫不類。
雖然他在家可以理直氣壯,可是面對這些人時,卻還是會覺得尷尬。特別是在女婿面前,他只想趕緊將安幽雪打發走。
安幽雪心中驚訝,她雖然知道董婉喻高嫁,卻沒想到嫁得是這般出色的男人。她還以爲是有什麼隱疾,對方纔會找了個商戶。
她行了一禮,帶着一顆嫉妒的心,退了出去。既然侯爺來了,那董婉喻也肯定來了,想起之前董婉喻給她的羞辱,她眼神微眯,她帶着珊瑚往花氏小院而去。“走我們去看看我那侯爺夫人的女兒。”
畢氏死後,珊瑚沒了靠山,而親眼看着昔日姐妹的慘狀,她不禁慶幸跟了安幽雪。在安幽雪成了二房夫人之後,更是俯首帖耳,再也不敢有別的心思。
在看成國公府雖然在畢氏去世後來過一趟,但老太爺不知與成國公說了什麼,之後就沒了消息,就連畢氏發喪也沒見到人。珊瑚就更不敢有什麼心思了,如今安幽雪可是她府裡唯一的靠山。巨記系扛。
安幽雪原本是要處置這個賤婢的,只是看她那副小心恭敬的模樣,在想想她之前的趾高氣昂,就覺得心中一陣痛快。又看她在董家時日不短,對董家甚是熟悉,就將人給留了下來。
安幽雪到了花氏院內,也不打招呼,直接往屋裡闖。要阻攔的丫鬟,也被珊瑚帶人給攔住了。
“哪裡來得賤婦,這般不知規矩,來人給我打出去。”董婉喻見她這樣無禮猖狂的模樣,一拍桌面,氣勢十足,完全拿出一副侯府夫人的架子。
隨着她一聲令下,下人動了起來,將安幽雪團團圍住。
“我看誰敢,我可是二老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安幽雪也沒想到董婉喻會來這麼一出,也有些怕了。因爲董婉喻在她眼中,就是個高高在上,不把她放在眼裡的人。
“我還以爲是誰,還明媒正娶?”董婉喻揮手,讓下人們退下。
她也知道,這安幽雪名義上是董君煜的平妻,也是她的長輩。她不能真的動手,否則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就壓了下來。當然安幽雪入此無禮,下馬威是要給的,而且要給得響亮。
花氏還擔心董婉喻真的動手,見她將人揮退這才放心。她知道女兒是爲她鳴不平,乾脆也不出聲,讓她出口氣。
董婉喻將安幽雪上下打量一番,譏笑道:“不知你可有三媒六聘?只是拜個堂,算不上什麼明媒正娶,而且在我娘面前,輪不到你一個婚前失貞的不潔之婦囂張。”
“你——”董婉喻所說這些,每一句都刺到了安幽雪心底的傷痕,簡直就是血淋淋的直接撕開。“我會這樣,還不是拜你娘所賜。”
“是嗎?難道我娘讓你去勾引我爹了?還是我娘讓你們合夥算計她了?”董婉喻嗤笑一聲,將視線從安幽雪身上收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行了,都別說了。”花氏見差不多了,打斷她們的針鋒相對,要收拾安幽雪不急於這時。“說吧,你來有什麼事?”
安幽雪深吸一口氣,理理自己的情緒,只是臉上沒了剛進來時的笑臉。她自顧自走到花氏邊上坐下,然後說道:“我既然已經嫁給老爺,自然與姐姐一樣是二房夫人。同樣我也是二房所有孩子的娘,聽說姐姐的女兒回來了,我自然也是要來見見這個女兒的。”
安幽雪能屈能伸,很快就從憤怒的情緒中冷靜下來,找到對自己有利的地方。這人可比畢氏城府還深,這樣的人也是可怕的。
董婉喻端着茶杯,眼眸低垂,眼神暗了暗。如今看來安幽雪與畢氏,不知道誰纔是被利用那一個,誰是誰的棋子?
“我可沒有你這麼個妹妹,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同樣的你也不配在我女兒面前稱娘。你這樣的身份,也就是董家承認罷了,你去問問,外面有誰承認?”花氏也不惱,語氣淡然而疏離,爲這樣的人生氣真的不值當。
“既然我們都是董家後宅的女人,只要董家承認即可,何須外人說三道四。”安幽雪笑到,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等着董婉喻稱她一聲娘。
青桂看着安幽雪膛目結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無恥的女人。王媽媽氣得發抖,這賤婦真是不知廉恥,還想折辱他們夫人。珊瑚對安幽雪也更是畏懼,安氏真是出乎所有人預料。
“安氏,你以爲我身爲原配正房夫人的女兒,一個堂堂侯府夫人,會承認你這樣的身份,莫不是你還沒睡醒,白日做夢。”董婉喻語氣不急不緩,讓安幽雪聽不出她的情緒。“況且,就是我家侯爺,也不可能同意呢。”
“董家五小姐果然好大的架子,果然是目中無人。”安幽雪咬牙,沒有刺激到董婉喻讓她心有不甘。
“安氏,我如今已經出嫁,是衛家的人了。況且就是目中有人,那也得看看是什麼人?若是什麼髒的臭的都放在眼裡,豈不是髒了我的眼睛?”董婉喻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嫌棄地掃過安幽雪。
“安氏,若是沒什麼事,就請離開吧。”花氏掛心董澤言之事,不想與她繼續糾纏下去。
安幽雪見討不到好,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不論你們承認與否,我也是這二房的夫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娘,您這些日子受委屈了。”董婉喻見安幽雪那副囂張的模樣,不免爲花氏的處境擔憂。
“娘沒事,她也囂張不了多少時日了。”花氏對下人好,陳媽媽也是個有心計的。雖然這管事的是安幽雪,但這院裡多數都是花氏的人。
所以她對董君煜的身體情況,也瞭解一二。那些日日獨守空閨的姨娘、侍妾不明所以,對安幽雪可是氣得牙癢癢。陳媽媽悄悄告訴她,她買回來那些姑娘有辦法。
董君煜以後怕是還能依靠藥物,才能正在一展雄風。花氏覺得這也是報應,如今只等這些姑娘學好規矩,就可以出現在董君煜面前了。
書房內,董君煜與衛紹霆閒聊一會,問道他們此次上門所謂何事。衛紹霆也不隱瞞,說了董澤言的近況。
“這孩子怎麼能到處亂跑,真是不省心,還勞煩侯爺掛心了。”董君煜抱怨道,如今他對花氏不喜,董婉喻又總是忤逆他,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樣。
連帶,他對這個小時候還算喜歡的兒子,也沒了多少情感。反正他也不只這麼一個兒子,安幽雪也還年輕,一定能給他生一個嫡子。
“二老爺似乎對董少爺不上心?”衛紹霆想到董婉喻聽聞消息,那擔心無助的模樣,在看董君煜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得問道。
“那是我兒子,我自然是擔憂不已,但我也相信,他是個有福之人,一定能脫離困境回到我們身邊。”董君煜也沒想到侯爺會有此一問,解釋道。
“二老爺真是心寬之人。”衛紹霆是什麼人,怎會看不出他言語中有幾分真假?
衛紹霆坐了一會,推說家中還有事,接了董婉喻一起回去。
送走董婉喻,花氏越想越坐不住,她決定親自前往徐州打探消息,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將兒子帶回來。對於她這決定,沈妍自然是十分支持,她也可以去找哥哥。
“夫人,這樣不妥,如今徐州不知亂成什麼樣了,你過去不只可能找不到少爺,還很有可能自身難保。”田媽媽出生醫藥世家,對瘟疫也是敬而遠之,因爲她比誰都清楚,那是怎樣的災難。
“田媽媽說得是,夫人您要三思而後行,若是少爺已經離開徐州,您反而陷阱去了,那可怎麼辦?”陳媽媽也勸到,花氏的決定顯然是不明智的。
“可是我真的放心不下,即便是到離徐州近一點的地方也好,我也能及早得知徐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