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秦夢看來是要狗急跳牆了,衛紹霆讓月蕊把劉媽媽請來。
那日秦夢害月蕊摔傷,月蕊當時沒說什麼。之後找到機會,就與衛紹霆稟明瞭情況。只是見衛紹霆並沒處罰秦夢,心中難免有些不得勁。
劉媽媽與秦夢正在屋內做針線,秦夢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她正給衛紹霆做一件暗紋青雲繡紋外袍。因這衣服做工細緻,繡功要求也高,劉媽媽在一邊給秦夢幫忙。
只是看到秦夢那白皙的手指捏着繡針在衣料間飛舞,出神入化,劉媽媽有一瞬間的恍神。雖然夢兒從小就跟着府裡的繡娘學過針線,只是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劉媽媽愣神間,秦夢依然低垂着頭,自顧自忙着。知道月蕊來請人,劉媽媽方纔回神。秦夢收起針線,眯眼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消失,這纔將視線收回。
劉媽媽到了書房,見只有衛紹霆與她兩人。就知道侯爺有重要的事要說。她心裡七上八下,不知會不會是衛總管將她的事告訴了侯爺。
“媽媽,你可覺得秦夢上次出事之後與之前有何不同?”衛紹霆坐於書桌後,擡眼看着劉媽媽。
“夢兒比之前聽話多了,也十分懂事。”劉媽媽不知他這是何意,答得小心翼翼。
“那你覺得她還是秦夢嗎?”衛紹霆說着,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一方錦帕。
“侯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劉媽媽心底隱隱有股恐懼之意升起,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被捅破。
“媽媽,秦夢是你放在心頭疼愛的女兒,相信你一定也有所察覺,現在的秦夢已經不是你女兒了,你看看這個。”衛紹霆將錦帕遞給她。
“侯爺,老奴並不明白您的意思。”劉媽媽小步上前,伸手去接那塊繡帕。她的手微微顫抖,泄露了她心中的情緒。
“媽媽,這繡帕是秦夢送給夫人的,只是這繡法並不是真正的秦夢所會的。我知道你疼愛女兒。但是如今你真正的女兒已經不在了。”衛紹霆見劉媽媽神色驚恐,知道她也並不是毫無所察。
劉媽媽拿着秀帕,仔細翻看想要找出一點熟悉的痕跡。但這繡法越看越陌生,她早該發現的,卻一直被愛女之心給矇蔽。
雨鵑也悄悄找過她。跟她說夢兒不對勁,只是她一直不信,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夢兒。劉媽媽緊緊捏着那帕子,失神地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我的夢兒還在。”
“出了這樣的事,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也接受不了。但是如今只能早日將她送去廟裡,說不定有朝一日真正的秦夢還能回來。”衛紹霆如此一說,希望能給她一點念想,給她一點希望。
“侯爺,老奴真的無法相信。”劉媽媽淚眼朦朧的看着衛紹霆。
“明日我便派人將秦夢送去慈雲庵,那裡的師父會好好照顧她的。”衛紹霆語氣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至於秦夢到底是誰。衛紹霆不準備告訴劉媽媽,以免橫生枝節。
“侯爺——”劉媽媽還想爲秦夢辯解幾句,但又猶豫了。
“媽媽,你什麼也不用說了,我意已決。”衛紹霆語氣堅定。巨圍狀劃。
劉媽媽捏着那帕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看着秦夢還在專注地繡着那件衣服。她走進去,秦夢似乎有所察覺,回頭看向她,露出一個笑容,柔柔的喊了一聲;“娘。”
“夢兒——”劉媽媽忍不住走上前,抱着她哭了起來。
“娘您這是怎麼了?可是侯爺說了什麼?”秦夢見劉媽媽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頓時慌了神。
“娘沒事,侯爺什麼也沒說,只是你大哥捎了信來,說你爹病了,讓我們回去看看。”劉媽媽悄悄將那帕子塞進衣袖裡,放開被她抱住的秦夢,用袖口擦了擦淚水。一雙微紅的眼睛,緊緊盯在秦夢身上。
“娘,那我們明日一早就去,也好早些趕回來。”原來就爲這事啊,秦夢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劉媽媽沒有錯過秦夢那瞬間放鬆的神情,雖然她很快又換上了一副擔憂的模樣。劉媽媽只覺得心底冰涼一片,她有些木木地說道:“你爹的病有些嚴重,這次怕是要呆些時日了。”
“那武烈堂課怎麼辦?”秦夢驚呼,蘇氏估摸這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她可不想錯過。
“唉,我也老了,實在不行就交給別人管着吧,我們一家人就在莊子上好好過日子。”劉媽媽哀嘆道。
“那怎麼行,你不是答應幫我成爲侯爺的人,怎麼能言而無信。”秦夢見劉媽媽不只不幫她了,還要帶她離開侯府,語氣不覺尖厲起來。
“孝大過天,你爹病了,咱們先回去伺疾,等他好了,娘就是豁出老臉也會求侯爺將你收房。而且我已經跟侯爺說好了,明日就回去。”這是劉媽媽的試探,也是她最後一番好意,若是秦夢肯答應,她就帶着她回去好好過日子。
尼姑庵裡的生活清苦,事事親力親爲,挑水種菜劈材,這些哪裡是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能做的。雖然這人已經不是秦夢,但身體可是她女兒的。她可以先將人帶回去,再慢慢想辦法。
“娘我不想離開侯府,爹身體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等不了了。”秦夢見劉媽媽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漸漸失去了耐心。這老婆子不過就是一個下人而已,臉面也是主子給的。說得倒是好聽,離開之後侯爺漸漸忘了她,她在侯爺面前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夢兒跟娘回去吧,等你爹好了又來。”劉媽媽勸道。
“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即便是沒了你,我也能成爲侯爺的人。”秦夢說完這話,將還沒做完的衣服收拾起來,回房去了。
劉媽媽嘆息一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既然她執迷不悟,那她也只能聽從侯爺吩咐了。
夜裡,秦夢躺在船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心中不安。劉媽媽竟然要放棄這府裡的體面,去莊子上做那你腿子真是瘋了。難怪她女兒也是個瘋子。
而董婉喻也睡得不踏實,今日衛紹霆並未過來,她心中記掛着徐州之事,輾轉半宿都無法入睡。直到丑時過後,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夢裡她回到了哥哥過世之後,那時候也是徐州鬧瘟疫,徐州百姓幾乎死了大半。直到一名隱世神醫路過,見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慘狀,心生不忍,出手相救,最終這場災難才得以平息。
只是她並不知道那神醫姓名,那人只是將藥方交給官府之人就離開了。如今即便是要找那人,也無從尋起。
這時夢裡的董婉喻回到了侯府,哥哥的英年早逝讓她悲痛不已。衛紹霆幫徐州那邊的軍隊調度軍糧,不在家中。他一日回來之後,提到了治療瘟疫的藥方。
徐州亂了,衛紹霆雖然沒有親自前往,但也派了一員手下干將,三千精騎駐守徐州到京城路口,以免瘟疫往京城方向擴散。衛紹霆是個愛惜士兵的將領,爲了這三千精騎,他特意找來藥方,讓人備?藥材帶過去。
董婉喻雖然心中悲痛,但也擔憂衛紹霆的身體,燉了一盅補湯給他送去。
“侯爺,這事情是做不完的,你要保重身體。”董婉喻將湯盅放到書桌上,繞到衛紹霆身後,十分自然的給他捏着肩膀。
“徐州疫情嚴重,如今得了這藥方,總算是有救了。”這時衛紹霆手中拿着一張藥方,正是他找來的那副治瘟疫的方子。
董婉喻手上沒停,但偏頭往那藥方上看去。心想即使有了這藥方,也救不回哥哥了。
這時睡夢中的董婉喻急了起來,心中不停的喊着,看清楚,快將藥方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