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喻與花氏、沈妍三人同坐一輛馬車上。從匯合之後,董婉喻就透過馬車窗簾,偷偷看向不遠處,穿着一身銀色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英姿颯爽,英氣逼人的衛紹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衛紹霆身披鎧甲,也許他天生就是適合戰場的人,穿上鎧甲竟然比往日的官袍、常服妝扮更吸引人的目光。
“行了,別看了,再看那不也還是你夫君。”花氏見女兒竟然一臉癡迷地偷看女婿,好笑地打趣道。沈妍聞言,看着董婉喻偷笑。
“娘,您說什麼呢,哪有這回事。”董婉喻嬌嗔,臉頰染上紅暈,她不過就是多看了兩眼而已,瞧她娘這話說的。
“小姐,你就大方承認吧。侯爺確實英俊不凡。”沈妍笑着打趣。
“你個壞丫頭,皮癢了不是?”董婉喻瞪了她一眼。巨見記號。
“小姐這是不好意思了。”沈妍呵呵笑着,雖說沒大沒小,但也少了拘束。
“婉喻啊,娘看你們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怎麼成親這麼久你這肚子還沒動靜,要不要讓葉神醫給你看看?”花氏想起子嗣問題,不禁有些擔憂。
董婉喻撇撇嘴,不就是最近才慢慢變好的。之前成天人影都不見,還擺個死人臉給她看,讓她都想扎他小人了。前世沒孩子就是她的一塊心病,讓葉凡給看看也好。於是說道:“行,等到了京城,我讓葉神醫看看。我也想要個孩子。”
“恩,對於男人來說子嗣重要,但對於女人來說更重要。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像你外公一樣豁達。”說起子嗣,花氏不禁想起庶長子的出生。臉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娘您給我說說蕭伯伯以前的事吧,還有他到底是什麼人?”董婉喻轉移話題,現在都沒弄明白蕭俊宏的身份,而且他想要娶孃親。自己總得了解了解他吧?
“我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所以對你蕭伯伯的身份我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他是御風山莊的主人,雖然是江湖人,但如今已經半隱於江湖,以生意爲主,名下產業衆多。”花氏說道。
董婉喻也不知道江湖事,聽完也向聽天書一樣,兩眼一抹黑。如今看來只能回京之後,讓趙亮去打聽打聽。之後董婉喻又央求花氏講講小時候的事,花氏柔柔笑着,開始回憶以前的往事。在花家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如今想起來。臉上也帶着溫柔幸福的笑意。
她們後面下人們坐的馬車上,青芍也在挑開簾子,不停往外張望。只是她們的馬車靠後,看不到衛紹霆的身影。青桂見此,也是笑道:“怎麼,是不是想看看有沒有如意郎君,回去好求夫人?”
“纔沒有這回事。”青芍不高興地說道,就擔心王媽媽也誤會了,回去就讓夫人將她許配別人。
“你發什麼火,若不是你看什麼?”青桂也惱了。
“隨便看看風景不行嗎?”青芍語氣也算不上好。
“行了,都消停點吧,況且你們誰也別說誰了。如今你們都大了,是到了該許配人家的時候,回去之後,我便讓夫人給你們好好找個婆家。”王媽媽看着青芍、青桂兩人,青桂看着倒還老實,這青芍怕是不安份了。夫人果然說得沒錯,唉女大不中留。
“我纔不嫁人呢,我要留在小姐身邊,伺候夫人一輩子。”青芍趕緊說道,就怕王媽媽說得都是真的。大家夫人身邊的丫鬟,一般都會在孕期將其擡爲姨娘,好籠絡夫君的心。她如今就等着這個機會呢,可不能讓王媽媽給壞了。
“只要你有那個心,即便是嫁了人,也能繼續伺候夫人。”王媽媽看着青芍,目光中帶着審視。
“世間男子多半和董二老爺一樣,那樣我還不如不嫁呢,這樣守着夫人一輩子也挺好的。”青芍說完,就知道自己這話過了,小心翼翼看向王媽媽。
“主人家再不好,也不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編排的,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是不是有一日還想做半個主子不成?”王媽媽語氣嚴厲,眼神也冷了下來。
一直沒出聲的田媽媽也一副不認同的樣子看着她,就連青桂都看着她露出狐疑的眼神。
“媽媽,你誤會我了,我沒有,奴婢絕對沒有那個心思。”青芍趕緊解釋,心中慌亂不已,王媽媽那席話是不是說她已經看出什麼來了?
“沒有最好,回去之後就找個人嫁了,主僕一場,夫人是不會虧待你的。”王媽媽心中暗想,青芍是不能再留了。
“是,媽媽。”青芍低着頭,看上去恭敬老實。心裡卻憤憤不平,王媽媽也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憑什麼多管閒事。想到回去之後,就會被人給隨便嫁了,青芍心裡是既傷心,又擔憂。
青桂眼帶狐疑地看着青芍,王媽媽那一番話讓她幡然醒悟,回想青芍近日來怪異的行爲舉動,她覺得王媽媽或許沒說錯。
花雲初與蕭俊宏二人的馬車中,就安靜多了。兩人各自閉幕養神,一人想着要如何衛妹妹討回公道,一人暗暗警戒四周。
他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因爲還押着囚犯,一路風餐露宿。晚上休息時,除了幾個主子在馬車上擠擠,其餘人都是在馬車外隨意找地方睡。
蕭俊宏看得直皺眉,早知如此,他們還不如單獨上路,也省得花氏跟着吃苦。開始兩日,花氏幾人還有說有笑,之後因爲急着趕路,晚上休息時間短,白日趕路她們也是靠在車裡補眠。
這可就苦了沈妍,她就是個坐不住的,而且精力充沛。這樣趕路她也能完全適應,只是爲了保護花氏母子,她也只能苦巴巴的窩在車裡。
衛紹霆看着董婉喻疲憊的樣子,也很是無奈,原本也是爲了她們安全考慮。只是忽略了她們的身體不能適應行軍過程。如今只能讓他們先忍忍,這日休息時,衛紹霆來到董婉喻她們馬車前,掀起簾子,看到董婉喻正對着茶水正在吃點心。只是那副眉頭微皺,似乎並不好吃。
這還是路過城鎮時,他讓人去給她們買來的,已經算是這幾日比較好的伙食了。衛紹霆向花氏打過招呼,又對她們說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再忍忍,還有兩日就到京城了。”
“你不用擔心,我們沒事。”董婉喻笑笑,她們還算好,如是經過小鎮,蕭俊宏還會帶他們去客棧住上一晚。衛紹霆就不同了,一直喻軍士們同吃同住,其實正真辛苦的是他和將士們。
“接下來的路可能不太平,你們要多加小心。”衛紹霆囑咐道。
這一路來風平浪靜,沒有出事。如今已經離京城越來越近,隱藏在暗處那些人不可能不動手,也許那些人就是在等他們放鬆警惕,一舉拿下,如今也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越來越接近京城,隊伍中的氣氛就越是緊張凝重,就連大大咧咧的沈妍,也是一副隨時戒備的模樣。而事實證明,他們的戒備並不是多餘的。
當他們進入京郊不遠處一處地勢險要的山谷,遇到了伏擊。對方這次也真是大手筆,來了一兩百人,每個人的武器都泛着不正常的幽光,都是淬了劇毒的。
這裡道路狹窄,就算衛紹霆他們人多,也施展不開。這些黑衣人一到,先是向着被捆綁的囚犯襲去,想要殺人滅口。他們武器上的可都是劇毒,碰一下絕對有死無生。只是他們才靠近囚犯,只見那些蓬頭垢面的囚犯突然掙脫開來,手中握着匕首,猛然往他們心口扎去。
猝不及防之下,衝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瞬間被擊斃。但是這些人訓練有速,反應迅速,發現不對立即調轉矛頭,往董婉喻的馬車撲去。
這時衛紹霆被幾名黑衣人纏住,一時脫不開身,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衣人將長劍往車廂內刺入。只是這時變化突起。那車廂就如同刺蝟一般,從裡面冒出不少長槍,插入黑衣人的身體。
快要接近京城時,衛景明改扮成商隊,前來接應他們。董婉喻一行與那些囚犯,都上了衛景明的車隊。一路改道往京城而去。
蕭俊宏不禁對衛紹霆另眼相看,他還以爲這小子沒有別的安排了,佔着人多,要與人硬拼。不過他人手精良,也不畏懼,所以並未多說。
董婉喻他們雖然安全了,可是她卻擔憂衛紹霆的安危。不知他獨自面對刺客,是否能應付得過來。花氏看出她的心思,拍拍她交疊緊握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侯爺不會有事的,他還帶着大軍呢。”
“恩。”董婉喻點點頭,但還是一副憂慮的模樣。花氏暗自搖頭,她知道如今是說什麼話都沒用了,只有等侯爺安全回京,董婉喻才能放心。
衛景明將他們一路送到花氏名下的宅院,因他還要將人犯押到天牢,於是就讓董婉喻先行留下。
“夫人,您先留下,侯爺回來之後會親自來接您的。”衛景明說道。
“我知道了,你也一路小心。”暗處的敵人肯定是想殺人滅口,衛景明這一行也是危險不已。
“屬下知道,多謝夫人關心。”衛景明行了一禮,翻身上馬,一揮手,身後的車隊和護衛跟着往皇城方向而去。
司清德得到線報,今日衛紹霆會押解犯人進京,事關重大,於是衛紹霆留在京中的副將帶兵前去接應。這些人趕到時,衛紹霆還帶着人在山谷內與敵人拼殺。
他這邊加上衛景天幾個武功高強的,大部分都只是精銳士兵,實在不是那些刺客的對手。而且那些刺客所用武器上的毒十分霸道,被刺傷之後,一刻鐘之內就中毒死亡。不少士兵因此而戰死,衛紹霆長槍疾刺,將撲上來的敵人紮了個對穿。
“大將軍,末將來遲。”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接着就是震天的喊殺聲。
“撤。”黑衣人見形勢不對,目標人物又不在隊伍中,趕緊撤退。
黑衣人敗走,殺紅眼的將士還要繼續追,衛紹霆出聲制止。“窮寇莫追,先回京城。”
這次戰鬥中,有兩名鐵血衛被刺,他們先封住穴道,減緩毒素感染,衛紹霆要先送他們去找葉凡。他聽董婉喻說過,此人醫術了得,也許會有辦法。
“屬下參見將軍。”這時前來支援的將領來到衛紹霆面前,下馬行禮。
“免禮,你們留下善後,我先回京覆命。”衛紹霆看着那些慘死的將士,眼底醞釀着不知名的風暴。
“末將遵命。”
衛紹霆安排好,帶着衛景天一行快馬加鞭往京城趕。
此時京城花府,陳媽媽見到花氏安全回來,激動不已,上前就要行禮。“夫人你可回來了。”
“陳媽媽讓您受累了。”花氏急忙扶住她。
“老奴沒用,沒有守住夫人的嫁妝。”陳媽媽愧疚說道。
“他們沒那本事吞下去。”這時花雲初冷冷說道。
“舅老爺,您怎麼也來了?”剛纔陳媽媽太過激動,沒有注意周遭之人。
“自然是來給你們夫人做主的。”花雲初冷笑。
“陳媽媽你安排一下,讓大家先住下來。”花氏道。
“老奴這就去。”陳媽媽應着,高高興興去給衆人安排。
一路風塵僕僕,衆人都是滿身灰塵,疲憊不堪。董婉喻梳洗沐浴一番,此時身體雖然疲憊,心中有事,也沒有休息的心思。
這時,趙家兄弟聽說她們回來,前來求見。花氏母子不在京中,董家步步緊逼,如今花氏名下的店鋪被逼無奈之下暫時關閉。對於董婉喻名下店鋪,董家倒是暫時未敢出手。
董婉喻聽完,又向他們吩咐了一番,命人去侯府將花氏的嫁妝單子、庫房賬冊等取了來。然後去見了花雲初,將京中情況向他說明,又將手中嫁妝單子交給花雲初。
“董家欺人太甚,我明日就拿着嫁妝單子去京衛府告他們。”花雲初氣急。
“舅舅,我娘京中的鋪子,也要麻煩您了。”對於花雲初的經商手段,董婉喻很有信心。
“這你放心,董家今時不同往日,也沒個拿得出手的人物,不足畏懼。”若不是如此,董家也不會日漸衰敗,打起兒媳婦的嫁妝主意來。
衛紹霆回京之後,先回侯府梳洗一番,這才匆忙進宮面聖。司清德對他此行是十分滿意的,見到他時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紹霆這一番真是辛苦了。”司清德免了衛紹霆的禮。
“爲朝廷效力,萬死不辭。”衛紹霆話語剛勁有力。
“說得好。”衛紹霆這話,如今聽在不知誰忠、誰奸的司清德心中,十分舒心。
之後司清德問了問徐州的情況,雖然說衛紹霆之前已經上過摺子,但始終沒有當面詢問來的詳盡。說完這些,司清德又問了一路來的情況。
衛紹霆說了遇襲之事,之後又道:“啓稟皇上,依臣之見徐州造反之人,與京中謀害皇上之人,都是同一夥。臣入京時遇到的刺客,先是想着將那些逆賊殺人滅口,見中計後又合力圍攻臣夫人的車架。”
這次也是那些刺客太過心急,讓衛紹霆抓住了他們的疏漏。
“這人藏得很深,朕已命人對那些逆賊嚴刑逼供,一定要從他們口中問出幕後之人。”司清德恨聲說道。
這些日子幾位王爺的調查,也算是有了些進展,抓出了一些小魚小蝦。只是這些都是底層的小人物,起不了什麼作用,真正的大魚還藏在深處。
司清德對幾位王爺的辦事能力很是惱火,最近常對他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逮住機會,就訓斥一番,就連六王爺也不能倖免。
衛紹霆得勝回京,一下抓獲大批反賊,還破了一起驚天大案,讓處處碰壁的王爺們有了危機感。於是四位王爺摒棄前嫌,誓言要一同努力,將反賊頭目找出來。
而無辜被牽連的六王爺這次也不扯後腿了,只是作壁上觀。他算是看清楚了,這事若是不了,他們誰都沒好日子過。如是大厲真被反賊搬倒,等待他們的絕對只能是死路一條。
六王爺最近經常被訓斥,心情不好,連帶受牽連的就是董詩雅。六王爺不高興,回府見到她也橫眉冷對。至於王妃,六王爺可不敢如此對她,畢竟她的價值可不只是後宅而已。
但是還沒得到董家支持的董詩雅就不一樣,成了出氣桶。六王爺倒是不會打罵她,但是在房事上卻是手段兇狠,百般折辱。董詩雅如今是悔不當初,但一切爲時已晚。
衛紹霆面見皇上之後,就去花家接董婉喻。那兩個受傷的鐵血衛先留在花家療傷,葉凡也是個癡迷醫術的,這樣棘手的毒擺在他面前,他自然是很樂意研究一番。
他如今先給受傷的兩人吊着命,讓他有時間研製解藥。兩名鐵血衛原本以爲這次估計活不成了,沒想到現在又有了希望,自然是對董婉喻這夫人感激不已。
知道董婉喻要回去,花氏不放心她的安危,想讓沈妍跟着,只是卻被蕭俊宏制止。他已經召了他兩個徒弟過來,這兩日就到,而且沈俊如今留在花府,讓沈妍也留在花氏身邊,他們兄妹二人也不用分開。
“娘,您不用擔心,侯府很安全。而且我看你也挺喜歡沈姑娘的,就讓她留下陪你好了。”董婉喻也開口勸道。
沈妍性格純良,活潑愛笑,況且也跟了花氏好一段時間。讓她留在花氏身邊再合適不過,她大哥也是個招刺客的,她娘並不安全。再說董家不知還有什麼手段,小心爲上。
“各位放心吧,婉喻的安全我會負責的。”被衆人無視的衛紹霆有些不悅,這些人都把他當成擺設不成。之前他是有事在身,況且身邊人手都留在了京城,這纔沒法。
“侯爺,婉喻就麻煩你照顧了。”花氏看着衛紹霆說道。
“花夫人,你就放心吧。”現在這屬於花氏的宅院被稱爲花府,而且下人們都稱花氏爲花夫人。衛紹霆雖不明白其中緣由,但多少能猜到幾分。
衛紹霆與董婉喻回府,最高興的自然是衛總管和張媽媽幾人。這段時間,兩位主子都不在,可是苦了他們了,蘇氏爲了奪回大權,處處爲難他們。
甚至向衛總管下手,若是沒有衛總管,張媽媽和吳媽媽兩人不足爲懼。只是衛總管防得很嚴,身邊也有鐵血衛保護,蘇氏一直沒有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