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似曾相識的說話
又走了一會兒，歷成澤扶着雲聽雨在花園的椅子上坐下休息，又去屋裡拿了一張薄毯出來給聽雨披在腿上。
下人在歷成澤剛坐下時端了兩杯橙汁過來，他拉着雲聽雨的手把其中一杯放在聽雨手裡，她笑着說了“謝謝”，端着橙汁將手放在膝蓋處，呆呆地‘看着’前方。自從她住在這裡，他就發現她特別喜歡對着一個地方發呆，明知道她是看不見，他卻總是覺得她在看着什麼，明明沒有聚焦的眼睛讓他覺得裡面綻放着美好的光芒，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若是看得見那樣是怎麼樣的美妙。
“成澤……”叫了好幾聲都沒聽到回答，雲聽雨略微篇頭聽着聲音，都說盲人的聽力特別的好，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聽得到，以前她不太相信，現在卻是深信不疑。自從失明，她覺得自己的聽力特別的好，當然這好除了她發呆以外。
“成澤，”沒聽見離開腳步聲，雲聽雨摸索着把橙汁放在旁邊的校園桌上，又喊了一聲，“成澤，你還在嗎？”
“在。”歷成澤猛然回神，“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看着對面看着自己空洞的眼睛，歷成澤不禁失笑，自己也不是沒見過美女，什麼樣的都有，他從來都是泰然的面對，從未像現在這樣看着一個女人忘了一切。他承認雲聽雨真的很美，卻不妖豔，很安靜的美，像安靜盛開在窗臺上的百合花，靜靜的散發着自己淡淡的芳香，不會刻意吸引別人，但只要看到她就再也無法將視線移開，特別是她的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
所以總讓他不知覺便沉陷其中，歷成澤承認，從自己抱起躺在血泊中的雲聽雨，看着她張開眼睛看他，只是一秒他就呆住了，知道自己完了，是的，他愛上了這個女人。他帶她去醫院，在她昏迷時悉心照顧她，用盡一切辦法來抱住她的孩子，看着她病情一點點穩定下來，他如釋重負。
那段時間她沒有醒來，他卻一有空就往病房裡跑，什麼都不錯，就坐在旁邊看着她，常常一坐就是整天。他也想盡辦法試圖幫她找到家人，可惜卻無果，好不容易等到她甦醒，她不僅失憶還失明，看着她安靜而無助的眼睛，他就決定帶她回家，好好照顧她。
雲聽雨搖搖頭，靠着椅背，“等我腦子裡的血塊消散我就真的能看得見嗎？”很想看看越南什麼樣子，想看看自己的寶寶什麼樣子，重要的是很想看看這個男人什麼樣子，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那樣是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幾個月的相處，歷成澤的無微不至，溫柔體貼一次次感動着雲聽雨，幾個月前纔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愛上歷成澤，不能理所當然接受他的好，然事實上，這幾個月她一直理所當然的接受着歷成澤對她的好，歷家全家上下對她的照顧，而且她發現自己這幾個月自己對歷成澤的依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不管做什麼首先想到的歷成澤，她不否認自己對這個從未謀面的動心了，只是，夢裡一直出現的男人讓她在每一次夢醒後心疼難受，這讓她的不安和害怕又多了些。
“會的，相信我，你一定會看見的。”歷成澤握住雲聽雨的手，驚駭的發現她的手竟然在發抖，一顆心旋即提到嗓子眼，“阿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我會擔心的，”他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發抖的手。
“我沒事，很好。”雲聽雨笑着搖搖頭，“只是有點擔心自己會永遠看不見。”如果自己本來就是個盲人怎麼辦？
“你很想看見嗎？”歷成澤望着雲聽雨，竟然在她空茫的眼睛裡看到的失落，還是很深很強烈的那一種。
雲聽雨點點頭。
“你想看見什麼？”
雲聽雨看着前方，沉默着，似乎在思索要不要把那些話說出來，該不該把那些話說出來，許久，才慢慢開了口，“我想看看越南的天空白天是不是萬里無雲，夜晚是不是有漫天的星星，我想看看自己的寶寶是不是很漂亮，還有……我想看看你什麼樣子？”
“你想看我？”歷成澤將前面那些話自動過濾，握着雲聽雨的手多了些力氣，“阿憶，你說你想看我，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幾個月，歷成澤不是沒有發現雲聽雨對自己的態度總是帶着禮貌的疏遠，特別是對於留下和離開這個話題，她總是婉轉的避開。他相信聽雨不是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何況那次歷景菡問她那些時他就在門口。聽着她的回答，沒有生氣，只有淡淡的失落，和對她滿滿的憐憫和疼惜，而在聽到她說那個男人，他只有滿滿的嫉妒，是的，他嫉妒，嫉妒的發瘋。
現在，她說想看他，是不是代表她不再回避他？歷成澤狂喜，站起來將雲聽雨抱在懷裡，聽雨也不躲避，任歷成澤抱着自己。不是感覺不到歷成澤的興奮，可是這個男人，就算興奮也沒忘記她現在是個孕婦，只是力度適中的抱着她，
“對不起，”歷成澤陡然放開手，開到雲聽雨臉上並沒反感才鬆了口氣，蹲在她身邊，溫柔地握着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阿憶，你不再回避我了嗎？是不是代表你接受我，願意留下來，讓我照顧你和寶寶。”
雲聽雨用看不到的眼睛看着歷成澤，“成澤，你對我的情誼我不知道怎麼報答。是，你說的沒錯，我一直在迴避你對我的感情，因爲我不知道自己多大，是不是結婚，我想我已經結婚了吧，不然怎麼會有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資格和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一切，如果我知道有一個很愛我的丈夫我一定會離開，那時對你來說太殘忍，我不能自私在全心全意付出後卻什麼都沒得到，那樣，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不會。”歷成澤有些激動，“這些我都想過，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恢復記憶，想要離開，我不會強迫你留下。我只希望現在，在你恢復記憶以前讓我可以愛你，可以陪在你身邊，就算有一天你會離開我也不會有遺憾。”
“成澤，這對你很不公平。”歷成澤的話讓雲聽雨心裡難受極了，緩了緩說，“有件事本來不想告訴你，免得你擔心，現在我想告訴你，你再好好考慮是不是要堅持。”
“什麼？”歷成澤有些不安。
“其實，幾個月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男人出現在我夢裡，叫着一個人的名字。他讓我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還有那個名字也讓我熟悉。”
“他是誰，你記起來了嗎？他是你的丈夫還是家人？”
雲聽雨搖搖頭，“我想不起來，只要一用力腦子就疼得厲害。可是如果他是我的丈夫或者家人，我相信他一定會找我，說不定我很快就會離開，這樣，你還要繼續一意孤行下去嗎？”
歷成澤將一隻手掌貼着雲聽雨的臉，“你知道嗎？在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愛上你，那時我不知道你懷孕，不知道你會失明會失憶，可我已經決定，只要你醒來我會盡自己所能追到你。後來知道你有身孕，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開心，至少我救了你。後來你你昏迷，我就告訴自己，如果你醒不過來我就守你一輩子，替你照顧孩子。也許你不相信這些話，但是是事實。”
“成澤……”雲聽雨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睛裡霎時蓄滿淚水，
擦掉她眼角滑落的淚水，歷成澤站起來，溫柔的說，“起風了，我扶你回房間吧。”
雲聽雨點點頭，握着歷成澤的手臂站起來，撐着後腰跟着歷成澤慢慢往回走。這個男人，誰要是嫁了他都會幸福一生，可惜，自己有這個資格嗎？
“成澤，”回到房間，雲聽雨拉住歷成澤，“讓我摸摸你的臉可以嗎，我很想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好。”歷成澤收回離開的腳步，看着雲聽雨，突然很想逗逗她，“我很醜哦，你要有心理準備纔好，我不想嚇到你。”
雲聽雨笑了笑，並不回到。
雙手慢慢擡起，貼着歷成澤的臉，自下而上，然後手指從他的額頭一點點仔細摸索着，眉毛，眼睛，鼻樑，嘴巴，臉頰，雖然看不見，但云聽雨可以肯定面前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或許他真的和自己想象一樣，溫潤如玉。
“是不是很醜？”看到雲聽雨停下來，歪着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歷成澤問道。
“是啊，很醜，臉上凹凸不平，跟雨後泥濘的小路，怪不得你找不到老婆，我現在知道原因了。”雲聽雨笑着。
歷成澤一點不介意，笑着，“那你還想看我嗎？”
“想。”雲聽雨篤定的回答着，然後說，“成澤我……”
歷成澤將一根手指放在雲聽雨脣邊，阻止了她後面的話，“不用說什麼內疚或者對不起我的話，更不要跟我說感激。愛你是我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強迫我，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不會勉強你留下，只希望現在我能陪着你看着你，我就滿足了。”
愛你是我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強迫我，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不會勉強你留下，只希望現在我能陪着你看着你，我就滿足了。這句話在雲聽雨心裡盤旋着，似乎曾幾何時在哪裡聽過這樣相同的話，可在哪裡呢？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