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裡,細雨紛紛的時候,小圓圓會翻身了,一雙大眼睛清澈迷人,滴溜溜看着你的時候,會讓人恨不得想要將整個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去。
莊楚然公務更忙了,除了縣務,他還幫着仁王料理其它事務,其中一件事,便是租貸了一個院子讓好些個讀書人借住,一應使用都由莊府支出,平時也去和他們探討一下學問,指導一二。
秦如薇很清楚,這算是助學,但說白了就是前期投資,這些個人,若是將來有出息考得功名,那就是承了莊楚然的恩情,同是寒門學子出身,自然是成一派。
莊楚然走的清流一派,在不久的將來,未必就不能起上作用,要知道這時代貴族多,可老百姓平民,更多。
莊楚然忙,秦如薇也將那茬事接了過來,撥了一個人去那邊兒伺候,又去信讓在上京的趙鐵柱同樣貸個環境清幽,又比較大的院子,用以初祖給去京中求學赴考的人。
她這一舉動,莊楚然笑稱她是個小財迷,無時無刻不想着要掙銀子。
秦如薇哼哼兩聲,有銀子不賺的那是傻子,想到莊楚然這話,心想要不要買上一大塊地,跟現代那樣蓋幾個房子好賣出去?這主意好像不錯!
不過這想法一時半刻也不能實現,但讓人先留意着地段也是成的,謀而後動,這道理誰都懂!
五月初十,是秦如薇的笀辰,來了這世界這麼久,秦如薇從來沒好好的過上一個生日,今年女兒出生,莊楚然說什麼也要讓她大辦一次。
秦如薇如今有女萬事足,莊楚然說什麼就做什麼,既是要請客,便早早的四處送帖子,準備笀辰宴了。
值得一提的是,仁王妃差人回了帖子,到正日子裡會和仁王及孩子們一道前來祝賀。
仁王既來,那排場自是又得上升一個層次了,莊府上下處處揮灑,像是過年一般熱鬧。
這看在莊老夫人眼裡,是又酸又嫉,她過壽可都沒那麼張揚過呢。
她不滿,林代玉卻是滿心的酸澀豔羨,這些日子以來,秦如薇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都看在眼裡,身份尊貴,夫婿對她又是全心全意的,不愁穿着吃喝。
最重要的是,在這子嗣爲重的年代,她不過是生了一個女兒,卻都還沒有半點壓力,莊楚然還視爲寶貝。
林代玉是嫉妒的,她不是沒對莊楚然暗示過,只差沒明說,可自從上回之後,莊楚然要麼是見不到人,要麼就是躲着她。
眼看着莊老夫人對孫女也有點感情了,她心裡頭也是發急了,這麼下去,自己會不會就真的完全被遺忘了?
林代玉一邊百般討好老夫人,一邊也對秦如薇那邊作低伏小,瞧着她的笀辰就到,便捧着自己親手做的禮物過去請安。
秦如薇正和墨書她們說着宴席上的安排,聽說林代玉來了,不由輕蹙了一下眉。
畫眉見她不耐,便道:“奴婢去打發了她?”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秦如薇也想聽聽她說什麼,而且,也想問問她的打算。
林代玉聽了丫頭傳話,連忙順了順身上的衣襬,低頭看一眼並無不妥,才帶着紅袖進去。
此時已是五月初夏,厚重的簾子早已換成珠簾,窗紗也換成天青色的,秦如薇侍客的屋內並無太過繁複的擺設,可一個花瓶,一幅畫作,都非是凡品。
林代玉的目光從博古架上的美人屏掠過,又落在牀前架子上的花釉,上面單插着一支碗口大的荷花,十分的清幽雅緻。
這屋子的佈置,不得不說,是讓人十分舒適的,很是有一種居家溫馨的感覺。
按捺下心中的酸意,林代玉恭謹地給秦如薇行了個福禮。
“不必多禮了,坐吧。”秦如薇一指旁邊的椅子。
林代玉坐了下來,溫柔地笑道:“代玉知道郡主的笀辰就要到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郡主的,就做了個小玩意,祝郡主壽比南山。”說着從紅袖手中接過那紅綢蓋着的物件,親自捧過去,一臉的謙卑道:“還往郡主不嫌棄代玉手笨。”
“給奴婢就成了。”墨書接過。
林代玉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
“郡主?”墨書接過遞到秦如薇跟前詢問。
秦如薇擺了一下手,墨書便放到了一旁,林代玉見她沒有半點要看的意思,不禁臉色微變。
“你有心了。”秦如薇淡淡的笑。
林代玉勉強地笑了笑,心下黯然不已。
“過年時我生產,這些時日又光顧着照顧女兒,也沒顧及得上你,也是我的疏忽,你來也半年了,住着可是習慣?”
“郡主萬不可這般說,代玉在府上住的很好,老夫人對我如親女兒一般,下人也恭敬有禮,代玉心滿意足了。只是一直像閒人白吃白住倒是心中不安,郡主若有什麼事要代玉幫忙,儘管吩咐就是。”林代玉趕緊表態道。
聽到老夫人對她如親女兒一般,秦如薇斂下眼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不出什麼表情。
林代玉有些急,又道:“即管是當個丫頭伺候郡主和大人,代玉也願意的。”
這話出了,便察覺有些不妥,不免紅了臉,拿眼去偷看秦如薇。
秦如薇眼神微冷,再擡頭時卻是掛着淺笑,道:“你這話可真是糊塗,你是咱們莊府的嬌客,哪有自請當丫頭的?”
林代玉想要說什麼,秦如薇又道:“當初你來的時候,我也曾問過你有什麼打算,那時你有新孝,也不好說那事,你也有年紀了,可是想過討什麼夫婿?趁着有空檔,我給你相看相看?”
林代玉臉色微白,避開秦如薇的眼神,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曾想過這事。”
“你也別害羞。”秦如薇淡淡地道:“也別怕自己是個孤女無依無靠,相公說了,打算認你作義妹,如此,莊家也算是你的半個孃家了,也不怕沒個撐腰的。”
聽了這話,林代玉並沒有半點喜悅,反而臉色煞白,渾身冰涼,騰地站了起來。
她看向秦如薇,秦如薇也正看着她,那雙黑瞳沒有半點情緒,卻彷彿洞悉人心,林代玉瞬間覺得自己潰不成軍。
“我,我也有段時間不見圓姐兒了,我我可否去看看她?”
秦如薇端起茶杯:“我說的你好好考慮一下,當然,前提是你也喜歡才行。”
林代玉的手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裡,也沒回話,逃也似的狼狽地出了屋。
“郡主,您看。。。”墨書皺着眉。
“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她要是一昧固執的要去撞南牆,我難道還去阻止她不成。”秦如薇摸着杯子上的紋路冷笑。
墨書搖了搖頭,就這麼看來,林代玉是一心想要想要給大人趕着做妾了。
真是不知廉恥!
林代玉抹掉眼角的淚,心中怨恨不已,臉上卻還是作出一副溫婉柔弱的模樣來。
圓姐兒年紀還小,不可能單獨一個院子,故而也是住在正院,既離得近又方便照看,廂房就在正屋的後邊。
來到圓姐的屋前,兩個小丫頭在門口坐着翻花繩,圓姐的奶孃周氏從屋內走了出來捂着肚子。
林代玉上前,笑問:“姐兒可醒着呢?我來看看她。”
周氏顯然是吃了什麼,見了林代玉便福了一禮,讓小丫頭速去尋含香,勉強地道:“姐兒正睡着呢!”
林代玉見她臉色奇差便關切地問了兩句,周氏羞赧地道肚子有些不妥,可姐兒那邊得有人看着。
“你快去吧,我進去看看。”林代玉即刻道。
周氏有些猶疑,林代玉又道:“你還信不過我麼?再說,你不是讓丫頭去喚含香了?”
周氏也實在憋不住了,只得又福了一禮,匆匆地向茅房去了。
林代玉搖搖頭,掀起簾子走進屋內。
圓姐的屋子是秦如薇親自佈置的,顏色及一應用品,大都是粉,嫩的粉色,整體看着十分的可喜。
來到寢室內,一張桃木打的嬰兒牀掛着色彩斑斕的各種綵球和平安符,牀停靠在窗邊不遠,窗子半開,清涼的夏風吹進來,撩起窗邊粉色的紗簾,十分舒適。
林代玉走近兩步,離嬰兒牀一米左右,卻突地剎住了腳步。
嬰兒牀內,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林代玉定睛看過去,尖叫聲衝口而出,未等完全衝出口,又刷地捂着口向後退去。
她並沒有看錯,嬰兒牀的粉色紗帳,鑽出了一個東西,準確的說,是一條東西,對,蛇,是蛇!
林代玉飛快地後退,臉上的血色褪盡,跌倒在地,又爬了起來衝出寢室門,張口欲叫人。
“來。。。”然而,在脫口而出時,她又想到了什麼,手緊緊地抓住了門邊,往後看去。
紗簾仍在動着,林代玉臉色不斷地變化,最終狠心地別開頭去走出去。
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娘太過犀利,太過霸道,我不過是想求得一席之地罷了,你不要怪我。
林代玉闔上眼,最終還是睜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才走了出去。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也是迫不得已!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