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兩個丫頭,秦如薇便覺得輕省不少,相處了幾日,她也對兩個丫頭有了一定的瞭解。
楊柳年紀大些,又是當過丫頭的,按着前輩子的說法,也就是有工作經驗的,處事老成,尤其是人情來往方面。她話不多,但總會說到點子上,性子也沉穩貞靜,很是會觀顏察色,又會識字算賬。加以培養,應該也能成一大助力。
較於楊柳的沉穩,糯米的性子就較爲跳脫些,力氣勁頭大,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活力似的。雖然沒當過差,但人也不失機靈,就是年紀還小,沒當過事不夠沉穩,賣身時雖然也學過下規矩,但也只是極簡單的禮節,常咋咋呼呼的讓楊柳很是頭疼。
秦如薇前輩子也管過人事,楊柳沉穩冷靜,完全可以往助理那方向培養,糯米她就暫時讓她理家事學規矩,當然,楊柳也是要近身伺候的。
六月底快進七月,天氣越來越熱,秦如薇恨不得一天衝幾個澡好去暑氣,綠豆湯那是常備着,當涼水喝。
鋪子已經開張近兩月,因爲沒有掌櫃的,秦如薇幾乎天天都得去,爲培養楊柳當秘書,她也時常跟着出入,很快就和秦家的人還有鐵柱他們混了個面熟。
這天,秦如薇一如既往的坐鎮鋪子,天氣熱了,近正午的也沒什麼客人,她就趁機在後院盤點賬目。
如今魅妝主要的收入利潤還是慶記的那張大單,鋪子裡的出息利潤高的卻是那些高端的品類,比如有美白效果的薏仁胰子,玫瑰花水等。整體來說,目前鋪子出息還是好的,近兩個月來這利潤也有上百兩,這還不算供給慶記的利潤。
“秦娘子?”
秦如薇合上賬本,道:“進來吧。”
趙鐵柱走了進來,她笑着問:“有事?”
趙鐵柱抿着脣道:“是有件事。”
秦如薇看向他。
“前兩天,我們鋪子不是來了個大客麼,把咱們鋪子每一款胰子花水都買了一款。”
秦如薇一怔,點點頭,是有這樣的事,可把秦二孃他們高興壞了。
“有什麼問題?”
趙鐵柱道:“今兒早我去西街那頭吃抄手時,我就看着那客人和珍顏坊的掌櫃進了慶豐茶樓,看樣子很是熟稔。”
秦如薇聽了手指一曲,問道:“你確定沒看錯?”
“肯定沒有,珍顏坊的掌櫃我認得。”趙鐵柱肯定道。
秦如薇輕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輕敲起來,咄咄咄,十分有節奏感。
“娘子,可是有什麼不妥?”趙鐵柱有些忐忑,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秦如薇擡頭一笑,正想說知道了,可見他面露忐忑,便轉了話鋒:“你怎麼看這事?”
趙鐵柱嗄了一聲,反應過來後又有些暗喜,這是要考自己呢!
他抿着脣,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道:“我們魅妝開張兩個月,生意一直不錯,原本這鎮子,珍顏坊是最出名兒的,我們魅妝一開,珍顏坊的生意有沒受到多大的影響我們故而不知,但影響必定是有的。”
說到這,他又看了秦如薇一眼,見她點頭鼓勵,便又挺起了胸膛,繼續道:“說起來,我們魅妝和珍顏坊就是,嗯,就是秦娘子所說的競爭對手,這個,會不會是人家來探我們的底了?”
秦如薇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孩子心思挺敏銳的,便道:“若只是探底,大可不必把每一款品種都買了。”
趙鐵柱聽了皺了一下眉。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看,他們不但是探底,很有可能,是要把我們店裡的東西買回去研究一二,或許,仿製。”
一件東西,爲什麼會賣得火,但凡有心思又想賺錢的人肯定會考究一二,或者,盜版。
要盜版,就得要有樣品,若珍顏坊要仿製他們魅妝的東西,那就得買來,研究研製。
有對手纔有競爭,有競爭纔有進步,秦如薇其實不怕自家的東西被別家研製出,她只怕,有些人用些腌臢手段來人使絆子。
“仿製?”趙鐵柱有些擔憂:“早知道,就不做那人的生意了。”
“你這也是小孩兒氣話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理,仿製是必然的,端看他們怎麼防罷了。”秦如薇呵呵地笑。
“也是我們不警醒。”趙鐵柱很是懊惱。
秦如薇朝他安撫地一笑,道:“難道客人上門?,你還得防着他是不是有預謀?你看到珍顏坊的掌櫃和那客人一起不妥,你能有這樣意識到不妥的認知,已是極好。行走在江湖上,凡事多一個心眼兒總沒錯,免得被人算計了被賣了還幫着數銀子。”
趙鐵柱臉紅了紅,撓了撓頭道:“我也是覺得奇怪,心想會不會是巧合偶然,但娘子說過,有時候偶然也會致命,所以才。。。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等着吧!”秦如薇又敲起了桌面,道:“除了等他們出招,也沒有其他的了。”
“小姑。”秦二孃快步走來。
“咋了?”秦如薇見她臉上有一絲興奮,不由問。
“秀才爺來了。”
秦如薇一愣:“誰?”
“秀才爺,咱們屯子的莊秀才老爺!”秦二孃笑眯眯地道。
秦如薇心裡一喜,他回來了!
快步來到前堂,掀起簾子,入眼就是一個身材頎長的身影,聽到聲響,那人轉過身來,兩人視線對上。
他嘴角微牽,笑容溫潤,一雙眸子滿是笑意,道:“鋪子經營得似是不錯。”
“你,回來了!”秦如薇回了一抹笑。
“嗯,回來了。”莊楚然笑眯眯的。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我尚未回屯子。”
秦如薇哦了一聲,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哪說起,顯得有些侷促。
“小姑,快些請秀才爺去後院坐着吧,這天口熱着呢!”秦二孃在一旁提醒道。
“啊,對對,進去坐着喝口茶吧。”秦如薇這纔想起人家都沒坐下,又對楊柳吩咐道:“楊柳,你去竈房端兩碗綠豆湯來,端那用井水湃着的。”
“哎。”
莊楚然跟着她進了後院,一路也將小院子的景色收在眼裡,見秦如薇將他引到一間雅緻的堂屋,不禁挑眉。
“這是鋪子平時招待女客用的。”秦如薇笑着解釋一句。
“佈置得不錯。”莊楚然讚了一句。
楊柳很快就將茶水和兩碗綠豆湯端了來,麻溜地放在兩人跟前,福了一禮就退下,莊楚然不由多看了一眼。
“也不知你走到哪了,便也沒法去信,我新買了兩個丫頭伺候,剛剛這個就是其中一個,叫楊柳的。”秦如薇將兩碗綠豆湯都推到他面前,道:“這是今兒早煮的,用井水湃過,該是涼了,你多喝兩碗解暑,一路回來,熱吧?”
“熱,今年看着比去年更熱。”莊楚然也是真渴了,也不客氣,端起一碗喝了一口,道:“甜度剛好,不會太甜膩。”
秦如薇聽了便笑了,他好像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兩碗綠豆湯很快就見了底,莊楚然又拿起茶水淑了口,笑道:“莫怪人們都歡喜煮這個湯解暑,這兩碗下肚,暑氣確實去了不少。”
秦如薇早就將他打量了一遍,道:“這一去,瞧着你黑瘦了不少,很累吧?”
“你倒是半點也沒曬黑。”莊楚然看着她白皙的肌膚道。
秦如薇粉臉微紅。
“去了賀州,又去了青州,後頭又去了山東,累是累,但這一路,見識卻不少,那一句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果是真理。”莊楚然笑容清遠:“我從前,還真真是井底之蛙了。”
秦如薇定定地看着他,感覺這一趟回來,他身上更多了些沉澱的東西,更多了些淡定從容,氣質比以往更爲沉冗穩重。
“看得出來,你過得不錯。”她是真心爲他感到高興,這人的眼界開闊了,心胸自然會更廣闊,看得也會更遠。
“你亦然。”莊楚然見外頭沒人,不由伸出手去握她放在桌上的手。
秦如薇驚了一下,道:“你作什麼?”說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我就牽一下。”莊楚然使勁握着她,道:“這一路,也想你了。”
秦如薇臉一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臉色酡紅,嗔道:“我看你是見識多了,有些孟浪了。”說着用勁抽回手,瞪他一眼。
她似嬌似嗔的,逗得莊楚然哈哈大笑,道:“我這回出去,一路也帶了不少特產回來,都裝在馬車上,回頭給你拿來。”
秦如薇輕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問:“你說你纔回,還沒回十里屯子麼?”
“嗯,過來只是想着看你在不在,撞個巧,倒是運氣不錯。”
“那你還沒用飯吧?在這裡用了飯再走?”
莊楚然點了點頭,道:“我去幫你。”
“君子遠庖廚,你一路趕路也累了,就歇一會吧,煮好了我去叫你,秦一他們的屋子在旁邊。”秦如薇勸道:“我有楊柳和二孃幫手,做兩個菜很快。”
莊楚然想了一下,也就應了。
秦如薇將他帶到秦一的住處,帶上門,快步走去廚房,腦中卻是想,要怎麼對他說,莊大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