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

黛鷺頷首,跟在一衆女使婆子身後退出去。

過了好一會裴舒窈纔開口,“查的如何了?”

“果然不出郡主所料,家中各個院子裡都有大夫人安插的線人,先前站在房裡的小綠和小橘就是大夫人房裡來的。”

裴舒窈吃驚道,“小綠我記得已經來我房裡兩年了,她盡有這份心,從前竟然全無察覺。”

素衣捏着郡主的肩膀,親聲回話,“郡主性子明朗,不用在乎這腌臢潑才。”

她是從小跟着裴舒窈長大的,自然明白自家郡主是個什麼性子。郡主是個再隨和不過的,又從不與人計較,往日裡,二小姐和四小姐常給裴舒窈使絆子,只要不是太過火,她也從未計較。

素衣猶豫起來,她們幾番商議不下最終才決定如實稟報。“郡主,還有一事。”

裴舒窈:“何事?”

“郡主先前吩咐奴婢派人去打探將軍的消息,今日線人來報,說有一人知道將軍的消息,但要親自見主人家的面才肯說。”

她倒是忘了,重生前的裴舒窈面對哥哥失蹤,必是心急如焚,到處命人打探,她重生後,有了前世的記憶,自然知道哥哥平安歸來,因此她這些日子吃得下,睡得着,與先前截然不同,估計素衣她們以爲她有了新的謀劃,才猶豫着。

裴舒窈仔細回憶,前世病急亂投醫,到處託人打聽,確也並沒有出來這麼一個人。

“是誰?”

素衣:“那人不肯透露,線人只是見那人隨從穿着打扮不凡,起了疑纔來稟報,奴婢們命人去查,那人竟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那便一見罷,我倒要看看這故弄玄虛之人能如何。”

素衣領命告退,“那奴婢這就去安排。”

次日一大早,裴舒窈便領着素衣和黛鷺出了門,大夫人自然是派人跟着的,她們繞了一大圈纔將人甩掉。

將素衣等人留在馬車上,裴舒窈領這平日裡不多帶出來的兩三個女使獨自進去,她裹得嚴嚴實實,頭上也帶了帷帽,若不是頂熟悉的人,必是認不出的。

今日如此做,就是防別有用心之人故意設局,那帶着眼熟的丫鬟點眼,豈不自露馬腳。自出了家門,她們已經換了三四輛馬車。

到那人指定的包房外,門口已有隨從打扮的人在外等候,裴舒窈只一個人進去,中間豎着屏風,屏風那頭有人坐着,她在這頭坐下。

屏風隔絕視線,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能包下棲鳳居的人非富即貴,傳聞棲鳳居是前朝皇后入宮前住過的地方,棲鳳居因此得名。每逢宮中有采選,棲鳳居半年前房間就被訂滿了,棲鳳居身價自然水漲船高。

坐定,她聞到檀香的味道,用檀香的人不少,但這縷檀香中帶着茉莉和柏子仁的香味,雖淡,她對這種香味再熟悉不過了,一聞便知。

陸崇深夜難以入睡,幾乎每晚都會點這種香,長此以往,香味自然留下了,她前世與他做了三年夫妻,同牀共枕怎會聞不出。

而屏風後面久久不出聲。

想着裴舒窈起身行禮,“安王萬安。”

屏風後的人終於出了聲,“阿窈妹妹不必多禮,先前我還在想若是我不出聲,妹妹何時能認出我來,沒想到妹妹如此機敏,非常人能及。”

裴舒窈冷聲,“殿下日理萬機,竟還有閒情雅緻耍臣女玩。”

“非也非也,聽說妹妹在打探裴將軍的消息,鄙人不才恰好知道一些,就趕着來告知妹妹,沒想到竟得妹妹如此誤會,倒真叫我傷心。”

“殿下今日約我前來所爲何意?”裴舒窈有些生氣,她好不容易避開眼線,沒想到見到的居然是陸崇,怎能叫她不氣?

陸崇:“今日就是想告知妹妹一聲,裴將軍無事,不日便可安全回京。”

“那如此邊,便謝謝殿下了,若無其他事,容臣女先行退下。”裴舒窈起身,不想多待,和陸崇同室而處,她心裡總是如同亂麻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莫不是我何時得罪了妹妹,竟讓妹妹避我如蛇蠍?”陸崇突然自嘲,開口道“倒真真是傷心。”

他自三月前於益州遇難,昏迷不醒數日,醒來才發現他重生了,雖不敢相信,但卻是實實在在的。他醒來就想見裴舒窈,苦於裴舒窈平日出門少,即使出門,也是烏央央一大堆人圍着,連近身都不行。

見不到裴舒窈的這段時日他思考了許久,可能是他前世許多事情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殺伐無情讓她厭惡。

所以轉變了態度,找了許多下屬問,得出的結論就是要對心上人溫和一點,不要老冷着一張臉,於是他照做。

先前在宮中好不容易見到裴舒窈,她卻對他視如無物,前世裴舒窈雖然不喜他,確從來沒有躲着他過,他思量了許久,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殿下身份貴重,和臣女雲泥之別,臣女妄塵莫及,不敢高攀。”

陸崇知道裴舒窈再說套話,卻讓他很是苦惱,他和阿窈盡然生疏自此,他快速思量,尋找辦法,萬不可讓裴舒窈繼續惱怒自個兒。

對,死皮賴臉,男人就是要死皮賴臉,他手下有位家庭和美的手下是這麼說的。

“阿窈說笑了,我與阿窈何來高攀之說。”

裴舒窈足足愣了會纔回過神來,陸崇突然叫她這麼親近,真真是嚇了她一跳。

裴舒窈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冷靜開口,“殿下莫不是吃醉了酒,淨說起了胡話,殿下還是速速回府好,免得被有心人看見了,有損殿下威名。”

回去的馬車上,裴舒窈握着先前陸崇裹玉佩的帕子,這條帕子是出自她孃親之手,卻不知如何被陸崇得去了,也是上一世她死前,陸崇握在她手裡的。

孃親所留下的物件不少,孃親去的時候,陸崇也不過三四歲,而孃親的遺物只有她和哥哥才能接觸到,而她小時候思戀亡母,時常隨身帶着母親的帕子。難道是她不小心遺落的?偶然被陸崇拾得?

不論陸崇如何得到的,她亦不想去探究,只不過爲何事情的發展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上一世除她死前,陸崇從未將這帕子示於人前 怎麼如今倒拿出來了。

而且陸崇對她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馬車駛出好長一段路,素衣叫起來,“這是哪來的糕餅?”

黛鷺:“先前跟着郡主進去的女使說是店小二給的,想是郡主愛吃玫瑰酥餅特意要的。”

裴舒窈看着素衣捧着的玫瑰酥餅,一眼就認出來和先去在宮裡陸崇帶的一樣,“咋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