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凝的臉上一陣失望,還帶着一絲沮喪。
早知道現場會火爆成這個樣子的話,她剛剛就不該猶豫那麼久的。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她也不適合真的和父親來個什麼父女相見的戲碼。
褚凝站在人羣裡,遠遠的站在人羣最中間的父親,顯得尤爲的矚目。
他口若懸河,把一次枯燥的古玩解說變成了一場精彩的講現場座。哪怕是那些原本對金縷玉衣似懂非懂的遊客們,此刻也已經聽入了迷。
這就是她的父親。
在他專業的領域裡面,他總是能做到最好。
當年的母親,就是被這樣意義風發的父親所吸引的吧?
只可惜,母親真正欣賞的,也只是父親表露出來的這單獨的一面而已。
她更喜歡的,還是地位和財富。
褚凝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向自己介紹着他最喜歡的古玩。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她,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父親抱在懷裡的,而非像現在這樣,涇渭分明,彷彿身處兩個世界。
正當褚凝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的時候,爲大家介紹着金縷玉衣的褚英略像是突然間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眼神在人羣裡胡亂的搜索着,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人羣中的褚凝身上。
父女倆的目光驟然對在了一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慌亂!
褚凝是沒想到父親會在這種滿是人頭的地方突然注意到自己,而褚英略則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久未逢面的女兒!
之前褚英略暗示孟東嶽去打探褚凝的消息,孟東嶽給他的回信模模糊糊的,壓根兒也沒說清楚褚凝放寒假之後到底在幹些什麼。
褚英略覺得這肯定是褚凝發現了自己在背後的攛掇,故意讓孟東嶽不要告訴他消息的,所以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心裡難免有些低落。
誰知道,他現在竟然在這種地方見到了女兒!
褚英略陡然間明白,爲什麼孟東嶽對他含糊其辭了。
原來女兒竟然在京城,難怪她不敢讓孟東嶽對自己說實話!
這笨蛋丫頭,長這麼大根本連省界都沒有出過,怎麼會突然跑到京城來的?!
她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她是和誰一起來的?!
她到京城的事情,她媽媽知道嗎?
褚英略的腦子裡有一連串的問號,他心裡着急得很,迫不及待的想要從褚凝那裡得到答案,在講說金縷玉衣的時候,自然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褚凝雖然想和父親見面,但那肯定是在一種比較溫和的情況下,而且是自己站在主動方。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抓包似的撞見。
而且看父親的眼神,那瞳孔裡面分明透着隱忍不發的怒火。
褚凝莫名的有些心虛。
她的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
褚英略一見她這個樣子,就更沒心思繼續講說金縷玉衣了。
他匆匆結束了自己的解說詞,把這解說的任務交給了在場的另外一位專家,急急地就往褚凝所在的方向趕過去。
這真是要抓自己啊?!
褚凝嚇了一跳,更不敢和父親對上了,轉身就跑。
“褚凝,你給我站住!”褚英略怎麼可能讓褚凝就這麼跑了,當即也顧不得什麼影響了,直接就喊了出來。
結果他這一喊,褚凝卻反而跑得更快了。
開玩笑,她這時候要是真站住了,那豈不是成了傻子了?!
不過,雖然褚凝想跑,可是這場館裡頭到處都是人,根本就沒什麼路,這速度自然也提不起來。
最重要的是,她一時着急,連大門的方向在哪裡一時都沒能辨認出來,這速度就更慢了。
相比之下,褚英略只需要盯準褚凝的身影才行,離褚凝反倒是越來越近了。
眼看褚凝就要被褚英略給追上了,突然,場館內燈光一暗,四周漆黑一片,刺耳尖利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怎麼回事?!
褚凝也被嚇住了,周圍的人更是亂成一團,不住有人驚慌的撞到她身上,差點兒沒把她給撞到地上去。
要不是她憑藉自身靈力和感知力盡量避開了別人的撞擊,這時候還不定成什麼樣子了。
褚凝心頭一沉。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最怕的就是大家沉不住氣,容易發生踩踏事件。
而最讓她擔心的是,不知道父親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早知道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她剛剛就不躲了,還不如被父親給抓住呢!
至少這樣的話,她能站在父親的身邊,知道父親的情況。
“爸!爸!你在哪兒呢?!”褚凝一邊努力循着自個兒的記憶往回走,一邊高聲喊道。
至於金縷玉衣的情況怎麼樣了,褚凝也壓根兒就顧不上了。
在她看來,金縷玉衣就算是再貴重,再怎麼被她重視,這時候也是比不上父親的安危的。
四周到處都是尖叫和找人、質問的聲音,褚凝那點兒聲音混在裡頭,就跟石沉大海似的,半點浪花也沒有掀起來。
不過,幸虧她和褚英略原本隔得就不遠,不只是她在找褚英略,褚英略也在找她。
“褚褚!褚褚!”褚英略的聲音聽起來比褚凝更着急,幾乎跟丟了神似的。
光是聽見人羣中若隱若現的父親的聲音,褚凝的眼淚就差點兒掉了下來。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夠想象,這時候的父親會是怎樣慌張失態的樣子。
活了兩輩子,她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父親這樣失了分寸的一面。
哪怕是上輩子,父親得知高震偷了他最珍愛的古玩之一,對她失望痛心之下,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褚凝順着聲音找了過去,一下子就抓住了褚英略的胳膊。
“爸,我在這兒呢!”
“褚褚!”褚英略激動的反抓住褚凝的手,“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褚凝一邊回答褚英略的話,一邊不着痕跡的拉着褚英略的手往牆角里躲避,“爸,你小心點兒,別撞着了人。”
“我知道,還用得着你說?”被女兒照顧的褚英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故意沉了語氣道,“你纔是該小心點。這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跟你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