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棉紡業同業公會是一個運作成熟的行業組織,在米國這邊不乏華商朋友圈的資源。
因此,高弦陪着周文宣處理事務的時候,也沒遇到什麼特別值得大書特書的意外,只要注意不被當成棒槌地糊弄就行了。
等一切辦理妥當、並把周文宣送上返回香江的飛機後,高弦便開始忙自己和遠東交易所的事情。
這時候,馬敬熙的長子馬永達,也從加拿大溫哥華,興沖沖地趕了過來。
“弦哥,我們這就去波士頓那邊的數字設備公司麼?”忠厚的馬家大公子,已經被才華橫溢的高弦,忽悠得習慣了“弦哥”的稱呼。
高弦一邊翻看着這些天抽空收集來的電子雜誌,一邊回答道:“不着急,我們先去舊金山灣區的硅谷轉轉。”
“就是斯坦福大學那裡的硅谷麼?”馬永達好奇地繼續問道:“我們去那裡幹什麼?”
“當然是找一本萬利的發財機會。”高弦不負馬敬熙所託地,指點馬永達道:“像我這種談不上什麼根基的人,要想迅速積累財富,最好在新興的產業裡,勤動腦、多跑腿,捕捉機會。”
馬永達笑嘻嘻地打聽道:“弦哥,你這次來米國,帶了多少美金?”
“在惠豐銀行開了一個戶頭,兌換了一萬美金。”滿臉肉痛的高弦,有些警惕地打預防針道:“我可提醒你啊,我沒錢可借。”
“我不向你借錢。”馬永達聳了聳肩,“我也是想提醒你,我等着學習,你如何一本萬利地把一萬美金,變成一億美金。”
“原來你在這裡給我設下了套。”高弦爲之失笑,隨口轉移話題道:“你從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後,要回香江,呆在馬老闆的身旁,繼承衣鉢吧,那就沒必要學我的套路了。”
一聽這話,馬永達臉上頓時露出苦色,“弦哥,我跟你說句實話,我爸的生意,我是真的沒興趣!”
早就有所預料的高弦,沒有如何驚訝,“那你和馬老闆溝通過自己的真實想法麼?”
“一開口,肯定被罵不務正業,我哪敢說?”馬永達苦笑道:“還是等我弟弟永祥大學畢業,我爸有不止我一個人選了,我再說吧。”
“哎,你們這些大少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現成的家業等着繼承,多好啊,我都求之不得。”高弦不無好奇地問道:“永達,你跟我交個底,你到底對什麼工作感興趣。”
“有些迷茫,沒太想好。”馬永達羞羞答答地說道:“現在,我感覺自己對電影挺感興趣的。”
得到想要答案的高弦,撲哧笑出了聲,“你完了。我記得香江流行一句話,你和哪個人有仇,就勸他拍電影、辦報紙、幹航運。你這是要敗家的趨勢哇。”
馬永達惱羞成怒道:“早知道你也會這樣笑我,我就不對你說自己的心裡話了。”
“我哪有笑話你的意思。”高弦趕緊勾肩搭背地安慰道:“其實,我也覺得,只要瞅準了,電影還是很有搞頭地,甚至來錢速度比炒股票還快!”
馬永達轉怒爲喜道:“如此說來,弦哥你也對電影感興趣了?”
高弦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確實對電影感興趣,因爲它不但可以賺錢,還能賺名聲。”
馬永達頓時爲找到知音而大感興奮,“弦哥,你說這話,我相信,畢竟,提藝術的話,不是你的風格。”
高弦隨手給了馬永達後背一巴掌,笑罵道:“你這傢伙不厚道,這不是繞着彎子損我庸俗麼。”
……
從南加州的洛杉磯,到北加州的舊金山灣區,坐飛機的話,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的路程。
相比於本次考察的目的,這點路費,高弦不會吝嗇。
下了飛機後,高弦便和馬永達租了一輛汽車,在硅谷裡面轉。
現代計算機發展歷史上的三大里程碑式發明——晶體管、集成電路、微處理器,其中的前兩項——晶體管和集成電路,已經問世有些年頭了,而最後的微處理器,目前還處於懷胎十月當中。
根據高弦的觀察,微處理器的發展,目前正卡在製造工藝上,更準確地講,是卡在MOS管的門電路上。
從全世界彙集到米國的頂尖技術精英們,正在攻克,如何把門電路里的鋁觸點換成硅觸點的難關。
幾十年後,因爲中國某著名高科技企業被米國封殺,引發了中國大衆對半導體發展的空前關注,其中不乏爲了吸引流量的自媒體,帶節奏地鼓吹,砸了幾百億,爲什麼還被人卡脖子,倒也頗有受衆。
其實,以高弦現階段的眼光來看,即將在米國半導體行業發生的技術“飛昇”,還是相當困難的。
就拿此時汽車駛向的目的地——英特爾做例子,可謂舉步維艱,絲毫沒有一代霸主的樣子。
要知道,英特爾生來就帶主角光環。
它的創始人之一,羅伯特·諾伊斯,是集成電路的發明者之一。
資歷再往前翻,羅伯特·諾伊斯還是,在硅谷發展史上佔有極爲重要位置的仙童半導體的創始人。
資歷繼續往前翻,羅伯特·諾伊斯和英特爾的另外一位創始人戈登·摩爾,一起追隨過“晶體管之父”威廉·肖克利。
因此,像羅伯特·諾伊斯這樣的明星人物,當想在仙童半導體之後,再創辦英特爾的時候,深受投資者青睞。
風險投資家亞瑟·洛克二話不說地落實了二百三十萬美元,羅伯特·諾伊斯的母校格林內爾學院投進來三十萬美元,再加上羅伯特·諾伊斯和戈登·摩爾各自投入的二十五萬美元,英特爾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在前年正式成立了。
可接下來的形勢,怎麼樣呢?
羅伯特·諾伊斯給英特爾押寶的產品——動態存儲器,卡在製造工藝上,無法達成最終的量產。
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
羅伯特·諾伊斯確信自己的產品會最終成功,並大賣特賣,可黎明前的黑暗,豈是那麼容易度過的!
去年,也就是一九六九年,彙集了一百多位頂尖人才的英特爾,全年收入只有五十萬美元,絕望的氣氛開始籠罩這家明星創業公司。
爲了增加盈利,羅伯特·諾伊斯已經放出話來,只要價錢合適,英特爾願意承接定製芯片的業務。
而高弦,就是奔着這個廣告來的!
下了車後,馬永達打量着毫不起眼的英特爾,有些狐疑地問道:“弦哥,你確定這個公司能行?”
高弦微微一笑,“它不慘,我還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