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說想她,只是在疑惑她所謂的對我付出的感情到底算怎麼一回事,”龍易很平靜的說着,語氣裡有着自己無法說出的酸澀。“當年,母親走的時候,他很快就娶了呂氏,在面對我的質問的時候,很可笑的告訴我……呂氏爲他付出了很多,他不能辜負了!可若是心堅定,不屬於自己的感情,爲什麼不能辜負?拒絕,好像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啊!”
鳳綰以爲他想的是裴玲瓏,沒想到裡面深藏着那樣的秘密,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以我現在的身份,有多少姑娘說心儀我都說不清楚,若是每一個人都跟裴玲瓏那樣說,我若是都不拒絕,會有什麼恐怖的景象,我都不敢想了。我聽姜嬤嬤說,他原先對母親可好了,也算是琴瑟和鳴,也是一對讓人羨慕的……可不知道爲什麼,最後會成爲那樣,甚至……讓母親年紀輕輕都走了,都來不及看自己的孫兒,孫女一眼!”那麼多年來,龍易從未在別人面前說起過關於自己父母的事,這還是第一次。
“我們去把母親接回來吧,”沉默了許久之後,鳳綰纔開口道。
很多事情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就如龍易心頭梗着的這根刺。
鳳綰跟龍易沒有成親的時候,她也只是在別人提到有如今成就的龍易的時候,纔會唏噓他的母親如此紅顏薄命,又說呂氏福氣好,攤上這麼一個兒子,富貴榮華不斷……這種議論說多了,反倒沒多大的感覺,畢竟事情離的好遠,跟她也沒有關係。
但是現在,聽到龍易這麼一說,站在她如今的處境上想着,卻有了一番心的體會,覺得龍易的孃親是挺可憐的。
“脫離了容家,孃親就沒有留在那邊了,免得她魂魄不安!”說出來之後,龍易的情緒好了很多,“……其實,若不是因爲姜嬤嬤,我都不知道會不會把母親記得那麼牢,畢竟她走的太早,”
“那是你的母親,怎麼會記不住呢!”鳳綰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孤寂跟落寞,忍不住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心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婉柔的安撫着:“母親若是知道你心懷愧疚,定然不安。王爺,接母親回來,我們帶着一雙兒女給她磕頭請安,想來她會很高興的!”
龍易伸手環住她,感受着她的溫柔,默默的點點頭,讓心中的傷痕慢慢的撫平……。
這邊,龍易跟上官鳳綰在商議着如何把自己的母親接回來,而容家這邊,因爲龍易的提醒,頓時讓安氏有些坐立不安了。
被龍易趕出護國戰王府不算,這龍易要真的從容家把他母親的牌位接走,也就是斷了最後跟容家的聯繫,那以後容家怎麼樣,龍易定然會冷眼旁觀的,這個結果,如論如何,她都不會接受的。
“絕對不能讓龍易把他母親的牌位接走,”安氏當着容家人的面,下了堅定的決定。
“母親,這龍易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若是我們貿然的阻止,會不會帶來什麼禍害啊!?”容府大夫人黃氏跟安氏有着表親的關係,在容府的日子也相當的穩定,也唯有她能在安氏面前過着妥妥安穩的日子。
安氏橫了她一眼,不滿是不滿,但沒明着說出來。
“他如今就算身份高貴了,也是容家人,也是我的親孫兒,哪怕他不認,我就不信他還敢做出什麼事來,哼,他要不怕被人戳着脊樑骨怒罵,那就讓他來吧!”安氏帶着幾分惱羞成怒的吼道。
呂氏看到安氏對黃氏那麼顧忌,連當面怒斥都不願意,對待自己呢,就跟什麼似的,想罵就罵,想咒就咒,完全沒把自己當兒媳婦看待,覺得自己爲她做了那麼多事,竟然什麼好都得不到,還被人怨恨取笑,心裡就忍不住涌上一層嚴怒。
“母親說的是,再怎麼樣,龍易都是容家人,諒他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呂氏擠兌着黃氏迎奉着安氏,心裡卻有着一股陰險的想法,巴不得安氏能徹底的激怒龍易,好讓龍易好好的教訓一下安氏,免得她真以爲誰都聽她的。
把持着整個容家,對她有用的,她笑臉相對,對她沒有用的,就惡言相向,恨不得讓人消失乾淨,就如他們一家子。
從原先的鎮國將軍府回來之後,安氏看他們一家橫豎都不對,連月銀等也是扣剋着的,完全不把他們當嫡出的看待,讓她恨的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自己對付不了,那就希望別人來對付了。
黃氏看呂氏那麼迎奉着安氏,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心裡更惱恨呂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要是她能堅持跟着龍易,事情哪裡會弄成現在這樣。
龍易沒跟容府斷了關係,現在的她一出門,誰還敢對她指指點點的,哼,個個巴不得來迎奉她呢。
呂氏的迎奉也沒讓安氏露出笑容,實際上,她說的那麼鏗鏘有力,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行了,都別鬧騰了,各自散去,等二爺回來,讓二爺來這裡一趟,都走吧!”安氏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了,府裡的人還在各自鬧着,心裡着實覺得累的慌。
她死死的拽住龍易,無非是爲了他能扶持容家一把,好讓安家人覺得容家還是有用的到的。若是容家沒有安氏可利用的,那麼兩府的關係一鬆,等於容家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就算府裡幾位都在仕途上,但遲早會被人吃下來,根本撐不起容家以後的輝煌跟富貴。
黃氏衝着呂氏冷哼一聲之後,徑自轉身離去,完全不把呂氏看在眼裡。而呂氏呢,心裡咬牙也不敢冒然跟黃氏鬧翻,只能忍着。
“總有一天,我會讓她知道我的厲害,”呂氏望着黃氏的背影猙獰道,那表情足夠嚇人。
“你能給她什麼厲害?有祖母關照着,你能動她一下看看?”容緋月變的跟以前完全不同了,現在的她,經歷了容府裡不着痕跡的擠兌跟欺負,變的冷靜卻又帶着幾分怨怒跟恨意。
“你是不是我女兒?還幫着她?”呂氏不滿的怒罵着。
“我幫她什麼了?若不是你寵着二哥,如今我們都可以住在護國戰王府裡,何必白白的被人家欺負?以前就在護國府裡的時候,大伯母敢給你臉色看?就算你是繼室,就算她認爲你比她低一等,她照樣對你客氣有加……現在,她不踩着我們一家,算是客氣了,你還拿什麼去跟她鬥?”這些日子的壓抑,早逼的容緋月快崩潰了。
她很想回到龍易身邊過以前的日子,哪怕什麼都得不到,也好過在這裡被人欺辱的好。
現在,她是真後悔了。
若是以前不作死,不肖想不該肖想的,想來龍易也不會對她怎麼樣,說不定等她成親的時候,爲了臉面,龍易會給她一份不菲的嫁妝。
現在,從護國將軍府出來,又遇上二哥跟裴玲瓏的事,已經夠倒黴的了,誰都不願意娶她,加上她尷尬的身份,連庶出的都怕娶了她之後會得罪龍易,讓她痛苦的熬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嫁的出去。
想想這些,她就更怨怒二哥了。
呂氏心裡也悔,可那是自己的兒子,她能怎麼樣,只能苦苦的忍着。
聽到女兒一連串的抱怨,她惱羞成怒的吼道:“龍易是什麼人?他恨我們一家恨的咬死,會容的不下你嗎?你別天真了,以前對你好,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不然的話,爲什麼娶了上官鳳綰之後,逼的我們離開呢?”
“那是二哥做的蠢事,逼的人家讓我們離開的!”
“你到底是誰生的,怎麼就幫着別人說話?”呂氏被逼急了,惱怒的呵斥着。
“我是實話實說,哼!”容緋月倔強的回了一句,然後扭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都不知道幫着自己孃親,竟幫着人家說話!”呂氏嘮嘮叨叨的着,卻什麼辦法都沒有。
容府裡發生的事,上官鳳綰跟龍易是不知道的。
閒下來的時候,上官鳳綰想到裴玲瓏這幾天就要被皇上賜毒酒了,就想了一下跟龍易要求去見一下她,不然的話,就算裴玲瓏真的死了,她的心裡也有個結打不開。
她不知道龍易做了什麼,只是知道自己可以去見裴玲瓏。等到了大牢的時候,看到裴玲瓏呆呆的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憔悴,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裴玲瓏呆呆的坐着,腦子完全放空,連她都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麼是她可以想的,能想的。
當一道陰影遮住唯一的光芒的時候,她麻木的擡頭看了一下,以爲是送飯的來了,卻不料對上上官鳳綰平靜無波的雙眸,冷不住激動起來了。
“上官鳳綰,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那尖銳的質問聲,打斷了大牢裡的平靜,也引來了周家人的關注,也讓沉寂的大牢一下子熱鬧起來,弄的一邊的獄卒都大聲的呵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