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黑衣男人身前，擡起兩根手指，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臉。
男人大喇喇地果真順着她的手，朝着她的臉看了過去。
少女的眼睛像是幽暗的深淵，將人的心神都吸入進去。
男人臉上的笑容凝滯，暗金色的瞳孔有那麼片刻之間，失去了光彩。
又過了不過三四息，他眸光驟然大亮，一掌朝着身前的小少女，拍過去，“——放肆！”
少女在他掌風落下之前，輕飄飄閃了出去。
站在水晶閣燦燦的珠光光輝中，冷淡說了句，“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麼？”藍汀問。
少女重新盤腿坐在船板上，託着下巴，冷漠朝着紅珊瑚寶座上，周身開始散發出殺氣的男人看過去。
他不再笑了，他很生氣。
“應該是他在南海看到的事吧。”她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來，“他中了我的攝魂術。”
一條上古戰龍，中了一隻小妖的攝魂術。
縱然是戰龍傷重力竭，小妖正值體力巔峰，那也是絕不能忍受的事情。
黑龍身上的殺氣驟然強盛來，他還未開始動作，一股比他的力量更強大，更凜然的威壓籠罩着整座船樓。
四下安靜如冰。
連樓船底層水波中的小魚都停止了遊動。
小胖蘿莉緩緩擡眼，雙眸如同赤金的烈焰，緩慢又冷酷說道：“再亂動，就殺了你。”
這是天刀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顯露出這種駭然的氣息，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被這股氣勢所攝，心神震顫，血脈僵硬。
黑龍緩緩坐回珊瑚寶座上。
小蘿莉冷哼一聲，若無其事繼續吃烤魚。籠罩在樓船上的威壓也在一剎那撤了下去，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樓船底層的水波中發出刺啦刺啦的魚兒撥水的聲音，鮫紗做成的細橋上傳來晃動，是那青衣漁女接了鮫人族的婆婆過來。
林果託着腮，慢慢回想着她方纔看到的幾張畫面。
“他在跟人戰鬥，但不像是海中，是在陸地上。”
“天上落着滾雷和火焰，到處都是戰場。有人，有神，有龍，有妖魔……”
“我還看到了刀刀。”林果用這句話做了終結。
姬蓮生垂下眼眸，手指無意識的輕叩着，“所以，是上古神魔大戰。”
“對。”
“也許是他很久以前的記憶。”
“也有可能。”林果看向黑龍，“你說呢？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黑衣男人板着臉，“不知道。”
刀刀小蘿莉皺着包子臉，藕節似的小胖手交握着，做了個我現在就很想揍死他的動作。
“好好說實話，不然弄死你！你還不如一條魚，起碼魚死了還能烤了吃！”
黑衣男人嘆了口氣，眼睛無神地看向頭頂黑漆漆的船板，“我是真的不知道……”
這也正是他的迷茫所在。
姬蓮生臉色變得凝重，“這麼說，你進入南海之後，的確又進入了神魔之戰？”
也就是說，林果剛纔看到的，的確是他最近的記憶。
“應該吧。”男人說，眼睛依然盯着船板。
“我跟着潮水進入南海，然後被浪潮翻卷上岸，結果就看到他們在打架……跟數千年前的那場血戰，一模一樣……”他用力揉着太陽穴，臉色很難看。
“你是怎麼出來的？”姬蓮生問。
“海水。海水並沒有消失。我被捲入戰鬥之後，跳了海，但是依然有人在追我，後來打着打着，浪潮翻卷，我就又回來了。”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他沒能察覺之前在海邊跟林果戰鬥的原因麼？
姬蓮生垂眸思量着，擡眸朝衆人看過去，“你們怎麼看？”
沈湜遠遠站在陰影中，並沒有說話的意思。
月皎皎略有些擔心的凝望着他。
小師叔的狀態不對。
流月神廟的一位聖月使接話說：“也許，是很高明的幻術。”
已經下沉的南海之中，誰會佈下幻術？妖魔麼？
但是除了幻術，又如何解釋黑龍夏澤的離奇經歷呢？
姬蓮生點頭，“今晚好生休息，明日，無爲劍居的無塵子就會到碧落海，若無意外，明日晚間漲潮，我們就可以進入南海了。”
衆人點頭。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無論夏澤看到了什麼，他們都得去親自再去查證一番。幻象也好，錯覺也好，一定都跟南海出現的第一隻蝕靈有關。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將它殺掉。
林果看着那條黑龍，輕聲告誡他，“好好養傷，別想着逃走。否則，我哪裡都不去，會先去抓住你，把你的龍鱗削掉，龍角砍掉，龍筋抽掉，用你的龍肉燉湯。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夏澤嘴角勾起挑釁的笑容，“好啊，我等着你。”
林果強忍着現在就弄死他的衝動，冷哼了一聲。
刀刀也跟着對他冷哼一聲，晃晃自己的小拳頭，表示幹掉他這條廢龍，不費吹灰之力。
樓船外，月輝安靜地撒在白沙灘上。
刀刀打了個哈欠，跟隨衆人走出樓船，“果果，我們是去睡覺，還是再去吃一波？”
林果牽着她的手，“你說呢？”
“現在就睡也太無聊了，不如去看看鮫人有什麼好吃的吧。我們是客人，他們一定準備了好多吃的！”小丫頭語氣難掩興奮。
聽得後面的蓮小呆和月皎皎兩頭黑線。
人家都快要滅族了，你們兩隻吃貨還想着蹭人家的吃的，還能不能給人家留點口糧了？
林金寶樂顛顛回首召喚蓮小呆：“快過來，一起去！”
蓮小呆和月皎皎：“……”
宋端和沈湜是最後走出船樓的。
小師叔心情不好，氣壓低沉，宋端能理解。
那隻女妖實在太猖狂了，藉着一點小由頭就敢到無爲劍居撒野，還把太極廣場給砸了，師父和師叔們沒弄死她已經很慈悲了！
宋端這回堅定的跟小師叔站在一起，斬妖除魔有什麼錯，因爲這隻女妖厲害點就要慣着她？沒門！
我們無爲劍居可是很有節操的！
林金寶在前面呼喚，“快來，鮫人們都在白海灘邊唱歌，藍姑娘叫我們過去玩呢！”
宋端傲然而立，不去，沒見我家小師叔心情正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