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小、底氣足、朋友多、腦殼硬，王艾從小到大不論批評的足協幹部還是足球圈內外的專家，可都比他歲數大。雖然他在言辭之間不像何塞這麼難聽，但在中國的社交文化裡，也算膽大妄爲了。估計那些捱罵的跟克魯伊夫一樣是火冒三丈。
可正如克魯伊夫拿何塞沒什麼辦法一樣，被王艾罵的人也拿王艾也沒什麼辦法。你當年再牛、再厲害，你現在還能上場踢球嗎？做不到，那你說什麼都是嘴炮。只要何塞或者小王一天不離開賽場，一天不失敗，在罵戰上就永遠是立於不敗之地。
“你看我幹什麼？”王艾奇怪的看着曲波，半天在曲波的眼神提示下恍然，趕忙搖頭道：“我……我和他不一樣！他是狂人，我不是，我那是忍無可忍才說話的。爲了咱中國足球，有些事我忍不了，我真要不插手，就看他們胡搞，就沒今天了。”
“……可穆里尼奧也是這樣吧？”曲波幽幽的低聲道。
王艾剛要張嘴反駁，卻突然住口。
王艾突然意識到，何塞這麼做，除了性格原因，恐怕也是被逼無奈。他不是正路子出身的主教練，他所帶領的球隊更不是近幾十年來成就滿身，培養出無數足壇官員、專家、教練的豪門。他和他的球隊的上升之路，本就是在打破一層層的天花板，如克魯伊夫這樣的老教練試圖從他身上撈好處好處，何塞要是低頭，切爾西要是給他一張顧問聘書，克魯伊夫就會擁有更大名望，更多專欄費、更多培訓費。但關鍵是即便這麼做了，克魯伊夫以後就能閉嘴了嗎？纔怪！而且歐洲那麼多知名的足壇名宿，如果克魯伊夫訛詐成功，這幫人就能一擁而上把切爾西撕成碎片。
錢，誰不想要？一個來自俄羅斯的土包子，而且是和俄羅斯政府關係微妙的土包子，怎麼瞅都是好欺負的對象。
何塞可不傻，阿布這種人更對危險有很敏銳的直覺。
那麼面對來自保守勢力和乾脆對切爾西抱有敵意勢力的抨擊，本就處於下風的切爾西和何塞能怎麼做？一聲不吭？球員和球迷無法理解這麼複雜的事情。他們只會看到，一些足壇名宿喋喋不休的批評他們的球隊、他們的球風、他們的戰術、他們的主教練。而他們的球隊和主教練卻沒有反駁……那是不是說明，人家說的對？
如果人家批評的對，那我們的球隊是不是真的不好？我們的主教練是不是真的不行？
如果產生了這樣的印象，那麼缺乏底蘊的球隊和主教練怎麼讓球員團結一致、服從指揮？怎麼保證球隊的戰鬥力？
所以，何塞也是不得不應戰，而且是不得不用更尖銳的語言、更尖刻的態度來回擊。
和王艾一樣，何塞也是退無可退。職業足壇本就是逆水行舟，你讓了，你就要被人踩。想不被人踩，那就要踩回去，而且要踩的更狠。你要敢於把自己的獠牙露出來，並在合適的時候狠狠的咬上一口。要不然，人家就不會承認你的身份，不會尊重你的地位！
想到這，王艾又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的兩大獎的事情。
現在時間已經接近2005年的年末，前幾天《法國足球》公佈了本年度金球獎入圍的50人名單，王艾身在其中，但國際博彩公司給出的賠率非常高。同樣，上月月中國際足聯也公佈了本年度世界足球先生的最終三十人名單，王艾也身在其中，並且當然的是中國乃至東亞、亞洲的唯一一人。然而，博彩公司給出的賠率同樣非常高。
王艾當時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激動了一會兒的，可後來對照着博彩公司的賠率粗略想了想，激動勁就過去了。金球獎投票是《法國足球》雜誌社派往歐洲各國聯賽的記者投票，王艾先天的不佔優勢。世界足球先生是各國主教練和國家隊投票。這方面好像挺有把握的，但實際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亞洲國家各有各的算盤，除非國家出面做工作。但國家出面不能空手，得出讓利益，但能換來什麼？一個世界足球先生的虛名而已。起碼現在這個世紀初的階段，中國絕不會這麼幹。王艾最有把握的就是中國國家隊這兩票，他還是隊長，但是國際足聯說了，不能自己投給自己！
所以，王艾連一票都沒把握！要是NBA全明星那種評選規則就好了，可惜不是。
總之，歐洲媒體、歐足聯和博彩公司之間，還會博彩公司最喜歡說實話。所以王艾也就沒什麼指望了，放着國內沸反盈天的一個勁吵吵，也沒摻和，他還給老劉發了個短信：沒指望的，別炒了。
可現在設身處地從何塞的事情上再看自己的事兒，好像也是遇到了天花板了。按理說王艾去年所獲得的成就，一點也不比大熱門的小羅差，小羅的巴塞羅那還不是西甲冠軍呢。他的球風雖然好看，影響力也夠大，博得了很多足壇專業委任他爲隊長，可能也是考慮到了入選金球獎和世界足球先生這一層，用官方的方式確認了核心地位。
然而，博彩公司就是用賠率表示它們不看好！
中國國家實力大而不強，沒有強大到令人欽佩，沒有弱小到讓人放心，所以中國人在歐美到處都是天花板。中國足球也提不起來，給國際足聯創造的利潤也太少。所以無論媒體圈的金球獎還是專業圈的世界足球先生，都沒指望。
這可不像歐洲金童獎，草創之中尋求公正來擴大影響力，又沒多少經濟干係。金球獎和世界足球先生已經成了一個切蛋糕的刀子，利益干係太重，必須合理控制才能保證利益不受損，不在豪門最多隻能陪跑。
羅曼頭頂、何塞頭頂、王艾頭頂，都有各自的天花板。
王艾突然想通自己爲什麼會來切爾西了，從老闆到主教練再到自己，都是一樣倒黴催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