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在歐洲文學界鼎鼎大名,哪怕電影還沒拍,史矛革也是人人皆知的惡龍。王艾以史矛革自比,並將羅納爾多、亨利形容爲“勇士”,充滿了趣味性和調侃的味道,以及不暇思索的自黑。因而王艾話一出口,記者們略略思索之後,忍不住鬨堂大笑。
這樣討巧的回答,是足以讓各方都滿意的,記者們可以製造聳人聽聞的話題,被提及的亨利和羅納爾多本屆世界盃也隨隊來到了法國,被王艾點名之後自然也會有一番迴應和炒作。就連王艾本人也將從中受益,唯一不滿的是南勇,他從翻譯那裡聽懂了“史矛革”的含義之後,心頭惴惴。
惡龍啊,我們是龍的傳人啊,這麼解讀對中國不太友好啊。
果然,隨後就有中國記者提出了這個問題,認爲“龍的傳人”不該以惡龍自比,王艾也注意到了一些中國記者臉上的猶豫,遂開口鄭重的道:“開過玩笑,我想提醒一下各位歐洲記者,你們明天製造話題的時候可以不解釋,但我希望你們自己明白一件事。”
見王艾鄭重其事,酒店大廳裡安靜下來,二百多位記者認真聽着。
“從社會學角度來說,龍其實是權力的象徵,粗略的可以看做是政府形象的抽象。但我需要提醒各位的是,龍在東西方文化中的形象完全不同,在西方,人民對政府抱以警惕和質疑,所以龍的形象是強大、貪婪,總被打倒。而在東方,人民和政府的關係更緊密,人民也批評政府,但同時也信賴政府,所以龍在東方偶爾也做壞事,但大多數時候是做好事。好奇的朋友可以稍微瞭解一下中國的神話故事,我不希望你們把西方龍的形象嫁接到東方龍身上。事實上,從生物學角度來說,西方龍是蜥蜴、海蛇的組合體,而東方龍則是蛇、鹿、龜等陸生動物的組合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
許多僅僅知道“ Dragon”的歐洲記者在聽青年哲學家王艾“科普”了一番之後,面露驚異,連忙向身邊的中國記者打聽,其實許多中國記者也從未真正理解龍的含義,但此時此刻,不管是不是黃皮白心,都得給王艾兜着,也是給自己兜着。
“好了,下一個問題。”朱和元看討論的差不多了,出聲引導。
第三個站起來的是王艾的老熟人黃健翔:“阿里教練,對這場比賽,你認爲中國隊取勝機率有多大?”
……
發佈會結束後,南勇拉着王艾,表情複雜,想說什麼又有點說不出來。要是一般球員南勇就開口訓斥了:你一個踢球的,踢好球得了,扯什麼犢子?可到了王艾這,他真怕說不過王艾。王艾可不僅是全國現役球員中學歷最高的,在中國足協甚至中國體育總局裡也是學歷最高的。對學問人的尊重是鐫刻在中國人骨子裡的,哪怕是一頓胡說,老百姓也會下意識的琢磨到底有什麼深意。
“副主席,我知道你覺得我說的有點冒失,其實我說不說,歐美媒體對我們的評價也都不好,也是帶着惡意的。既然如此,還不如由我來引導輿論,只要我的關注度夠高,哪怕我不去反駁什麼,也會讓中國聲音壯大起來,我只需要客觀的說話就可以了。不管怎麼說,對中國新聞感興趣的讀者,還是更願意傾聽一個純正的中國人說話,而不是二手加工的新聞。所以,越是面對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我們越是要勇敢的站出來。”
南勇拍了拍王艾的肩膀:“這就是你建議我們足協加深和中央電視臺關係的原因吧?”
王艾的迴應是嘻嘻一笑。
“好吧,去休息吧,下午去訓練。不管你怎麼發表主張,比賽勝利才更有發言權,這總沒錯吧?”
“當然,您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的不僅是王艾,通過戰術討論會,國家隊已經從上到下、從教練到每一個球員都做好了準備。雷奧妮甚至動用她的人脈,搞到了更多巴拉圭隊的消息,幫助中國隊的戰術佈置更有針對性。
6月20日這天,晴空萬里,晚餐過後,在房間休息了一小時後,國家隊乘車從酒店後門抵達弗裡茨瓦爾特球場。中國、巴拉圭、德國觀衆已經塞滿了4萬多座的球場看臺,尤其是揮舞着國旗的中國球迷,數量竟然達到了一半!其中一少部分是從國內趕來的,主要是歐洲各國的華人華僑趕來助陣。
燈光照亮了球場的草皮,雙方各自半個場地進行熱身時,看臺上的喧鬧就沒有停止過,只有兩千多球迷的巴拉圭看臺,顯得勢單力薄,已經被淘汰出局的巴拉圭球迷大失所望,許多都出手了最後一場比賽的球票,這才讓華人華僑的隊伍壯大起來。
等到晚上八點三十分雙方熱身結束,各自返回時,意味着本場全球華人都關注的賽事即將來臨,球員通道上方的一小堆球迷集結起來,一聲聲的“加油”幾乎噴到了國腳們的臉上。
十幾分鍾後,帶着隊長的黃色袖標,還有兩個厚厚的純白色護膝的王艾當先從更衣室走出來,拉着一個安靜等候的小球童的手站在球員通道口,一步之隔,外面是光明、喧鬧,裡邊是陰暗、安靜。
小球童大概不到十歲,被王艾拉着手,偷偷的擡頭看王艾。從98年世界盃球童被引入以來這就成爲了一項慣例,球童來自於較爲嚴格的選拔,通常本身也是足球少年,起碼是足球愛好者。因而許多被大牌球星拉着進場的球童都會感到很幸運,王艾現在就遇到了這種情況,這是一個“迷弟”。
國際足聯官員最後看錶,讓開,開啓了通道,雙方列隊入場,海浪般的聲音撲來,這似乎也給小球童壯了膽子,他拉了拉王艾的胳膊,在邊走邊俯身的王艾耳邊大聲說:“rey,Soy de la Coru?a.(我來自拉科魯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