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的耳朵裡轟轟作響,王艾的眼前全是馬賽克。他也小瞧了厄瓜多爾,甚至小瞧了世界盃淘汰賽。剛剛18歲就拿到兩個歐冠冠軍的王艾並不覺得一場世界盃的16強有什麼了不起,他和中國隊、中國足球一樣,極度缺乏世界盃比賽經驗。
同樣是年輕球員,歐美國家球員就可以從其前輩那裡得到世界盃比賽的告誡,甚至從俱樂部隊友那裡得到經驗,而王艾,只有他將來告誡別人的,而沒有別人能告訴他。
賽前感覺自我狀態達到巔峰的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場比賽會是這樣一個開局,半場還沒過半,中國隊就已經0:2落後。遍數中國隊代表團,唯一有世界盃淘汰賽經驗的還是語言不通、執教經驗匱乏、同樣第一次率隊打進世界盃決賽圈的阿里哈恩。
如果足球賽有暫停就好了,王艾就能聽見通過老高的電話聽到徐根寶的告誡和寬慰,師徒倆正在緊張的通話,遠在萬里之外的徐根寶半夜看比賽,看到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結論。
好在中國隊場上也不乏頭腦冷靜的球員,也發現了類似的結論。重新開球時,王艾身後的邵佳一突然開口:“小王,你多拿球,彆着急傳。”
王艾迴頭,邵佳一那張方臉上全是汗,有疲憊卻沒有急切:“小王,你拿球能拿住,我們都差了點,這幫老黑都瘋了。”
正說着,哨聲響起,老白腳弓一推,王艾腦子裡想和邵佳一的提醒,突然啓動迎着足球上前一步卻沒碰球,而是背身一順,8號門德斯就一下撲空,旋即又上來搶斷。
王艾的腦子裡還在琢磨着邵佳一的提醒,此時他頗有些六神無主,於是邵佳一的話就成了他的主心骨,他也沒傳給別人,就腳下拿球和門德斯對抗,不論門德斯怎麼出腳,怎麼推擠,不但搶不到,也推不動。
兩人就在中圈一對一干上了。
如果王艾又順風耳就能聽到此時在老高耳邊的電話裡傳出來的徐根寶的聲音:“誒,這幾下不錯,就該怎麼打,早該這麼打了。對抗瑞典隊的時候就很吃虧,在英格蘭的時候也不佔便宜,本來想着一個南美球隊我們應該喘口氣了,可人家的對抗能力還是比我們強一些,起碼準備的比我們強。個人對抗吃虧,一碰就倒下,什麼體系也不行。這時候就需要小王這樣,對抗能力強的人穩一穩。”
“嗯,師傅你說的對,小王身體不吃虧,技術更不吃虧,只要他這麼頂下去,就會在他這點打開,讓對手不敢輕易上來,這樣中國隊的中前場的骨架就硬起來了,戰術規劃就撐開了。”
“是這樣……你們都看着啊,你們大師兄這兩下……在互相爭強時能拿住球……身體和技術缺一不可……你們都得向你們大師兄學習……”
老高放下電話,那邊已經進入教學模式了。
隨着三番五次的嘗試,門德斯終於放棄了對王艾的搶斷,轉而身體微屈,警惕的守在王艾的前方,這表明這次對抗的結果出來了:門德斯認輸。
同時,隨着王艾在中圈的這次對抗時間的延長,中國隊的陣型也拉開了,老白跑到了前邊,邵佳一在王艾身側,曲波和閻嵩都已經跨過了半場,這是中國隊在遭受二十分鐘密集打擊後,首次有了一點喘息的機會。
王艾橫傳,邵佳一搶上接應,卻被16號巴倫西亞被側面逼搶的搖搖晃晃,勉強轉身分給邊路,本已經跑到前方的曲波見這球質量很差,不得不放棄了向前衝刺轉而回身,在和18號雷亞斯科的爭搶中,倒地剷球,幸虧右邊後衛徐亮此時上前及時接應。
徐亮學乖了,沒等卡斯蒂略上來就斜傳給了邵佳一,邵佳一被逼的轉不過身來,幸好他仍然保持着冷靜,在被對手的推擠中,回傳給了一側的鄭智。鄭智見對手特諾里奧撲擊的很猛,沒敢回傳而是搶先出腳直塞給了中路的王艾。
就這樣,足球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了王艾腳下,這還是在幾個隊友在經過了20分鐘的比賽,適應了對手的對抗強度以後,很勉強的完成了傳球的情況下。唯一一點區別是,王艾的位置比剛纔出球的時候,前進了五米!
這一次盯防王艾的換成了卡斯蒂略,他頗爲不信邪,上來就很猛的出腳,然後被假動作騙開,再上,再被騙,卡斯蒂略腳下不怎麼幹淨,被主裁判判了一個犯規,此時,王艾的位置又前提了一米。
傳球機會不怎麼好,於是王艾爭了一個間接任意球出來。
邵佳一上前,王艾前移到了罰球區弧頂,然後,邵佳一的球來了,王艾被身後的中衛烏爾塔多撞的身體猛的一晃,身側的雷亞斯科迅速的追趕上來,王艾藉着烏爾塔多的撞擊搶先得球后,橫向分給了左邊路。
閻嵩得的舒服,他的面前沒人,隨後在德拉克魯斯上來之前,他一腳極快的傳中撲奔門前,出球時沒敢太貼着球門,後衛線裡只有老白在,他也剛剛運動到點球點附近。
王艾從後追趕,卻已經來不及搶第一點了,此時只能看老白的了。
烏爾塔多、埃斯皮諾薩兩名中衛包夾着白廣海,三人的目光都盯在半空的足球上,烏爾塔多和老白一條線,埃斯皮諾薩啓動的比白廣海晚了一點,眼看着隊友烏爾塔多搶不到第一點了,而中國隊的10號已經身體前弓,做好了衝擊頭球的準備。
埃斯皮諾薩擡腳往回勾,去和老白的頭爭搶。
老白的眼前有足球、有球門,有守門員,還有側面的皮足。已經充分發力的老白,在瞬息之間再一次發力,腿已經蹬的筆直,終於趕在埃斯皮諾薩之前頂到了足球。隨後,右眼一黑,頭和上半身被強行終止了慣性,變得強直,向後倒,左眼努力睜着,看到了他的頭球穿透了守門員莫拉的雙手,從球門上方飛進。
“老白!”
老白清醒時已經躺在了場邊的擔架上,左眼看見臉上有手指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