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沈一起拜見張副主席是早就約好了的,他退休在即,時間緊迫,王艾也就不考慮大年三十上門是不是失禮了,藉口都是現成的:拜仁昨天比賽輸了,急召我回去,我只能這天登門了。
當然,這天談的都是亞足聯的工作機制、工作方法這些,完全沒提他退休的事兒。這麼高層面的事兒王艾幾乎無法介入,他能做一回信使已經足夠了,再多反而不好。
年齡越大,王艾對“尺度”這個概念的理解越發深刻,早年那種恨不得話說盡、事做絕的作風越來越少了。其實按王艾的性格還願意那麼做事,但目的爲先的話就必須講方法。比如他做信使,表明了足協的態度,也隱晦的表明了球員、超越以及他本人的態度,但必須到此爲止。
如果他像老高換帥風波中那樣上躥下跳,很可能會讓上級懷疑是張副主席指使的,張副主席和王艾會呈現雙輸的局面。而老高那事兒說到底還是國家隊的事兒,而王艾作爲國家隊隊長爲了保護自己的教練,當然可以上躥下跳,歸根結底,老高的事兒裡邊,王艾的身份隊員爲主,而張副主席的事兒裡邊,王艾的身份是足協中層幹部。
他如果是純粹的國家隊隊長在這事兒上只能閉嘴,幸虧他還有個足協身份,能說句話。
就在湯牡丹的短信發完之後不久,王艾和老沈告辭,張副主席春風滿面的送到門外:“沈指導,接下來我們就是同事了,亞足聯能多一箇中國人,我很高興。”
沈祥福也笑容滿面:“我一定服從領導指揮,保證指哪打哪。”
王艾今天幾乎沒說什麼話,他來其實也是表明態度:一則支持張副主席、二則支持老沈、三則……老沈用的是我的名額!
完全能夠領會意思的張副主席臨別時笑着指了指王艾:“小心眼兒。”
王艾就是嘿嘿一樂,既不解釋、也不申辯。
對足協來說,你小王不論哪種身份都是我們管理之下的,用你的東西還用跟你商量?沒有足協幫你爭取,這個名額你能有嗎?
老沈去亞足聯肯定是要配合足協工作的,那麼久而久之,足協就很可能習慣成自然,把王艾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東西有借無還,問就耍賴。王艾估計到時候自己肯定不能忍,那麼一開始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祝沈指導宏圖大展。”在張副主席家樓下上了車,王艾衝老沈抱拳。
老沈笑了一聲:“就是換個工作環境,其實我還是喜歡搞青訓,整天帶一幫孩子沒煩惱。”
“那你就先去熟悉熟悉情況,反正一般都是兼職,看看足協和張副主席的意思讓你去什麼委員會,等一切穩定下來了,你再回來嘛。”王艾不在意的道:“你要願意幹青訓,那以後你就當超越體育青訓總監好了。”
“有這個崗位嗎?”老沈疑惑的道。
“有人還能沒崗位?”王艾笑道。
老沈好笑的道:“還能這樣?”
“咋不能呢?”王艾接着笑:“如果範加爾突然抽風要來中國國家隊上班,咱還能讓他當副教練?還不就得給設置一個顧問什麼的?”
老沈一邊笑一邊搖頭:“小王兒你可真周到。”
到老沈家樓下,王艾幫着把一大堆年貨搬下車,幫着送到老沈家的廚房裡安置好,才和老沈一家人告別。人家也沒留,今天是年三十兒。
到家時餃子剛好,今天給廚師放了假,就是一家人親手忙活的,王艾掃了一眼,除了蒸餃子、燉牛肉這老兩樣之外,其他的就中西合璧什麼都有了。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除了雷奧妮好像剛從後院回來,孩子應該是睡了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坐好了。
王艾趕緊入座,王斌舉起酒杯:“過年了,印象裡你們還該是滿地亂跑的。”
在衆人的笑聲裡,王斌也笑着搖搖頭:“好啦不多說了,大家都辛苦了,來吧,喝一杯。”
王艾的左手是黃欣、右手是時文君,隔着是雷奧妮、康絲,右手邊是老爹、隔着是老孃,七個人坐了一圈,小王勝太矮,只能坐在一旁的小桌上,用着他的小筷子小勺子小碗。
這天王斌喝的有點多,臨下桌時候望着幾個年輕人:“你們要好好的呀,孩子們也要好好的呀,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要好好的呀。”
艾小青趕緊扶走了他,餐廳裡一時安靜下來,忽然間黑暗的窗子一亮,五彩繽紛的光亮透過窗子映入餐廳,也映入衆人的心間。
好一會兒,王勝一聲:“我吃飽了,找弟弟玩”的聲音驚醒了衆人,黃欣剛要起身,康絲已經追過去了。黃欣對孩子溫和歸溫和、但愛給上課,雷奧妮對孩子完全散養,時文君雖漂亮,但面孔太精緻以至於顯得有些鋒利,所以談不上懂事兒但已經會看眼色的王勝,最喜歡的是能童心未泯的康絲,康絲也真的能和這倆一歲小孩玩的哈哈的。
“沈指導的事兒安排好了嗎?”黃欣重新坐下後側了側頭,聽到客廳裡已經傳來了春節晚會的聲音。
“嗯,去亞足聯張副主席帶着沒問題,家裡這邊準備給他設置一個青訓總監的位置。”王艾站起身:“你們做飯,我洗碗,都別動。”
說是洗碗,其實就是拿到廚房送到洗碗機裡,幾分鐘回來,黃欣接着評價道:“沈指導五十多歲的人了,做出這個選擇不容易,讓他有退路他才能鼓起勇氣來。”
雷奧妮道:“你什麼時候走?昨天拜仁輸了?”
王艾聳了聳肩:“還沒來電話,看看情況吧,留在北京正好去領導家裡拜年。”
“那我時候去遼寧?”
“不着急去,先把工作重新拿起來的。”王艾擡眼看了一眼她:“知道爲什麼讓你去吧?”
“青訓。”雷奧妮笑了笑:“領導考察重點評價的不就是這事兒嗎?說我們的體育人才梯隊完整、又紅又專?”
王艾沉吟着道:“遼寧是我們的根,遼寧有特殊性,整個東北正在迴歸歷史,所以迫切的任務是轉變存量資本變得可持續。人才、科技這些資源集中、對物流成本依賴低的是唯一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