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煥章對他道:“凡事都有利有弊,市場化改革的確讓衛生事業在財政投入不足的情況下保持着快速增長,可老百姓個體醫療支出卻越來越大,所以這纔是城鎮職工醫保改革的原因吧。”
高源看他。
趙煥章道:“我們都是升斗小民,決定不了什麼大的東西。但至少我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面做出一些努力,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有股氣沒有散出來,可你不是個賭氣的人,對嗎?”
高源對他道:“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趙煥章道:“醫療費用上漲是有很多方面的原因的,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做的努力很有限。但至少有一點我們能做出改變,那就是中醫!”
“中醫?”高源一下沒反應過來。
趙煥章道:“你沒發現嗎?在以前集體化的時期,村裡的赤腳醫生治病基本都是用中醫中藥的,衛生院大部分病也都是用中藥的,社裡也會組織大家種一些能用的藥材,所以那時候的醫療成本支出是不高的。”
“現在你再看看,城裡的這些醫院基本上沒有開中藥的了,連中醫科也都開一盒中成藥再開一盒西藥,還得配上一大堆西醫設備化驗檢查。連鄉下的衛生院,包括村裡的鄉村醫生也全是開西藥。”
“西醫西藥正在一步步佔領絕大部分的市場,我不是對西藥有意見。我只是想說,西醫看病需要儀器檢查,西藥有專利保護,他們的醫療成本遠高於中醫中藥。”
“現在醫院越來越不喜歡用中醫中藥了,原因就是不開檢查單就沒有收入,中藥飲片沒幾塊錢的利潤。這就是中醫科也必須得用一大堆西醫檢查的原因,真的有必要嗎,真的有用嗎?”
“中醫中藥講究的是簡便廉驗,在三年特困時期,西藥供給非常困難,是我們用中藥在農村苦撐下來的。現在很多人都說我們診所收費便宜,那是因爲我們能控制成本。”
“現在多少人住個院,半年就白乾。要是生個重病,做個手術,放個支架,住個重症監護室,半個家底就要沒掉了。可來我們這兒看病的,不過花個幾塊錢,了不起幾十上百塊,不是一樣治好了嗎?”
“拿外治來說,沈大夫的小兒推拿,每次就幾毛錢,你去大醫院看病,一堆檢查做下來,一堆藥開出來,沒個一兩百下的來嗎?那些沒有醫保的人,你讓他們怎麼辦?”
“我聽說現在有些西藥一盒就要幾千塊,甚至上萬塊,而且不是吃一次就能好,得月月吃,多厚的家底才能不被吃空啊。他們醫藥公司研發成本很高,要賺錢回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賺回來之後呢,他們能降價嗎?人心是填不足的,而西藥專利保護有二十年,在這二十年裡,老百姓怎麼辦?”
“可中醫中藥呢,世世代代傳下來的這些方子,哪個醫生要過專利費了?你自己用慣的這幾個名方,你保留了嗎?你申請專利了嗎?就連雲南白藥和季德勝蛇藥,這樣的秘方也是獻給了國家,現在纔多少錢一盒。”
“他們難道不是歷經千辛萬苦,世代艱辛才研發出來的嗎?他們靠着這個東西謀取暴利了嗎?他們讓老百姓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了嗎?”
“說了這麼多,我想說的就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們現階段能做的就是舉起中醫復興的大旗。用中醫的簡便廉驗來解決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
“等有一天,外面那些中醫大夫也能和你一樣,幾服中藥就能把垂死病人救回來。外面那些中醫大夫也能跟沈大夫一樣,雙手一動就能接骨復位,靠着推拿鍼灸就能治療病痛,那個時候,看病貴還會是個問題嗎?”
“我只見過做手術,吃西藥把自己弄得傾家蕩產的,我很少見到有因爲吃中藥而把自己吃的負債累累的。有幾個人是因爲看中醫,把自己搞成因病返貧的?我不排斥西醫,但我們中醫真的能做到更多!”高源陷入了沉思,他喃喃道:“用中醫的簡便驗廉來解決看病貴……”
趙煥章道:“你可以不在乎名利,但要想實現心中的理想,你就必須要成名,要成爲權威,讓成爲中醫人的強心針!”
而後,高源猛然擡頭,跑到自己桌子前面找了起來。
沈叢雲問他:“你找什麼呢?”
高源道:“那張名片去哪兒了,我前面就扔在這裡的。”
“給你收起來了。”趙煥章把名片遞到高源面前。
高源擡頭看他。
趙煥章露出了微笑。
高源也笑了,他道:“謝謝。”
趙煥章只是平淡地說:“老夥計了,不用說謝。”
高源接過名片,去打了電話:“喂,請問是周總編嗎?我是高源……”
趙煥章走到了門外,擡頭看着星空,時不時有烏雲飄過,似乎是要下雨,可皎月卻依舊明亮,天空陰晴莫測,他輕語:“是該變天了吧?”
……
夜晚,高源拉亮了檯燈,拿起紙筆,沉凝了一會兒,眼前閃過很多回憶,而後,他喟嘆一聲,落筆書寫:“能夠成爲一名中醫,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也是我這一生最值得欣慰的奇遇,從醫四十餘年,恍若兩世,兢兢業業,不敢懈怠。作爲一名農村醫生,不敢言稱專家,聊以微末伎倆以供同道中人賞閱和批評。”
“我一生行醫皆奔波在廣大農村地區,農村貧苦,農民更苦,所以素來不敢輕易言醫,求診之時多已發展成重病,而在缺醫少藥的鄉下,沒有什麼現代化醫療設備,能用的無非是最樸素的中醫手段。一來二去,我也略微積累了一點治療大病的心得。”
“中醫中藥治大病重病有着自己獨特的優勢,方法簡單易行,安全穩妥,見效很快,成功率很高,且費用低廉,常常一二劑便闖關奪門,立定乾坤,甚爲農村百姓所喜。對於心衰類疾病,吾自創一救心方效果不錯,曾救活過數百起垂危病人,今寫於紙上,望同行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