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琴拿喬道:“我跟老太太見面還早着呢,得先看她兒子能不能入我眼。”
鍾毓聽了只覺她媽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骨子裡透漏着不卑不亢,她嘴角上揚心情愉悅。
“他若是不入你眼,你是不是就得棒打鴛鴦了?”
周琴冷哼了一聲,“還用的着我來棒打鴛鴦?難不成生你養你的媽還沒個野男人重要?”
鍾毓笑的肚子疼,她識趣道:“紀學禮哪能比得上媽重要啊,你要是跟他同時掉進水裡,我一定先救你……”
她這話音剛落,就見紀學禮一臉幽怨的站在門口,那控訴的眼神,看的鐘毓都心虛了。
周琴在電話那頭笑的很是爽朗,毫不留情的拆臺道:“你個旱鴨子還是別救我了,我怕被你纏住上不來~”
鍾毓摸摸鼻子,她先朝紀學禮做了個討饒的表情,而後纔跟她媽說話。
“哪有那麼誇張,我怎麼着也能撲騰兩下子吧,不至於把你纏住……”
她說話間,紀學禮已經換好拖鞋走到她跟前了,他坐到鍾毓身側,直接將人摟進懷裡,湊近嗅着她脖頸間的馨香一臉享受。
鍾毓被他短髮蹭的有些癢,下意識的往後躲,動靜稍微大了些,擔心她媽會起疑,轉移話題道:“從春最近怎麼樣?”
周琴對兒子最近的表現很是滿意,她樂孜孜道:“從春其中考試進了年級前三,我還在他們學校表彰大會上發言了呢,臭小子是讀書的料,將來肯定也能考個好大學。。”
鍾毓被紀學禮輕輕捏着肩膀按摩,舒服的她眼睛都眯了起來,跟懶散的貓兒似的,打着呵欠道:“我當年還考了年級第一呢,也沒見你這麼激動啊,果然心是偏的。”
周琴好笑道:“你都多大人了,還跟你弟弟爭這個,你倆考的好我都激動,行了吧?”
鍾毓後背被揉捏了很舒服,她聲音含糊道:“反正我又看不到,你說啥是啥,他那女同學家裡沒給從春找麻煩吧?”
周琴淡定道:“她親媽和繼父沒有來找過茬,估計也不敢來,這事到底不光彩,要是傳開了不僅小姑娘過不安生,他們兩口子也得人人喊打,倒是她親爸過來了一趟,挺懂禮節帶了不少謝禮,我不收都不行。”
鍾毓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紀學禮的大手從腰側漸漸上移,她頓時緊張起來,一邊拒絕一邊用眼神瞪他,周琴只當女兒是困了,心疼道:
“你今天又做手術了吧?我聽你這聲音都快要睡着了,掛掉電話趕緊去睡吧,紀家老太太那頭你也得跑勤快點,畢竟是長輩。”
鍾毓努力讓自己氣息保持平穩,開口道:“我知道了媽,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別忙太晚,身體要緊。”
她將電話掛掉,翻身騎在紀學禮腰上,拳頭毫不客氣的往他身上招呼,氣呼呼的數落道:“沒看見我在打電話嗎?讓我媽聽見了怎麼辦?”
紀學禮也不躲閃任由她發泄怒火,還恬不知恥道:“醜女婿總要見岳母大人的,我先露個臉也沒關係。”
鍾毓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讓我媽知道你還在這裡沒回家,看她怎麼教訓你。”
鍾毓這麼胡鬧一通之前那點睡意也鬧沒了,紀學禮順着她後背安撫道:“放心吧,她看不到的,我媽的事讓你操心了,一直也沒好好感激你。”
鍾毓累的趴在他胸口,不在意道:“這有什麼好感激的,只要她人沒事就好。”
紀學禮跟鍾毓在一起才能放鬆些,他擔憂道:“我媽到底年紀大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
一歲年紀一歲人,這都是沒辦法的事,他們都心裡有數,鍾毓實話實說道:“恢復的跟以往一樣估計不大可能,能不影響壽命已是萬幸了。”
紀學禮嘆口氣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上樓休息?”
這房子紀學禮還沒來留宿過,鍾毓奇道:“伯母那邊你晚上不用陪牀嗎?伯父年紀大了,不能讓他累到。”
紀學禮聲音悶悶的,“今晚大嫂守着呢,我又請了個經驗豐富的護工,晚上搭把手能照顧的過來,我這幾天焦慮的不行,好不容易能放鬆一下,你就別提別人了,多疼我一點吧。”
鍾毓好笑又好氣,他有時候就跟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似的,最會纏人。
她摸着紀學禮硬茬似的頭髮,輕笑道:“那你今晚就在這留宿吧。”
紀學禮心思得逞,笑的一臉燦爛,抱起鍾毓就往房間衝,鍾毓嚇得連忙拍打他,“你慢一點,別把我摔到地上了……”
他倆動靜大的連家裡阿姨都被吵了出來,陶姐跟江姨認識,所以知道鍾毓跟紀學禮的事,並沒有太驚訝,只默默收拾好沙發茶几就去休息了。
紀學禮本就素了一段時間,加上他媽生病他也沒心情想別的,現在事情解決總算能放縱一次,撒歡似的鬧騰了一宿。
男人都是有好幾面的,對外社交應酬工作是一面,私下跟愛人相處則又是另一面,萬幸紀學禮的每一面都是鍾毓中意的。
鍾毓體諒他的心情,任由他胡鬧,結果第二天早上硬是遲了一個多小時才醒,紀學禮也不叫醒她,直接給醫院那邊打電話,說她有點事晚點過去。
她醒來時紀學禮已經走了,鍾毓氣惱的捶了一下被子,而後才腰痠腿疼的起牀換衣服。
她把自己收拾好拿上包就出門了,陶姐給她準備了早餐也沒吃,主要是房間有點亂,萬一她吃早餐的時候陶姐過去收拾,她會覺得尷尬,所幸去醫院附近吃。
鍾毓打車到了醫院樓下,邊走邊慢悠悠的看着各色早餐店,走了一圈,她在一家收拾的很乾淨的麪館前停了下來,有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正戴着帽子穿着圍裙洗碗。
這個點多數人都吃過早餐了,店裡人並不多,小姑娘見她進店坐下,熱情的招呼道:“姐姐,你想吃什麼東西呀?我們家麪條和餛飩都是特色哦。”
她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樣明媚有活力,鍾毓看着很有好感,笑道:“那就給我來碗蝦仁餛飩吧,我可以吃辣。”
小姑娘擦着手道:“好的,很快就好,你稍等一下。”她雖然年紀不大幹活倒是很利索,店面雖看着狹小,卻並不覺得油膩逼仄,可見老闆是愛乾淨的,這樣的早餐店即便味道不好,吃着也放心。
鍾毓見小姑娘手速超快的包着餛飩,開口問道:“你們家店應該是新開的吧,就只有你一個人經營嗎?”
正好放在煤爐上大湯鍋水沸騰起來了,小姑娘先將包好的餛飩放進鍋裡,然後才道:
“平時都是我跟我媽一起看店的,早上最忙的那陣過去後我媽就回家做家務了,我什麼都會,留我一個人守着就行了。”
鍾毓瞭然的點頭,小姑娘真的很愛笑,哪怕是戴着帽子也遮擋不住她的燦爛笑容,鍾毓覺得她是個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兩人說話間餛飩也煮熟浮了上來,小姑娘拿出大碗,動作嫺熟的放好調料,先舀一勺湯放碗裡,然後才把餛飩放進去。
她小心翼翼的把餛飩端到鍾毓跟前,笑着道:“姐姐,這湯是我媽每天晚上現熬的高湯,不僅味道好,還很有營養呢,你喜歡喝我給你再加。”
鍾毓這纔看見她臉上還有小小的梨渦,笑起來真可愛,鍾毓拿着小湯勺先喝了一口湯,誇讚道:“這湯味道真好,我很喜歡。”
小姑娘聽鍾毓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又拿起抹布去洗碗,鍾毓慢吞吞的吹着熱氣往嘴裡送,蝦仁新鮮彈牙,味道確實很不錯。
她正吃的開懷,突然聽到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喲~袁菲你碗洗的挺乾淨啊,你不讀書來當服務員啦?”
鍾毓下意識的擡頭去看,只見三個打扮新潮塗脂抹粉的小姑娘站在帶帽子小姑娘跟前,她似是很不高興,把抹布往盆裡一扔,毫不客氣道:
“我做什麼關你們屁事,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們竟然又翹課,拿父母錢打水漂很好玩麼?”
最先開口那個黃頭髮的女生笑道:“別那麼嚴肅嘛,我們就是出來玩玩,又不是故意來找你茬的。”
她旁邊那個穿牛仔褲的女生卻不這樣想,她一把扯下袁菲的帽子,指着她有些特殊的耳朵嘲笑道:
“你不就比我們多了點小耳朵麼,別跟個三八似的對我們說教了。”
袁菲氣的不輕,抄起案板上的擀麪杖就朝她招呼,黃毛丫頭連忙勸架。
“菲姐,別激動都是她不對,我待會兒教訓她,你別動手,傷和氣,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穿牛仔褲的女孩也就是個紙老虎,真打起來壓根不是袁菲對手,袁菲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擀麪杖,十分霸氣道:
“這周圍都是我熟人,你敢在我這裡找不自在,小心我打斷你的腿,反正我退學了不怕事情鬧大,你爸媽要知道你逃課了,看你怎麼辦?”
那牛仔褲女孩沒料到她這麼兇悍,也不敢跟她吵嚷,順着黃毛的推搡站到了店外面,三人嘀咕了一番就走了。
鍾毓免費看了一場好戲只覺可樂,把三個女孩打發走,袁菲不好意思道:“姐姐,真對不起,我同學打擾你吃飯了吧,要不我送你一個荷包蛋壓壓驚?”
她似是絲毫沒受影響,鍾毓嚥下嘴裡的餛飩,溫和道:“你們家份量太足,我已經吃飽了,荷包蛋下次再送我吧。”
袁菲笑道:“當然可以了,那你慢吃。”
她轉身要走,鍾毓卻將她喚住,“方便讓我看看你的小耳朵嗎?”
袁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以爲鍾毓只是好奇,走到她跟前道:“我這小耳朵從小就有,除了多長出來的一點,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姐姐你別害怕。”
她首先考慮的是別人的感受,真是體貼的小丫頭,鍾毓湊近看去,只見她右側耳前和耳屏分別有質地差不多的,圓柱形淡紅色贅生物。
鍾毓聲音溫柔道:“你這叫副耳畸形,不是什麼小耳朵,我可以伸手摸摸嗎?”
袁菲雖然很討厭別人碰到她的小耳朵,卻神奇的並未排斥鍾毓,她乖巧道:“就跟耳朵的觸感一樣的,姐姐你好奇的話可以摸的。”
鍾毓伸手輕輕碰了碰,過了會兒才笑着道:“你這副耳表面很是光滑,感覺皮質很有韌性,我用點力捏你會痛嗎?”
袁菲搖搖頭,她越發驚訝了,滿臉好奇道:“姐姐你是醫師嗎?”
鍾毓笑着點頭,“樓上的那個光復醫院就是我的,你這副耳是可以手術切除的,很簡單的小手術,你想把它弄掉嗎?”
袁菲摸了摸她的小耳朵,有些猶豫道:“手術費是不是很高?”
鍾毓搖搖頭,“你這就是單純型副耳,麻醉後切除上面的皮膚,如果切開發現裡面有軟骨的話,還得徹底切除軟骨組織,然後縫合好就可以了。”
袁菲沒想到讓她受嘲笑的小耳朵會這麼容易解決,鍾毓見她不說話,以爲她是擔心醫藥費,笑道:“醫藥費不需要太多,我可以在你家吃早餐來抵消,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鍾毓以爲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一定是愛美的,哪怕她面不改色的反駁同學,內心裡一定還是介意的。
豈料袁菲仰着頭看向她,皺眉道:“姐姐,如果我不做手術切除它,會不會有危險?”
鍾毓誠實的搖搖頭,耐心道:“這樣的副耳屬於軟骨組織錯構瘤,除了影響面部美觀外,也沒其他壞處,不會危及你的生命安全。”
袁菲舒了一口氣,誇張的撫着胸口道:“我這麼漂亮,即便是有小耳朵也影響不到我的美貌,不管這東西是好是壞,只要不影響健康就好,主要我還挺怕疼的就留着它吧。”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鍾毓莞爾,像這樣自信灑脫的小姑娘不多見了,不動手術也挺好。
袁菲又繼續道:“我媽說了,這個是她留給我的獨一無二的記號,我覺得還挺對,不過姐姐下次來吃早餐,我還是可以請客的。”
鍾毓笑着點頭,她放下早餐錢,站起身道:“那我謝謝你了,你要是改變主意還可以來找我。”
袁菲高興的答應了,將鍾毓送到門口,目送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