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慶凡所講述的故事裡面,與黎妙語有關的多虛構,而與李婉儀有關的則有很多真實,且李婉儀的人生轉折相對也要更加深刻,因此她雖然思想更加堅定,也提前聽黎妙語“劇透”了,但當被這番話打動之後,心情之波折起伏,並不比黎妙語弱。
她心神搖動之下落淚,被葦慶凡趁機摟到懷裡面,但立即就又清醒過來,奮力掙脫開,挪到旁邊,迅速抹掉眼淚,板起臉瞪着他。
葦慶凡不敢再動,老老實實坐着,柔聲哄道:“婉婉,我真的知道錯了……”
李婉儀抹掉眼淚,面無表情的望着他,胸膛起伏,看起來情緒仍有些激動,隨後慢慢平復下來,依舊面無表情的望着他,問:“那又怎麼樣?”
葦慶凡認真道:“你原諒我這一次,再過兩年,等我畢業了,我們馬上就結婚……或者明年你畢業之後也行。”
李婉儀仍氤氳着水霧的眸子盯着他,“那黎妙語呢?”
“我以後再想辦法……”
即便是坦白,葦慶凡也不敢再這個時候說打算以後跟她離婚再娶黎妙語,那要被現場打死,但後面的話不想說也得說,這是“方陣原則”,現在不說就是給以後埋雷,“我也會娶她的……”
李婉儀顯然從沒想過他會給出這麼個答案,愣了一下,那雙略有些發紅的明媚眸子睜大,看起來想要一巴掌把他拍死,然後再從窗外丟出去!
之前電話裡面,她有時候會覺得黎妙語有點古怪,現在終於明白了。
這個混蛋比她想象的還要無恥……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太自私了,不要臉,無恥……但是我真的捨不得,捨不得妙妙,更捨不得學姐……”
葦慶凡還要解釋,李婉儀表情如霜,冷豔且冷漠,吐出一個字:“滾!”
“醒過來後,我真的是打算要跟黎妙語保持距離的,但是……我……學姐,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
李婉儀這才明白,他口中的“原諒這一次”到底是甚麼意思,這哪裡是原諒一次,這是要原諒他一直這樣錯下去啊!
還有臉說知道錯了……
她咬着牙,強忍着打人罵人的衝動,面無表情地繼續用一個字表達自己的態度:“滾!”
“那我不貪心了,我只要學姐,只要婉婉一個人……”
葦慶凡還要柔聲哄,李婉儀哪裡聽得下去,直接站了起來,語氣冷硬地道:“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話我就走。”
“行,我走……”
葦慶凡怕她真不顧一切出去,那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趕緊站了起來,同時抓住機會繼續道:“學姐,我是什麼人,你心裡面肯定清楚,你相信我這一次……”
“滾!”
李婉儀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間,然後再次把門關上,從裡面反鎖住了。
因爲葦鵬和王淑華在樓下,倆人都有意識的儘量不發出太大聲音,她關門的態度很堅決,但力道也比較輕微,把門從裡面反鎖住之後,生怕葦慶凡還會破門而入似的,手按着房門,咬着牙在那生悶氣。
她當然生氣,比葦慶凡解釋之前還要生氣,從來沒想過他居然從一開始就存着這種想法。
至於葦慶凡說的其他話,她壓根就不相信,什麼願意放棄黎妙語,什麼只要婉婉……肯定都是謊話!
他已經說出兩個都要的話了,只要自己鬆口,先把自己哄好了,接下來肯定就會再往“兩女共侍”的方向上引……
無恥!
不要臉!
她愈發委屈和氣惱,咬牙切齒,然而不知怎麼回事,自從昨晚看到那一幕之後就一直縈繞盤踞在心中的哀婉幽怨,卻莫名消散了不少,都變成了對他這種無恥念頭和舉動的憤怒。
同樣是負面情緒,卻還有細微差別。
這時,外面又傳來葦慶凡的聲音:“婉婉,我先去鋪牀了,你去洗臉洗澡吧,然後早點睡覺,我保證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隨後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他的房門打開、關上。
李婉儀又站在那兒發了會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仍然堅定的不肯妥協,絕不會再原諒他,仍然氣惱,但似乎感覺還是比原來好了許多,仍然難受,卻沒有那麼難受了。
她覺得自己這種感受有點古怪,但反正都是在生氣,也並沒有在意。
拿了換洗衣物之後,李婉儀去洗了澡,洗臉刷牙,然後重新回到房間。
在這個過程中,葦慶凡始終沒有出來打擾,這讓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又莫名覺得有點彆扭,像是心裡空了一塊似的。
重新關上房門,她自己吹了頭髮,剛剛葦慶凡在講故事的時候已經把新裝的空調打開了,她又自己看了一下,見溫度合適,於是關了燈,躺了下來。
她在車上睡了一陣,加上心事壓着,一時沒有睡意,過了會兒,聽見外面有響動,應該是葦慶凡去洗漱了,飄搖的心思忍不住又被拉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敢做出那樣的預言,還有以前的事情,好像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不管怎麼說,那麼不要臉的想法……
肯定不能答應!
又不是離開男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以前沒有他,自己不也是好好的?
關於以後的路,她昨天晚上就已經想好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正式跟葦慶凡談。
不是自己的東西,她一件都不準備要,但想要分割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混蛋果然是早有預謀,早早的就都埋好了“雷”。
房子是她的名字,車是她的名字,公司是她的名字,鞋廠是她的名字……
只是回一趟家,他就能整出這麼多幺蛾子,到時候自己找他,要把這些歸屬權都還給他,如果想要把這些交割出去,不知道要被他拖多久……
而且,他能忙得過來嗎?
不對,這關自己什麼事……反正自己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全部丟給他,然後好好上學,還好自己學習成績沒有落下,還可以去找工作……
她想着想着,又覺得有些不捨。
不論網店、工廠、校園店,她都傾注了很多的心血與精力,忽然要撒手,而且葦慶凡接過去後,很大概率要荒廢掉,當然難免會有不捨。
而且,還有那六百萬呢……本金是自己的,但卻是他通過股票賺的……到底賺了多少還不知道,他自己說是變成了六百萬,鬼知道到底是多少……
以前是要嫁給他的,可以不去計較這些,現在都分手了,就得問清楚了……
還有,叔叔姨姨這裡要說清楚,家裡也還要說清楚……
各種心事瑣事一同涌上心頭,讓她稍稍淡了失戀帶來的低落和難過,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很久,因爲他並沒有聽到葦慶凡洗完澡出來的動靜。
葦慶凡睡得更晚,他迅速吹乾了頭髮,躺到牀上,戀愛和公司的事情一起涌來,竟有一種“家事國事事事關心”的感覺。
他接着想到了這幅對聯的作者顧憲成,其人也稱得上是年少得志,後來創辦東林書院,名滿天下,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死後,東林黨居然會慢慢變成那個模樣吧?
想到這兒,葦慶凡自嘲笑了笑,先不說古詩詞只是個商業公司,僅僅是如今這個羣星燦爛的時代,也註定了不可能出現某個人獨領風騷的情況,即便自己有先知先覺的優勢,古詩詞能不能在慘烈的競爭中活下去都還是兩說,現在考慮做大之後的事情,未免有點太早了。
而且,對於自己來說,目前最大的難關是家事啊……大國命運,還沒有孱弱到需要自己這麼個普通人來操心的程度,盡一份心即可,成了更好,不成也無損大局……
他迷迷糊糊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看手錶,都已經過八點了,居然沒人來喊自己。
這是他醒來後的第一念頭,隨後又冒出來另一個念頭:學姐不會已經回家了吧?
葦慶凡嗖的坐了起來,隨後又放下心來,因爲聽見了樓下院子裡面有學姐的聲音,似乎還在笑,期間雜着與爸媽的說話聲,還有“好小啊”“還有”之類的話。
黃花生了?
他接着冒出這個念頭,趕緊踩着拖鞋下樓,到了一樓,就見學姐正站在門口往外看,奇道:“怎麼在這扒着?”
李婉儀回頭橫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葦慶凡猜着老媽可能是覺得她一個小姑娘,不適合看這種場面,把她趕過來了,免得留下什麼陰影,畢竟以後要生孩子的,於是撇撇嘴,自己走了過去。
黃花趴在那個簡陋狗屋裡面,身體蜷縮着,身上趴着兩隻小不點,眼睛都還沒睜開,身上也沾着粘液,黃花正在伸着舌頭舔,另外還有一隻在生產。
“你過來幹嘛?一邊去……”
王淑華見他過來,沒好氣瞪着兒子訓斥。
葦慶凡也沒犟嘴,撇撇嘴扭身走了,又回身問:“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王淑華又瞪了兒子一眼,“廚房有飯,自己吃去,找不到問婉儀。”
“要不要給黃花準備點吃的?”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先吃你的。”
“哦。”
葦慶凡又撇撇嘴,回到臺階上,見李婉儀還在往這邊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放心吧,狗生孩子比人生孩子簡單多了。”
王淑華見他沒個正形,沒好氣的啐道:“滾一邊去!”
“好~”
葦慶凡麻利閃人,到廚房看了看,有新蒸的包子,南瓜稀飯,桌上還有青椒炒雞蛋、絲瓜炒肉兩個菜,於是自己端着到桌前吃飯。
“出來了嗎?”
“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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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倆的對話聲在外面傳來,隨後李婉儀似乎也走了過去,語氣驚喜地道:“這隻跟黃花好像啊!”
“確實挺像的,三隻就這隻最像……”
葦慶凡拿着啃了一半的包子過去,見第三隻小狗崽也已經落地了,正閉着眼睛在找奶吃,也是黃色毛髮,腳上和腹下雜着白色,跟黃花非常相似。
他轉頭對李婉儀道:“回頭我們就養這隻吧,把這隻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