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注意到了王淑華的異樣表情,略有些迷離的眸子眨了眨,仍有睡意的純美容顏顯出幾分疑問,又問:“你也沒看到她嗎?”
王淑華問:“你找誰?”
“蒹葭啊。”
江清淮更覺奇怪,純美容顏露出笑容,有些好笑地道:“你孫女啊……一大早的,哪裡去了?”
“啊?”
王淑華目瞪口呆,婉婉纔剛懷孕,清清就已經有閨女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她不是才大學畢業嗎?
江清淮又問:“慶凡呢?是不是他又帶蒹葭出去玩了?我昨晚怎麼……誰家的狗啊?”
她說到這裡,黃花從院子裡跑了過來,見她站在樓梯上,搖晃着尾巴湊過來,江清淮下意識的發出詢問,隨後似乎似乎想到了什麼,歪着腦袋,蹙起眉頭露出思索之色。
她轉過頭,看看王淑華,又看看黃花,然後輕輕敲了敲腦袋,用力思考什麼似的。
王淑華有點擔心,忙湊近過來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江清淮晃了晃腦袋,又眨眨眼睛,似乎努力想要清醒一些,看着王淑華關切神情,忽然似乎怔了一下,隨後“啊”的一聲,連腮帶耳刷得紅透,尷尬搖手解釋道:“不是,阿姨……我剛剛做夢……迷糊了……”
她終於清醒過來,醒悟了剛剛發生什麼事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上次是做夢當成真的,喝多了跟葦慶凡表白,這已經很離譜了,但這次更誇張,居然在葦慶凡家裡做了個夢,下樓就直接喊媽了……阿姨會怎麼想自己啊?
相較於已經有個孫女的可能,而且聽江清淮的意思都到可以自己跑開的年紀了,做夢睡迷糊了這個答案的可能性無疑更大,王淑華略微發怔之後,笑道:“沒事沒事,現在好了吧?”
她心裡仍有疑問,但看江清淮羞得都快哭了,自然不會追問,忙柔聲安撫,“這沒有什麼……她們都起來了嗎?”
“婉雲好像起了,在洗臉呢。”
江清淮仍然滿臉通紅,勉強解釋一聲,尷尬地道:“那……阿姨,我先回樓上了。”
“好好,你上去吧,再睡會也行,等下吃飯我喊你們。”
“嗯,謝謝阿姨~”
江清淮答應一聲,努力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隨後迅速轉身,灰溜溜的逃回樓上。
換過樓梯,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發燙的臉頰,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丟人!
丟死人啦!!
她在心裡面無聲的吶喊,恨不得把自己按在地上打一頓。
就算是做夢,哪有見面就喊媽的啊!
而且還把蒹葭的事情說出來了……
“咦,你起來了?”
她正在捂臉反省,上面忽然傳來李婉雲的聲音,起初是隨意的招呼,隨後變成了驚訝:“你這幹嘛呢?”
“沒事。”
江清淮飛快放下雙手,努力做出平靜如常的模樣,露出笑容道,“剛剛下去看了一下……你洗漱完了?”
“嗯。”
李婉雲點點頭,她也穿着條白色的連衣長裙,但與江清淮穿的這條款式不同,無袖、收腰、有流蘇和蝴蝶結點綴,更加青春俏麗,而江清淮穿的更加簡單素淨。
江清淮回到樓上客廳,李婉雲走到她身前,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裙子,隨後放心的點點頭笑道:“還好,不算撞衫。”
江清淮纔沒空糾結這個,道:“我去刷牙。”
她們昨晚就把洗漱用品都拿到了衛生間裡面,此刻也不必回房間拿,直接進了衛生間,李婉雲則輕手輕腳來到姐姐的房間,推開門往裡面瞅瞅,見姐姐和妙妙都在閉目安睡。
“沒有人半夜偷偷溜走……”
她輕輕點了點頭,在心裡面無聲嘀咕了一句,輕輕的把門關上。
李婉儀似有所覺,睜開眼睛往這邊看過來,正見房門關閉的場景,慢慢呼出一口氣,然後轉頭拿起手機看了眼,又重新放下。
“嗯?”
旁邊的黎妙語也轉頭看過來,“幾點啦?”
“快七點了。”
李婉儀打了個哈欠,往窗外看了眼,黎妙語重新閉上眼睛,往她身上湊過來,小聲咕噥道:“好睏~”
“昨晚讓你睡,不睡。”
李婉儀沒好氣嗔道,輕輕拍了她一下,“起來啦,再不起成什麼樣子?”
“我又不是兒媳婦。”
黎妙語依舊閉着眼睛,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含糊的咕噥道,“我可以睡懶覺,你去起牀吧,好好當你的乖媳婦。”
李婉儀笑道:“你不起啊?”
“不,我要再睡兩分鐘。”
黎妙語翻了個身,依舊閉着眼睛,“你先去洗臉刷牙,等下再喊我。”
“行。”
李婉儀好笑的答應一聲,坐起身來,脫去睡衣,穿上一件較爲寬鬆的白色收腰短袖上衣,又將兩條長腿伸進淺粉色的高腰長褲裡,穿上拖鞋,走出房間。
客廳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人,隔壁的房門虛掩着,她去看了眼,妹妹和江清淮都不在,已經起牀了,就是不知道衛生間裡面是誰。
她從房間出來,正要去陽臺看看,東南角的房門打開,葦慶凡身體略有些不自然的走了過來,看到她之後,咳嗽一聲,笑道:“起來啦?”
李婉儀臉蛋微紅的白他一眼,走出客廳,到陽臺上看了看外面陽光,葦慶凡也跟了過來,牽着她的手來到陽臺邊,笑道:“太陽都這麼大了?”
“有點曬。”
李婉儀任他牽着,轉身走回客廳,江清淮正好出來,見兩人牽着手過來,笑道:“早啊~”
“早~”
李婉儀笑了笑,掙脫葦慶凡的手,道:“我先去。”
“嗯。”
葦慶凡放開手,看着她走進衛生間,又看江清淮表情有些異樣的走過來,忍不住問:“沒睡好?”
“都怪你!”
江清淮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就覺得臉頰發燙,尷尬的能夠用腳指頭把二樓地板給摳破,輕輕打了葦慶凡一下,忍不住低聲抱怨,“丟死人了……”
“怎麼了?”
葦慶凡牽着她到沙發上坐下,忍着笑意問。
“我昨天就覺得到你家裡好熟悉……”
江清淮忍住羞意和尷尬,理了一下思緒,然後低聲向葦慶凡講述,“總感覺來過這裡,尤其是在陽臺上往外看的時候,好像看過這樣的場景,東邊的平原農田,還有俯瞰的院子……”
說到這裡,她眉頭蹙了蹙,有點奇怪地道:“我昨晚做夢也夢到了,但是院子裡面沒有狗窩,也沒有黃花。”
葦慶凡心中一震,一下子明白過來:江清淮的夢,是前世的場景,因爲前世的時候,黃花在高二那年就丟了,因此院子裡沒有狗,自然也沒有狗窩。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也可以慢慢“解開封印”的?
跟自己一樣?
還是受到了自己的影響?
江清淮打量着他的表情,問:“你想到什麼了?”
葦慶凡笑道:“你先說完。”
“嗯。”
江清淮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夢到了很多內容,但是都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在夢裡面,我在這裡住過很多次,很熟悉了,然後蒹葭跟我們一起來的,我早上醒過來,婉雲在衛生間,我還以爲是夢裡呢,就下樓去……”
她把剛剛的情況簡單講了一下,又窘得不行,“要不是看到黃花,我可能還沒反應過來那是夢……不知道現在阿姨怎麼笑話我呢。”
“那不一定。”
葦慶凡笑道,“說不定我媽正在偷着開心呢……沒想到第一個改口的居然是你……”
江清淮見他還調笑自己,更加害羞,伸手去掐他,葦慶凡握住她的手,順勢摟住她的纖腰,江清淮用另一隻手輕輕推拒,嬌嗔道:“你別亂來啊。”
“抱抱,我又不幹別的。”
葦慶凡摟着她笑道,“我其實也有過類似的夢,夢裡面黃花走丟了,我高中的時候就丟了……醒來之後把我給嚇得,那段時間都不敢讓它出門,還好之後都沒出事……”
之後沒有出事,很可能跟他有關,因爲黃花大多數時間都還在到處跑,早期是因爲和黎妙語的關係,間接受到了黎樹青的庇護,後期是他名聲大噪,自然更沒有人再敢打黃花的主意。
一直到十年之後,真正的舉國大治了,小偷小摸都幾乎消失,但縣城周圍都還有丟狗的。
“所以我夢到的院子裡面纔沒有黃花,沒有狗窩?”
江清淮一下子明白過來,清澈眸子眨動,越發明亮,有點興奮,“我們倆的夢居然可以連上?”
“說不定真有個平行世界,我們夢到的都是另一個世界裡面發生的事情呢。”
葦慶凡將她攬進懷裡,撫着她披肩的長髮笑道,“這些夢就是指引我們兩個在一起的……”
他沒有像對李婉儀、黎妙語那樣說那個“夢”,一方面當初爲了煽情,對她倆說了一部分謊言,還沒想好怎麼圓謊;另一方面,那倆現在都把這當作三人之間才知道的大秘密,他擔心直接告訴江清淮會引來內部矛盾。
“便宜你還差不多。”
江清淮低嗔一聲,隨即又忍不住蹙眉,疑惑地道:“可這也太奇怪了……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夢啊?”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奇怪的難以解釋的事情多着呢。”
葦慶凡笑了笑道,“反正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倆是真的前生有緣,這就足夠了。”
他說着,忽然想了想,道:“前生信有緣……這好像是句歌詞吧?哪首歌的?”
“不知道。”
江清淮想了想後,搖搖頭道,“你確定是歌詞嗎?”
“確定。”
兩人正說着,李婉儀的房門打開,黎妙語穿着銀灰色的絲綢睡衣走了出來,往客廳裡面看了眼,隨後將目光停留在倆人身上。
江清淮快速跟葦慶凡拉開了距離,並且擺出一副清清白白、問心無愧的神情,笑着招呼道:“起來啦?”
“嗯。”
黎妙語似乎還沒睡醒,臉上殘有睡意,點點頭走了過來,翻了個白眼道:“躲什麼呀?又不是沒看到……”
江清淮更加害羞,瞪她一眼,轉移話題道:“你知道有什麼歌詞是‘前生信有緣’嗎?我想不起來。”
“有嗎?”
黎妙語在葦慶凡另一邊坐下來,然後歪頭想了想,“好像是有,好熟悉……前生信有緣……前生信有緣……”
她念叨兩句,忽然“啊”了一聲,驚喜道:“我想起來了。”
“真有啊?”
江清淮本來以爲是葦慶凡哄自己編出來的,沒想到真有,“什麼歌?”
“趙子龍單騎救主啊,《三國演義》電視劇的插曲。”
黎妙語說着,咳嗽一聲,回憶着曲調,認真的唱起來:“雖未普金蘭,前生信有緣,忠勇付漢室,情義比桃園……”
這首歌本來是激昂豪邁的風格,她嗓音清澈空靈,自然唱不出來那種氣勢,即便是女聲般,換學姐來還差不多,但別有另一番滋味和美感。
“噢噢。”
葦慶凡一下子想起來,江清淮也點頭表示想起來了,“好像叫什麼‘志’什麼‘丹’……”
“忘了,反正是趙子龍,子龍,子龍,世無雙~”
她笑嘻嘻的又唱了一聲,隨後眨了眨眼,好奇問:“你們幹嘛想起來這個?要結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