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徵的馬車轔轔地從定安門外頭進了北京城,隨行的不過老僕丫鬟幾個,並三輛馬車而已,新的承恩公倒是低調的很,跟着人流通過關防,進了洪洪人流之中。惠徵端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正在搖搖晃晃之間,突然聽到了一陣鼓樂並鞭炮聲,外頭的老僕輕輕釦了扣車窗,大聲說道:“老爺,到了劈材衚衕巷子口了,可是裡頭估摸着那家嫁娶呢,熱鬧的緊,人山人海的,咱們的馬車進不去。”
惠徵掀開車簾,望着衚衕裡頭,那裡頭果然是人山人海,老僕拉過了一個正準備涌入劈材衚衕的年輕人,發問道:“這位小哥,這裡頭是怎麼了,哪家這麼氣派的嫁娶呢?”
“嗨,什麼嫁娶啊,這是衚衕裡頭葉赫那拉家的大小姐在宮裡封了懿貴妃了!幾個堂官的太太來道喜呢,大家都搶着去要喜錢!嗨嗨嗨,老頭兒,你別耽誤我去粘粘喜氣。走了您!”那年輕人匆忙說完,就甩開老僕的手,急急忙忙地擠進了巷子。
老僕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的老爺,只見老爺也忍不住哆嗦了幾下,立馬跳下了馬車,老僕連忙扶着惠徵,自家老爺的箭傷還沒好利索呢,傷口要是再裂開那就不好了。
惠徵一把甩開老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過了人羣,站在自家大門口拱手向大家行禮的家僕眼尖,看到了在人羣中的惠徵,大聲叫道:“老爺?老爺回來了!太太,老爺回來了!”
一羣人簇擁着惠徵進了家,到了院子裡的石榴樹下,只見夫人富察氏小跑着出來,撲到了惠徵跟前,不顧體統地哭着和惠徵說道:“老爺,娘娘有了身孕,已經三個月了,封了懿貴妃!”
惠徵緊緊握住了自家夫人的手,不禁喜極而泣,三代爲宦,家中還是不黑不紫,留下的就是這個一個宅子而已,沒想到自家的女兒如此爭氣,已然懷孕封了貴妃,葉赫那拉家的好日子馬上要到了!
富察氏陪着惠徵哭了一會,方纔想起了什麼,連忙用絹子擦了擦眼角,急切地對着惠徵說道:“老爺,我光顧着高興,裡頭廳裡來了天使,說有詔書給老爺的,若是老爺今個不回來,他們就趕着去南邊的官道上給你宣旨呢。”
“快快進去,切莫叫天使久等了。”惠徵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連忙走進正廳。
“......惠徵升任光祿寺卿。欽此。”
傳旨的禮部官員將明黃色的聖旨遞給了自己,惠徵激動地不能自已,連連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兒啊,父親的榮耀都是來自你啊。
咸豐皇帝搭着懿貴妃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杏貞從轎輦上扶下來,緊緊地握着杏貞的手,儲秀宮裡的人早就得了這天大的喜訊,齊齊地跪在儲秀宮裡頭,喜氣洋洋地山呼:“恭喜懿貴妃、賀喜懿貴妃!”皇帝哈哈大笑,連忙視若珍寶地把懿貴妃送入殿內,還忙不迭的指揮着宮人們:“快,給懿貴妃搭把手,那織金的墊子不夠軟,馬上換了鬆軟的來!今日的燕窩得了嗎?馬上獻上來。”杏貞看着皇帝的興奮樣子,不由開口笑道:“臣妾那裡就這麼嬌貴了。”
“如今你有了身子,自然與以往不同,要分外照顧着先,”咸豐皇帝又想起了什麼,“從今往後你那球可就不許踢了,原本說要去騎馬,如今也先擱下吧,”看到杏貞正欲說些什麼,“過些天等你冊封禮好了,朕陪你去園子裡頭,你就遠遠地看着雲貴人騎馬看看罷了,日後朕與你的時光長久,憑他什麼時候騎都無妨。”
杏貞看到皇帝對着自己如此細心,那心裡的感動說沒有是騙人的。“多謝皇上費心了。”
“這是自然,就算不爲了你這肚子,也要爲了咱們女諸葛出謀劃策保大清平安呢!”咸豐皇帝依偎着杏貞,開口說起了笑話。
“主公,且讓孔明猜猜主公的心思~”杏貞假裝捋着鬍鬚,學着戲文裡諸葛亮,另外一隻手還揮了揮扇子。
“哈哈哈哈,蘭兒真是朕的解語花啊。”咸豐皇帝被逗笑了。站在地下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也紛紛掩嘴竊笑不已。
“叫內務府把那隻八百年的白山老參拿來給懿貴妃補身子。”
“皇上,臣妾體熱,不敢吃那大燥之物,吃了恐怕會流鼻血呢。”
“那朕就賜給你父親,橫豎他受了傷,也要補身子。”
“皇上體恤臣下,真乃仁君呢。”
室內一團喜氣,楊慶喜掀開儲秀宮正殿的門簾,木着臉進來打了個千,站了起來,咸豐皇帝看到楊慶喜的臉色,知道又是什麼壞消息來了,眉毛一擰,不耐煩地朝着楊慶喜問道:“什麼事,說!”
楊慶喜懦懦地開了口,又給皇帝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壞到咸豐皇帝都忍不住想掐死自己的養心殿總管太監,“兩江陸總督六百里加急,說,說,”咸豐皇帝一聲怒喝:“說什麼!”楊慶喜撲通跪下,顫着聲說道:“江寧的發賊五月二十四日已然派了林鳳祥、李開芳在揚州附近的浦口率師北伐,逆賊說要打到京師!”
室內寂靜一片,咸豐皇帝不敢置信地騰的站了起來,口裡複述着楊慶喜說的“北伐?北伐!這等賊子真是,真是喪心病狂!”臉上鐵青一片,眼睛裡頭似乎就要噴出火來。“五月一日洪秀全居然登極江寧,還將江寧改名天京,國號太平天國!陸劍瀛的江北大營是幹嘛的!朕就要他在看着逆賊到處流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