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分熟

從廁所洗完手出來, 唐洋正在唱情歌,薛與梵將腳邊的垃圾桶踢到旁邊,專注的欣賞被挨着她落座的周行敘打斷了。

“你會唱歌嗎?”薛與梵有些好奇。

唐洋唱到歌曲高潮那部分, 音量如同海嘯瞬間把薛與梵的聲音一個浪花拍死在了沙灘上。

周行敘將臉側過去, 耳朵對着她:“什麼?”

包廂裡光線昏暗, 老歌經過時間的沉澱總更有韻味, 歌詞在唱‘忘掉愛過的他, 當初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原唱的和聲混着唐洋的聲音意外的很好聽。

“我說。”薛與梵湊到他耳邊:“你會不會唱歌?”

他聽清楚了,轉頭的時候人沒有靠回去, 臉與臉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鼻息交織在一起, 那包廂裡的空調似乎一下子就超功率運轉了, 帶起薛與梵一身的細汗。

周行敘說:“沒有他們唱得好聽。”

沒說不會唱, 這話留了一個尾巴給薛與梵去抓。周行敘看着視線裡的人,眼睛一亮, 饒有興趣的模樣:“那你等他們唱完了要不來一首?表演表演?”

薛與梵心裡打着小算盤,他沒拒絕,只是人慵懶的拿了個抱枕往沙發椅背靠,擡手將抱枕塞到薛與梵身後,講話的聲音不大, 被唱K的聲音蓋住了, 只能看見他動了動嘴巴。

薛與梵靠過去, 他給她塞抱枕的手臂還沒有收回去, 她往後一靠, 半巧不巧的像是坐進了他懷裡:“說什麼?我聽不見。”

周行敘聞見突然出現的柚子味,喉結滾了一下, 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好。”

然而,薛與梵低估了酒足飯飽催人眠,也忽視了在酒吧那大半杯雞尾酒在此刻催化睡意起了關鍵性作用。

那頭勁歌情歌都來了一遍,薛與梵窩在沙發上照舊睡得下去。周行敘玩了一會兒手機,久久沒察覺到旁邊的動靜,耳邊傳來的是純背景音樂。

擡眸,左任拿着麥克風在給他使眼色,周行敘扭頭才發現薛與梵枕着沙發扶手,不知道睡了多久。

那羣人準備歇場了,問要不要叫醒她。

周行敘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因爲睡覺,手暖暖的。就十根手指,戒指倒是套了好幾個。

各種款式,而且卡在各個位置。有指節上的,有指節下的。

他將燈光擋住了,影子投在她身上。睡着的薛與梵和醒着的時候還是稍微有些反差感。睡着的人多了一絲幼態,臉頰上的肉看着手感極佳。

周行敘將她手握在自己掌心裡,晃了晃她的胳膊,入耳是夢囈一般的哼唧聲。她蹙着眉,妄圖在沙發上翻身繼續睡。

沒人叫人起牀只叫一次的,可左任就看着周行敘叫了一次沒成功後,放棄了。

對他們說:“你們先走吧。”

-

薛與梵驚醒前,夢見自己懸崖旁邊走路,雖然不知道夢裡的自己爲什麼要腦抽的走在懸崖旁邊作死。

但下一秒,夢裡的她腳一滑,從山上掉了下去。現實中的她腿從狹窄的沙發上掉了下去,夢境和現實重合,一瞬間的失重感讓薛與梵驚出一身汗。

一杯悶得配一個酒嗝,一覺之後也要配一個懶腰。

只是腳繃直了之後,手往上一伸,碰到了什麼東西。

薛與梵立馬從沙發起來,視線對上了一張笑盈盈的臉,他拿着手機,不知道坐在旁邊玩了多久。

“醒了?”許久沒講話,周行敘嗓子啞啞的。

薛與梵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環顧着四周,入目是昏暗的包廂,麥克風和點歌機前都沒有了人。

視線一掃,看見了面前茶几上的一個蘋果。

薛與梵伸手去拿,蘋果放在她掌心裡,她朝着周行敘晃了晃蘋果:“給我的?”

周行敘:“只剩下沒有包裝的了。”

像是答非所問,但又帶了很多信息點,應該是她睡着之後去買的,本來就說過不需要了,但是他還是特意去買了一個給她。

薛與梵看着手掌心裡那個蘋果,普普通通,大概是丟在蘋果堆裡打亂後再也找不到的那種。問他:“幾點了?”

周行敘把手機鎖屏對着她,快凌晨四點了。

薛與梵一時間覺得可惜:“都過了平安夜了。”

周行敘沒講話,拿着手機面部解鎖沒有成功,他無比嫺熟的輸入了密碼,點開相冊後,給她看了張照片。屏幕的正中間是沙發上遨遊夢境的人,一起入畫面的是茶几,以及茶几上那個蘋果。

再上面是拍攝的時間。

昨天。

下午11:58分。

平安夜最後兩分鐘。

他說:“我送的時候可沒有過。”

還好,照片裡她睡相及格了,薛與梵下意識的抓了抓頭髮整理了一下睡醒後的樣子。周行敘收回手機,歪頭看她。

薛與梵把蘋果放在自己腿上,兩隻手順着頭髮,欲蓋彌彰的小動作將她的羞赧擋了個三四分:“你居然用十二小時制的。”

照片的拍攝時間是下午11:58分,不是23:58分。

周行敘扶額,笑得很無奈:“你關注點很奇怪。”

頭髮順完了,沙發上睡了一覺之後,渾身都不太舒服。薛與梵轉着手裡的蘋果,下意識的看向周行敘:“你睡了嗎?”

“沒有。”周行敘把正在充電的手機拔掉,隨手摺着手機數據線塞進衛衣的口袋裡。

“你怎麼不睡一會兒?”薛與梵打着哈欠:“因爲我磨牙打呼嚕了嗎?”

聽她自損,周行敘也不說她睡覺其實很乖,好久都不會翻個身,彷彿能用一個姿勢睡到天亮。

他笑:“是的呀。”

薛與梵擰起眉頭,不太信。這麼多年宿舍生活,她從來沒聽室友說過她睡覺動靜大。懶懶坐在原位,像是脫力了一樣,也不知道周行敘一晚上沒睡怎麼還有精神的:“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周行敘想了想,給了個模糊的答案:“十點多吧。”

“你怎麼沒叫我起來?”薛與梵記得那時候自己應該睡了沒多久。

“叫了,沒叫醒。”周行敘活動了一下脖子:“這個點早餐店也開門了,要不要吃完早飯我送你回去?”

薛與梵點了點頭,點完頭就往沙發另一邊躺下去:“好。”

他中途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拎着從便利店買的洗漱用品。刷完牙出來,將洗手間讓給他。包廂的幕布上正隨機放着歌曲的MV,無聲的畫面只有光線明暗在空間裡不斷變化。

他的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薛與梵看見衣襬馬上要拖在地上了,伸手幫他拿起來,卻發現外套外面有些潮溼。

薛與梵把外套鋪開放在沙發上,整理的時候周行敘已經洗漱完了。

負着手站在不遠處看着她:“怎麼了?”

“你外套外面怎麼潮潮的?”

周行敘沒在意,走過去把外套拿了起來穿上:“外面有點雨夾雪。”

“雨夾雪?那今年應該很早就會下雪吧。”薛與梵是首府本地人,見了二十多年首府的冬季,對冬季常有的雪總沒有南方人那麼熱情。

刺骨的寒風在推開店門的那一刻鋪面而來,薛與梵握緊了手裡的蘋果,不禦寒的大衣成了寒意來襲是立馬繳械投降的懦夫,她吸了吸鼻子跟在周行敘身側。

難怪他買完東西回來,外套會溼掉。這雨夾雪一點都不小。

周行敘注意到了她哆哆嗦嗦的樣子:“你在店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五點多的首府,天還沒亮。薛與梵重新推開店門,KTV前臺的服務員在打盹,四下安靜的不得了,沒有了高峰期的鬼哭狼嚎。

門外的天灰沉沉的,這不是一座適合觀賞夜空的城市,象牙塔和霓虹燈扼殺了記憶裡的一片繁星,這是高速文明的代價。

老城裡的早飯店已經亮起了燈,電車線切割着天空,在家庭社會雙方面付出和被壓榨的角色已經準備起牀了。

突然想到,在自己睡着之前周行敘答應自己要唱歌的,但忘記講‘明朝有意抱琴來’的人是她。

有人說低音嗓的人最適合唱情歌,不知道他會不會唱。

他的車進入了視線裡,最後靠着路邊閃着燈在等她。薛與梵推開店門,加快了走過去的腳步。

車裡的暖氣正在製造,薛與梵睡着的時候忘記把外套脫了,現在算是吃到了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苦頭。

“早飯吃什麼?”周行敘慢慢看着車,想等她說出來之後,好決定自己等會兒走哪條車道。

“我還好,不是很餓。”薛與梵繫好安全帶,看着感應式的雨刮器沒有節奏的掛着前擋風玻璃:“你呢?一晚上沒睡不困嗎?”

“那我送你回學校。”周行敘胃口一直都很一般,早上如果不是上課去的早了,不吃或者隨便吃吃都是常態。

薛與梵不知道他是什麼做的,一晚上沒睡精神還這麼好。反正車裡暖氣慢慢打足之後她又困了。打了一個哈欠,嘴巴里都是牙膏的檸檬味道。

腦袋自然的朝着一邊垂着,打到第三個哈欠的時候,她最終在周行敘非常不錯的車技中再一次睡着了。

這次她一睡着周行敘就發現了。趁着紅綠燈的間隙,他幫薛與梵調了一下座椅,她大約是家長口中有福氣的人,吃得下睡得香。

車開進學校沒有多大的問題,他把車停在離宿舍區最近的車位。 шшш●тт kan●¢ ○

薛與梵睡在副駕駛上,手裡還握着昨天夜裡他特意出去買的蘋果。

這事算他越了線,昨天晚上買完蘋果,寒風鋪面朝他襲來,把他吹清醒了。他本意是報復周景揚的,她到底是無辜的,把人玩了,多少會遭天譴。

雖然周行敘不太信蒼天有眼,天道好輪迴。

蘋果擺在她腿上,原本拿着蘋果的兩隻手因爲睡着了,也慢慢鬆開了,像是護寶一樣放在蘋果兩側。

周行敘還是像昨天晚上叫她起牀一樣,將自己手塞到她掌心裡,只是現在她手冰冰涼,一點也不像昨天晚上睡着是一樣暖乎乎的。

他沒怎麼和女生牽過手,記憶最深刻是小學的時候,在某一年做完廣播體操還要跳舞,這舞蹈成爲了不少男女生牽手的契機。

但時間已經久遠到周行敘都不記得和他牽手的小女孩是誰了。

好像是坐在他後面那個女班長,又好像是音樂課代表。

聽薛與梵說起她的專業,又是鋸子又是錘子銼刀的,但她手裡一點老繭都沒有。周行敘把玩着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細細的麻花款式指環,很簡單。

他到最後都沒有叫醒薛與梵,還是她自己醒的,這一覺睡到了天徹底亮了。

脖子上的痠痛感明顯,薛與梵下意識的擡手想揉一揉,只是胳膊一動,她才發現有一隻手被人牽着。

男生的手,很大也寬厚。因爲彈吉他,指腹上有繭子。

他的椅子放倒在和她差不多的位置,薛與梵一轉頭就看見了他側着的臉,倒底也是個人,他眼底也有一些烏青,是昨晚沒睡好覺的證明。

睡顏沒有觀察幾秒,他因爲薛與梵手上的動靜醒了。

左手擡起,搭在他額頭上,醒神了幾秒後,他才按下座位的調節按鈕。薛與梵反握了他的右手,故意五指用力了幾下。

是叫她起牀的時候,牽的手。後來看她手太涼了,暖着暖着他自己也睡着了。

她睡意濃着,看着牽着的手,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他:“周行敘,你牽我手。”

周行敘恩了一聲,也沒什麼好辯解的:“我本來還想給你脫衣服的。”

話講得太直白反而不能叫人想歪:“等會兒下了車,你就知道冷了。”

手最後還是鬆開了,薛與梵兩隻手溫度完全一個天一個地。看着車窗外那個正隨着寒風搖曳的樟樹,薛與梵吸了吸鼻子:“慷慨赴死去了。”

他笑着從車後排拿了條圍巾給她:“繫上吧。”

一條灰色格子的圍巾,手感摸上去很不錯,用不同顏色細線編織出來的品牌LOGO,富貴得很。

圍巾對她來說稍微有些大了,薛與梵解開安全帶,提醒他回去路上小心。寒風陣陣,薛與梵將臉埋在圍巾裡,全新的圍巾沒有什麼味道。雨夾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只留下溼漉漉的地面。

走了幾步之後,下意識的回頭看去,他還沒有走。

在她頻頻回頭下,手機響了。

【周行敘】:不冷嗎?走這麼慢。

她用手臂夾着蘋果,很給面子的大冬天站在風頭裡給他回了信息。

【薛與梵】:知道了。

看完這三個字,周行敘再擡頭,那抹清瘦的身影小跑着穿過路障的鐵樹跑到了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宿舍樓下。

重新發動車,周行敘正準備掛擋離開時候,隔着有些遠的距離,他看見了今天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早起的周景揚。

他的視線剛從薛與梵身上離開,然後落在遠處的自己這裡。

接到周景揚電話的時候,周行敘校門口都沒有到。

電話接通的時候連稱呼都省掉了,像是審犯人一樣張口就是質問。周行敘觀察着車況回答起來語氣聽着漫不經心,所以顯得有些故意。

“你不相信我說得沒什麼,你就自己去問她唄。”周行敘就是篤定薛與梵懶得搭理周景揚。

事實也是如此,等他掛了電話在家裡補完覺之後,連霍慧文都打電話來問了,說突然好端端怎麼周景揚身體又不舒服了。

周行敘拿着手機進浴室洗澡,那周景揚從小的胡謅的話,不順他心意了他就用這招,屢試不爽。

周行敘隨口着霍慧文敷衍:“不知道,可能是碰見不乾淨的東西了吧,還是太爺爺太奶奶又找他了?”

霍慧文有點封建迷信,想了想覺得小兒子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商量着準備帶着大兒子去燒個香。

-

薛與梵在宿舍補覺補到中午,她們一個宿舍關係都很不錯,她睡覺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吵得動靜。等她睡醒之後,牀邊露出半張臉,小八踩上了椅子,問她要不要吃飯:“我們去食堂,要不要給你帶飯?”

“麻辣香鍋,微辣,深謝大恩。”薛與梵抱拳作揖。

宿舍買飯的去了兩個,剩下坐享其成的是方芹和薛與梵。

方芹聽見薛與梵和小八講話了,知道她醒了。摘了耳機拍了拍薛與梵的牀頭:“你今天早上怎麼回來了?”

當時化妝打扮給自己找的藉口就是要回家住,現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薛與梵頓了一下才開口:“我爸媽不在家,還不如回學校和你們待在一塊熱鬧呢。”

方芹知道薛與梵家的情況,她爸爸是做生意的,一年到頭都很忙,她媽媽是補課中心的老師,每個假期週末也見不到人影。方芹沒多疑:“也是,大家待在一起熱熱鬧鬧一點。一個人在家太冷清了。”

薛與梵洗完漱吃午飯的時候,想到要給小八轉錢,站在椅子上去夠牀上的手機,未讀消息不少。

都是周景揚的。

今天早上週行敘送自己回來被他看見了。

早上八點,一個很曖昧的時間點。薛與梵老規矩無視掉了他的信息,翻着列表去找小八。

下午她在宿舍看看電影畫畫稿子,翻個身下牀去上廁所才發現外面天又黑了。

周行敘他們晚上還有演出,薛與梵沒去。洗過澡之後一身清爽的坐在下鋪的位置上看他發的朋友圈動態,順手給他點了贊。

然後退回到聊天列表等他的消息發過來。

三分鐘,點完贊後周行敘給她發消息的時間。

比她想象中還短的時間。

【周行敘】:醒了?

【薛與梵】:上午就醒了。

給他回完消息,薛與梵把早上帶回來的蘋果洗了一下,拿着滴水的蘋果去找小八借水果刀。小八頭上裹着幹發帽坐姿灑脫:“你也開始減肥了啊?”

“白天運動量太少,總覺得有點積食。”薛與梵接過水果刀又折返回衛生間把水果刀也衝了一遍。

“也是,積食是真的不舒服。但是……”小八身子朝後仰,揶揄起了她:“你哪裡來的蘋果?昨天回家一趟就帶回來一個蘋果?”

薛與梵哽了一下,手一抖,被削成長長的果皮斷了,掉進了垃圾桶裡:“就……長得漂亮,路上被人搭訕送了個蘋果。”

小八拉了拉嘴角,感覺是自己給自己找打擊:“行,當我沒問。美少女的事情我少管。”

薛與梵削完蘋果後把水果刀洗乾淨用紙巾擦掉了水分之後還給了小八,看她在看綜藝,饒有興趣的站在旁邊啃了大半個蘋果看了好一會兒。

還是方芹洗完澡聽見薛與梵手機在震動,提醒她:“梵梵,你手機在震。”

薛與梵將果核丟進垃圾桶裡,拿起手機看見語音通話上的備註,一個炸彈在心裡炸開了。

抽了張紙巾擦了手之後,披上棉服拿着手機去了陽臺接電話。

她們宿舍全是單身的,平時有電話不是父母就是外賣快遞或是買房售樓的推銷電話。都是一些可以待在宿舍裡面就能接聽的電話,小八第一個反應過來,趴在宿舍的移門上,將八卦的本質從頭至尾貫徹了起來。

方芹的面膜都沒有來得及貼服帖:“什麼情況?男人?”

小八貼在玻璃門上,什麼都聽不見:“這什麼宿舍?左邊吵右邊吵,上面吵都聽得清清楚楚,怎麼陽臺搞這麼隔音?”

薛與梵在睡衣外面穿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羽絨服只到小腿處,剩下的腳踝和半截小腿還是得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電話那頭環境很安靜。

薛與梵握着手機撐在陽臺的欄杆上:“你那邊怎麼不吵?”

“出來給你打的這個電話。”說着,薛與梵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聲音,薛與梵甚至能想象到他吞雲吐霧的樣子:“我哥來煩你了嗎?我今天早上送你被他看見了。”

“煩了。”薛與梵老實說:“我沒理。”

那頭笑了兩聲,就此兩邊都安靜了,寒風灌入羽絨服,薛與梵往沒風的移門處站了站。

電話那頭的人咳嗽了兩聲,她聽見洗手的水聲。

薛與梵換了隻手拿着手機,將被風吹涼的手放進口袋裡暖和一下:“我今天下午刷學校論壇,我在元旦晚會節目單上看見你們的名字了。”

他問:“你去看嗎?”

-

元旦晚會,薛與梵去了。

那通和周行敘的電話被薛與梵糊弄過去了,她胡謅是一個同學要把弟弟送進薛與梵媽媽的補課中心去補習。

正巧要趕上寒假,大家也都沒有懷疑。

三十一號下了課大家都要回家了,雖然說是元旦晚會,但是三十號晚上就開始了。宿舍有小八,這種活動不可能少了她,等她隨口在宿舍問起有沒有人要一起去的時候,薛與梵順杆下,說是可以陪她一起去。

幸好三十號她們下課還算早,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好位置了雖然比起前排正中間,但也好過蹲過道。

小八從口袋裡抓了一把巧克力出來給大家分了墊肚子:“今天帥哥的節目時長不拉滿都對不起我今天餓着的肚子。”

薛與梵沒要巧克力,她今天和方芹是吃了晚飯過來的,結果吃太着急了,現在總感覺最後一個丸子卡在喉嚨口了。

會議中心裡已經坐滿了人,薛與梵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想把晚飯壓下去。她腳邊還放着一個紙袋子,小八蹺二郎腿的時候沒注意,不小心踢到了。

小八狐疑的朝下看:“梵梵,你帶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薛與梵將袋子拿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裡面是周行敘之前借給自己的那條圍巾,薛與梵昨天才從乾洗店拿回來,她準備今天有機會還給他的。

他們的節目很靠後,等得小八都已經靠在薛與梵肩頭睡了一覺了,最後在一陣掌聲裡垂死病中驚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驚一乍的問薛與梵是不是自己錯過了。

“沒有。”薛與梵幫她理了理頭髮:“下一個就是了。”

話音剛落,四下的燈光暗了下來。

在一陣竊竊私語和突然冒出來的大膽高聲表白之中,幕布慢慢來開。

學校論壇有一個沒有科學依據,且樓主發帖時候說過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的帖子。帖子說每次運動會結束後或是學校各種文藝匯演結束後總能迎來一波戀愛配對率的小高潮。

帖子寫的玄乎極了,但薛與梵看了之後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濾鏡嗎?

會運動、會樂器、會唱歌的男女生總能爲自己加分不少。

今天的不是經常看見的那把黑白拼色的吉他,換了一把原木色和黑色撞色的吉他。

衣服是件很挑人穿的寶藍色衛衣,襯皮膚的一個顏色,黑色褲子,腳上踩着一雙某牌的黑白藍拼色的球鞋。

他不是一個和觀衆互動的吉他手,但架不住那副好皮相站在那裡就吸引人。

樂隊的表演將活動氣氛推動了起來,比商演的時間要短,三首歌之後他們就下場了。於是不少觀衆從下一個節目之後開始陸陸續續離開了。薛與梵拎着袋子藉口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後排已經沒有人了。

她沒重新去找室友,而是隨便在沒人的後排找了個座位,有些同情臺上賣力表演但只能眼睜睜看着觀衆慢慢離開的小品演員。

薛與梵看得算不上認真,旁邊椅子有人坐下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在寶藍色的衛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夾克,看見了薛與梵手裡裝着圍巾的袋子,擡手捏了捏她那件大衣的厚度:“不冷?”

“宿舍離得近。”薛與梵把袋子遞給他:“你等會兒還要開車走?”

“恩。”周行敘接過袋子隨手放在旁邊,環顧四周,最後三四排已經沒人了:“你一個人來的?”

“沒有,和我室友一起的。薛與梵指了指隔壁半區靠前的位置。

周行敘:“位置挺靠前的,來得應該挺早的吧,吃晚飯了嗎?”

“吃了。”但薛與梵想了想又說:“你呢?”

“沒有。”

他正對着舞臺坐,背景顯示屏投出的光,越過幾十排椅子最後照在他的臉上,光影因爲五官而錯落。

薛與梵朝他伸手,在小品搞笑的對話中,她聲音不大,但在無人的四下存在感很強:“走,帶你去吃晚飯。”

他們摸黑從會議中心走了出去,周行敘指腹上有練琴的繭子,但掌心乾燥,不像很多男生手汗嚴重。他手裡只剩下一個隨冬日夜風飄蕩的紙袋子裡,袋子裡的圍巾又跑到了薛與梵脖子上。

不遠處有還沒走遠的人,嗓門大得離得很遠還能聽見她們在討論節目的精彩。

華燈初上,他車停得不近,但是不靠近宿舍區,越走人越少。

兩個人算不上並肩而行,薛與梵步子稍稍落後他一些,擡頭望去只能看見他大半的背影。不過地上的影子有交疊重複的一部分。

夜風將衣角吹起,他看上去穿得也不多,但手掌心裡熱乎着,連帶着薛與梵被握着的手也暖和起來了。

晚飯沒在學校後面那條街吃,他開車去了最近的那個商場,還是上次的茶餐廳。薛與梵把圍巾解下來時候放回到袋子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袋子再還給他。

今天餐廳裡放的不是《旺角卡門》,是另一部粵語片《天若有情》。他們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放到了結尾,吳倩蓮一席婚紗的奔跑鏡頭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曾經帶入自己的臉幻想過的場景。

周行敘已經吃的不多,他好像是個機器人,吃得不多也可以一晚上不睡。薛與梵本來就是吃飽了去看的演出,全程坐在那裡也沒有消化的機會,現在對着這一桌的菜,周行敘吃不了多少,她要是再不吃,就得浪費了。

從小奶奶就不準薛與梵浪費,她硬是又吃了一些,最後撐得走路都快不了。周行敘坐在對面,似乎喝水都喝飽了,他看了眼時間,隨口聊起了她元旦的計劃。

薛與梵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肚子上,摸着今天的‘戰利品’。想了想往年:“先去奶奶家吃飯,然後在家裡睡兩天就開學了。”

他又問了她們院的考試安排。

六門課,年前考五門,還有一門過年完後再考。考試時間也通知過了,比他們早一天考完解放。

周行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她有沒有計劃過年去旅遊。薛與梵想到了每年雖遲但到的奶奶家多日遊,拉了拉嘴角:“在地獄仰望光明。”

周行敘卡着門禁的時間點把薛與梵送了回去,進校園的時候,天空飄了幾片雪花下來,和前兩天平安夜夜裡的雨夾雪不一樣了。

臨下車前,薛與梵告訴他雪天小心駕駛。

今天他好像不着急走,等薛與梵走到宿舍樓下了,隱隱還能看見他的車燈。

薛與梵到宿舍的時候,方芹剛洗完澡,和她在宿舍門口撞見了:“天啊,你跑哪裡去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說辭在回宿舍的路上就編好了:“吃壞肚子了,去學校醫務處了。”

她吃得撐,慢慢走路的那副樣子倒也像極了吃壞肚子的人。讓食堂二號的砂鍋店老闆幫忙背了黑鍋。

十二月尾巴落了一場雪,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經慢慢積了起來,首府的大雪也上了熱搜,不過薛與梵這個在首府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本地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不得不提醒她爸來接她的時候注意雪天路滑。

薛老闆是個慷他人之慨的好人,放了司機的元旦假期,自己開車來接她。可惜光輝慈父形象沒有維持多久,他開錯了校區,歷經千萬苦找到薛與梵後,在她宿舍樓下和人追了尾。

等雙方解決完之後,薛與梵坐在副駕駛上把玩着手機,忍不住說了她老爸一句:“都叫你注意雪天路滑了。”

薛老闆自知理虧,用一千塊封了薛與梵的口,讓她別給她媽打小報告。薛與梵收了錢,望向車窗外的時候看見了揹着書包往宿舍走的周景揚,猜到他們財管大概剛下課。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被公衆號擠到下面的那個賬號。

噼裡啪啦打了幾個字後,刪刪減減,最後發出去的時候就一行字。

【薛與梵】:雪天路滑,開車注意安全。

消息發出去之後,備註很快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周行敘】:剛下課。

【周行敘】:你也是。

每個當爹的都會好奇自己女兒在和誰聊天,薛鴻暉開着車也沒有忍住偷偷瞄了一眼,他看不清字,但也知道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和誰聊天呢?”

聽見自己老爸的話,薛與梵簡單得回了周行敘一句‘好的’,就把手機收起來放回外套口袋裡了。

薛與梵說是同學。

薛鴻暉不知道哪裡來的直覺,總覺得不簡單,忍不住幹起了丟人的‘制敵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刺探之法。

胡謅的話張口就來:“我怎麼聽你媽媽說你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外地的男生?”

這話破綻百出,薛與梵知道自己老爸最好奇自己談沒有談戀愛。

偏女兒長大了和爸爸就是有點生分,很多知心的話寧可說給朋友聽都不說給家長聽,就是說給家長聽也是說給她媽聽得,怎麼都輪不到他這個當爹的。

薛與梵挑眉,憋笑:“是的啊,就是老媽覺得那個男生一米六跛腳是個瘸子不太好。”

薛鴻暉差點把油門當剎車,心裡不信又擔心這是真的:“真的假的?”

薛與梵繼續逗着她爹:“你問問老媽唄。”

薛鴻暉這才聽出是薛與梵在開玩笑,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一回家就聽見明明在車上收了他錢的‘同黨戰友’在向‘敵軍出售情報’。

薛與梵還沒進屋就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媽’,小跑進廚房,朝向卉伸手:“媽,給我兩百塊我告訴你一個關於老爸的秘密。”

她進屋是從車庫的小門進來的,聞見飯菜香味就往廚房裡跑,也沒有往客廳看。

向卉在廚房,油煙機的聲音不小,等她看見女兒的聲音時候,薛與梵已經跑了過來。薛鴻暉車裡打着暖氣,所以她把棉服脫掉了,裡面是的內搭是故意做舊做破的V領毛衣,下襬塞在冬裝的裙子裡,裙子裡面是條保暖的光腿神器。

向卉嚇得鍋蓋都差點沒拿穩,表情複雜給薛與梵使眼色:“你奶奶來了。”

薛與梵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客廳裡的電視機被關掉了,一瞬間四周安靜了不少,一道聲音從客廳飄了過來:“回來了?”

薛與梵僵直在原地,被向卉半拉半推的帶去了樓梯口:“媽,先叫孩子上樓去換個衣服。”

沙發上的人雖然白髮蒼蒼但精神看上去好得不得了,不似七十多的人。

她臉上沒有面目可憎,多年吃齋尊道,她說話從不吹鬍子瞪眼睛,但就算一池春水一般,也叫薛與梵從小就不寒而慄。

“去換了吧,以後不要再穿這種衣服了。”奶奶揮了揮手,又補充了一句:“臉上也不要擦那麼紅了,去洗把臉。”

薛與梵小跑着回了房間,從衣櫃裡面翻出一套衣服,脫掉身上的裙子和毛衣,將自己塞進那套宛如中年喪夫的寡婦套裝裡。

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釘全部取下來,家裡有她備好的卸妝水,她手上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把自己臉上的所有妝都卸乾淨了。

再下樓的時候,正巧向卉準備上樓喊她下來吃飯。

奶奶已經坐在餐桌旁邊了,掃了一眼薛與梵的打扮後叫她洗個手過來吃飯了。

薛與梵應聲後照做,只是千算萬算,她忘記自己手上塗了指甲油。

筷子一拿起來,奶奶就看見了。

還是那些翻來覆去說了很多遍的話,說起太姥姥年輕的時候那些女人爲了保命全部都剪掉了頭髮,打扮更是沒有的事情。

薛與梵低着頭,但擰着眉頭,拿着筷子的手垂在桌子上,向卉坐在女兒旁邊,捏了捏女兒的胳膊,叫她別頂撞。

但自己卻還是爲女兒開口了:“媽,梵梵這個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同學身邊的人都打扮,現在時代不一樣了。”

“前兩天不還有女孩子上新聞,時代變了,但是混賬的人一個都沒有少。”奶奶執一詞,幾十年的觀點了,沒有辦法被逆轉。

最後還是薛與梵鬆了口說明天一定去店裡把指甲上的甲油卸掉,奶奶纔沒講話。

那頓飯有薛與梵愛吃的蛋黃雞翅,糖醋小排,最後她一點味道都沒有嚐出來。

薛鴻暉送老母親回家,薛與梵站在廚房幫向卉洗碗,看着佈滿油漬的碗更打不起精神了。

向卉從她手裡拿過洗碗球:“去休息吧。”

手裡的洗碗球易主了,薛與梵沒走,靠着料理臺看着廚房明晃晃的燈:“媽,我奶奶是這樣一個人,你當初爲什麼還願意嫁給我爸?”

“因爲你爸很尊重我,你奶奶是不好。但是那些不好的經歷讓她把你爸爸和大伯都教育的特別好,再者我是嫁給你爸爸,不是嫁給你奶奶。你爸爸也不是個愚昧愚孝的人,他會聽我的話。”向卉看出女兒的不開心,也理解女兒。人生就一次的二十歲,這個年紀要是灰頭土臉以後回憶起來都是遺憾。

“我放寒假能不去奶奶那裡嗎?”

向卉刷着碗,說不行:“我和你爸爸寒假都要忙,寒假是我們補課中心最忙的時候,到時候你一個人在家裡早上不起晚上不睡,頓頓點外賣。你去你奶奶那裡,至少每頓都是當頓吃的,早睡早起,身體也好。”

彷彿是看一本書,已經被劇透了結局是悲劇。

薛與梵悶悶不樂的回到了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件醜死的衣服脫掉,扔在牀上,泄憤的來了兩拳。

兩拳打完之後,卸力一般的倒在了牀的另一側。

手機有軟件在推送消息,薛與梵拿起手機,將消息隨手劃掉,點開購物軟件又報復的買了兩條小裙子。

一條比一條顏色亮,一條比一條裙子短。

最後等頭腦清醒了,才發現裙子都是夏天才可以穿的。

無力的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回來宿舍羣裡熱鬧的不得了,小八家附近還沒有禁菸花,她在宿舍羣裡發了好幾段煙花的視頻。

首府的城區已經禁菸花好幾年了,薛與梵也很久沒有看過煙花表演了,但揚聲器裡傳出來的噼裡啪啦還是叫她看了幾秒就從視頻裡退出來了。

正準備打字的時候,看見大拇指上好看的美甲,心有不捨的從聊天界面切出去,拍了張美甲照片發了條動態。

也沒配字,就配了個心碎的表情。

臥室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向卉給她切了盤水果,又端了杯水。薛與梵起身去接:“媽,你和我說一聲,我自己下樓去拿。”

時間對於青年人來說還早,但是對於即將奔向半百的人來說,白日裡上班的疲倦已經在身體裡產生了不少的睏意:“別生氣,吃點水果就趕緊睡覺,明天還要去你奶奶家吃飯呢。”

薛與梵有氣無力的哦了一聲,重新關上臥室門後,被她隨手丟在被子上的手機亮起屏幕。

薛與梵沒有那麼多計較的,直接把果盤放上牀上的電腦桌,一手拿着叉子直接坐在牀上開始吃,一手戳着手機屏幕。

是周行敘的消息。

【周行敘】:難過什麼?九陰白骨爪沒有練成功嗎?

他說得是自己那張美甲動態的照片,薛與梵有的時候想,她就是雙標,他不解風情她不生氣,換做他哥就不行。

【薛與梵】:不覺得我的美甲很好看嗎?

【周行敘】:好看的,所以你心碎什麼?

薛與梵把叉子重新插在蜜瓜上,朝着牀頭靠過去,打字回他。

【薛與梵】:爲現代封建糟粕心碎。

消息發過去,他好久沒回。

等薛與梵慢慢培養出睡意了,他傳過來一段視頻,也是煙花。

薛與梵聽着揚聲器裡發出來的鞭炮爆竹聲,視頻裡有產生的白霧,拿着根菸站在鏡頭裡的人不是他,是他們樂隊的一個人。

不是多璀璨好看的煙花。

甚至還沒有小八放出來的煙花陣仗規模大,但她從頭看到了尾。

視頻看完後,他電話也來了。那頭已經沒了煙花綻放的響聲,薛與梵反而聽見一道汽車關門聲。

薛與梵從牀上坐直了起來,視線落在面前的摺疊電腦桌上,拿起金屬的叉子,漫不經心的把玩了起來:“首府很多區不是已經禁止放煙花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上了車,空間變化的原因,導致他說話的聲音和平時聽上去有些不一樣:“我在郊區,再開十分鐘的車就要到隔壁省去了。”

“都快要元旦了,你不在家感受親情?跑郊區去放煙花?”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笑聲:“你在家感受親情不也心碎了嗎?”

拌嘴沒說過他,薛與梵賭氣的來了句‘掛了,我要睡覺了’。電話那頭一時間沒了聲音,薛與梵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期待他來一句‘別掛’或是‘再聊聊,陪陪我’嗎?

不過,薛與梵幸好沒有期待。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好:“那你早點睡,我也準備回家了,晚安。”

她這種人,其實很適合談戀愛,不會因爲戀愛中的生氣冷戰而睡不着覺吃不下飯。薛與梵當晚和周行敘掛了電話之後,吃掉了一盤水果,然後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向卉來喊她起牀。

人一生不一定會遇見真愛,但都會遇見睡醒找手機的時候。

薛與梵嘴上應着臥室外向卉喊起牀的聲音,一邊眯着眼睛用盲人摸象那一套手法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摸找着手機。

鎖屏上的時間已經跳轉到了新的年份,薛與梵將清除着通知中心的APP推送消息,當微信出現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進去。

在一衆祝福裡,他的頭像和備註都不是最突出的。

但黑色的像素小點堆積出的那三個字,比其他帶着花裡胡哨emoji表情的備註還容易奪走薛與梵的注意力。

當她重新點開微信後,滯後的推送消息這才亮出橫幅通知欄。

【周行敘】:新年快樂,薛與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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