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來報項羽、尹旭、英布等人求見,宋義笑了,笑的很得意。範文軻說的沒錯,這些年輕人一定會捺不住性子,一定會來要求自己出兵。宋令尹已經有些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項羽等人每次都鎩羽而歸,性子已經越發變得有些暴躁。
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會有人落入自己的圈套中,每每想到他總是忍不住發笑。
“告訴他們,本將正在研究軍情,讓他們先等一會!”宋義露出一抹奸詐的偷笑,重新坐回榻上,閉目養神,姿勢十分愜意。至始至終,貼身護衛的平武都沒有說話,一直悄然站在一邊恪盡職守。
親兵原話轉告時,隨行而來的龍且頓時怒火中燒,忍不住喝罵道:“什麼思考破敵之策,分明是故意擺架子,給我們下馬威,算這什麼意思!我不幹了。”說完拂袖揚長而去,項羽等人只是象徵性地勸慰拉扯,並無一人真正出面阻攔。
龍且的喝罵的聲音拿捏的恰到好處,宋義的親兵隱約能聽到幾分,卻聽不大真切。龍且憤然離去確實不爭的事實,親兵迅速將這個消息稟報上去。宋義之得意一笑,全然不作理會,繼續擺架子。他不知道帳外,項羽和尹旭彼此交換個眼神,淡淡的興奮一閃而過。
項羽、尹旭靜靜地等待着,偶然露出幾個不耐煩的動作表情,恰到好處地落入宋義親兵的眼中。半個多時辰後,宋令尹終於擺足了架子,將衆人請進大帳。
“參見上將軍!”儘管都憤憤不平,甚至已起殺心。但不管怎麼說宋義都是懷王冊封的卿子冠軍,名義的三軍統帥,在沒有徹底翻臉之前,這些基本的禮節還是要遵守的。免得被宋義拿出了把柄,借題發揮就大大的不妙了。
宋義呵呵一笑,一副故作溫和的表情遮住他醜惡的老臉,說道:“適才老夫正在潛心研究戰局,思索破敵良策,不知諸位將軍到來,久等了!”
旋即又嘆道:“身爲上將軍統領三軍,深受大王和大楚臣民重負,老夫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啊。對了,你們前來找本將有事嗎?”
老東西真是不要臉,項羽、尹旭幾人全部在心中暗罵。擺架子就擺架子,我們認了,何必說的冠冕堂皇。研究戰局,苦思破敵良策,我呸!老不死的不拖延搗亂,貽誤戰機的話就謝天謝地了。還他嗎的拉出懷王,強調一下自己的身份,明明一副奸賊相,非得以鞠躬盡瘁,爲國爲民的忠臣自居。常言大奸似大忠,即便如此,你宋義平日裡也好歹裝裝樣子啊!
心裡不爽,臉上還是得裝作若無其事。當然略微的不爽快也是可以的,否則裝的成分太明顯,不自然,可就有違背尹將軍的初衷了。
宋義笑問道:“唉,聽手下人說龍且將軍不是也來了嗎?他人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老匹夫還真是犯賤。尹旭心中冷冷一笑,裝作若無其事道:“哦,他有事情先走了,上將軍若是有什麼吩咐,末將這就去叫他。”
宋義眼中閃過一絲不爽,笑道:“不用了,只是隨口問問,對了,說說你們的來意吧!”
明知故問,衆人心中的憤恨越來越濃重。
項羽沉聲問道:“上將軍,我們已經停留多日了,是否該立即拔營起行?”
英布說道:“上將軍,我們停留很久了,趙王那邊怕快堅持不住了。”
尹旭正要說話時,被宋義笑這打斷了:“幾位將軍的心情我很理解,只是行軍打仗需要理性,不能盲目出擊。”
後邊的項莊反駁道:“如今趙國的形式已經很危急,鉅鹿城隨時可能被章邯攻破,若是再不救援,趙王怕是撐不下去了。”
宋義搖頭道:“不然,鉅鹿要破的話早破了,既然能堅持這麼久,這撐些日子也是可以的,不可急躁。”
尹旭稍微憤意道:“這不能作爲不出兵的理由啊,我們能早到一日,鉅鹿的趙國軍民就能多一份希望和信心,也能減少些傷亡。六國共抗抱歉,我們和趙國是盟主,豈可棄盟友于不顧?”
宋義心中冷笑,怎麼?你小子忍不住生氣了?當即面不改色道:“尹將軍關心盟友沒錯,只是……唉!我們都是楚國臣子,關起門來說,現在出兵趙人的傷亡或許能減少,可我楚軍的傷亡勢必會增大,我想這不是尹將軍的願望吧?”
尹旭佯作無奈不忿道:“打仗就是有傷亡,總不能爲了避免傷亡不顧大局吧?多耽擱一天鉅鹿就會多一份危險,一旦趙國戰敗,我大楚就危險了。”
項莊道:“是啊,一旦趙國戰敗,章邯、王離大軍南下,我們很難抵擋,到時候如何向大王和大楚臣民交待呢?”
“兩位言重了,不會那麼糟糕的。”
項羽忍不住道:“上將軍,出兵救趙可是大王的詔命,我等當遵詔行事纔是?這樣耽誤下去,怕是不行!”
英布拉着臉沉聲道:“上將軍,若是再延誤就是有違王命,這責任怕是誰都擔待不起!”
“你!”宋義心中有些怒了,拿王命來壓我,威脅我?若是另外三人,他或許當場就發火了。奈何英布身份特殊,懷王冊封的當陽君,又是番君吳芮的女婿,整個楚國除了他和項羽家就屬英布勢力最大的。哪怕是楚懷王也不敢輕視英布,他宋義就更有所顧慮了,只得強壓下去。
尹旭不失時機道:“上將軍,若是再這樣下去,將士們以逸待勞不假,可銳氣也會被消磨殆盡,到時候如何作戰?上將軍‘身經百戰’,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項羽沉聲道:“上將軍,儘快發兵吧,繼續拖延,會貽誤戰機,此戰必敗!”
“是啊,此戰若敗,大楚危矣,我等便是大楚和天下的罪人,弄不好呀遺臭萬年啊!”尹將軍補充了一句,連着自己也罵進去,但和項羽的話連起來便是特指某人。宋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要發火時想起範文軻的建議,才強忍下來。
正在此時,親兵進來到宋義身邊,附耳低語幾句。聽着聽着,宋義明顯眉角舒展,眼中閃過濃重的興奮之色,意識到項羽等人在時,立即沉下臉,厲聲道:“本將受懷王所託統領三軍,此戰自然由本將指揮,本將會根據戰場局勢和實際情況衡量決策,其他人就不必指手畫腳了。本將還有事,幾位將軍請回吧!”
宋義急於會見來別人,逐客令下的很直白,項羽、尹旭幾人只得出帳離去。臨走時尹旭察覺到一絲凌厲的氣息射來,回過頭,正好看到平武站在一邊,抱劍在懷,冷冷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兩人直接的仇怨起自於九江郡,找到熊心的那個夜晚的拼鬥。尹將軍毫不示弱,回之以不屑的冷笑。
出了軍帳,見一人站在門口等的有些不耐煩,好在及時宋義的親兵領了進去。尹旭幾人都瞧見那人行色匆匆,一身風塵,顯然剛剛從遠處趕路而來。聯想到宋義剛纔的興奮表情,兩者之間必有關聯。
走出一段距離後,英布道:“東來說的對,還真是得主動來見,和我們的卿子冠軍說說話。”
一句話,惹得衆人都笑了。
尹旭道:“若是我們不來,我們不憤怒,那纔不正常。那樣的話宋義就會處處提防我們,想要有什麼行動也會被看的死死的,難以施展。相反,他多少會放鬆些警惕,同時還會以爲我們中計,而得意,得意就容易忘形。”
項羽道:“只是把握個度,讓他抓不到把柄,他也奈何不得。”
項莊問道:“接下來如是行事呢?如何佈置?”
尹旭和項羽交換個眼神,不約而同都將目光落到宋義的大帳,說道:“先查查剛纔那人身份,看看除了害怕,宋義拖延停滯還有什麼原因,搞清楚他的目的,再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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