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罰分明!
項羽冷冷的聲音響過,衆人不由的打個激靈,賞賜稍後才說,具體處罰何人都心知肚明。
項羽噁心心的目光瞟過去,劉邦的心驟然忐忑了許多,張良看似巋然不動,但身體還是有些細微的小動作。尹旭看在眼裡,知道他和自己一樣,心中有些緊張。
“罪臣劉邦,不自己站出來,還要我親自點名嗎?”項羽冰冷的,怒意濃重的聲音敲打在每個人心頭。
劉邦站起身來,出列走到項羽的帥案之前,拱手道:“敢問上將軍劉邦何罪之有?”
不得不說劉邦的膽識過人,這時候還敢這樣反問項羽,沒有足夠的膽識與勇氣還真開不了口!
“何罪之有?”項羽冷哼一聲,說道:“那好,現在就來說說你的罪責!萬千將士流血犧牲,爲的就是滅亡暴秦,你倒好進入關中之後爲了圖謀自立,竟然打算裡廢秦王子嬰爲相?收買人心是吧?如何對得起奮勇作戰的六國將士嗎?”
項羽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與質疑,劉邦滿臉的冤枉,解釋道:“上將軍,劉邦並不曾想要做什麼關中王,更是從未打算以子嬰爲相,不知上將軍何以如此認定?想來是有小人污衊!”
“污衊?這可是你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親口所言!莫非有假不成?”項羽一句話立即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才發現有些不妥當。
大帳之內驟然間沉靜了,范增眉頭皺起,頗爲無奈。尹旭則是心中好笑,項羽你也太隨意了,這種事能隨便說?雖說項伯和自己去過霸上之後,劉邦已經知道了這個內奸的存在,卻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項羽這裡吐露消息,回去之後便有充分的理由將其斬殺。輕易吐露一個告密者的身份絕對是不智的,以後還有誰敢輕易來暗通他項羽呢?誰都害怕因爲項羽大意的一句話丟了性命。或者讓曹無傷直接出面當堂指正也是好的,可是人已經被他派回了霸上的軍營做內應……
劉邦很清楚曹無傷並不在此,所以淡定道:“上將軍,若是如此,多半是曹無傷污衊劉邦,挑撥離間。”
劉邦略微停頓,觀察着項羽的表情續道:“邦與將軍戮力攻秦,上將軍救援鉅鹿戰河北,劉邦奉命戰河南!僥倖先入關中是根本沒有預料到的,正等待上將軍你的到來,此乃小人污衊挑撥,還請上將軍明鑑!”
“是嗎?”項羽冷冷一聲。
劉邦的臉色由之前的坦然不卑不亢,轉換爲誠懇臣服,微小的變化讓項羽很是受用。只聽劉邦繼續解釋道:“子嬰投降之後,在下不敢擅作主張,故而軟禁看管,今日押送鴻門由上將軍來發落。至於稱王關中,劉邦何德何能?絕對沒有那非分之想!”
“既然沒有非分之想?何必巴巴地先入關中呢?”項羽的問題已經很露骨,問題的關鍵還在關中王爵位上。
劉邦笑道:“這全是仰仗上將軍的您的威勢,上將軍鉅鹿一戰大獲全勝,秦國守軍全部聞風喪膽,本來困難重重的在下才會順利西進。到了武關之外,只是例行進攻,震懾秦國人,以免墮落了大楚的威名!誰誠想上將軍坑殺了二十萬秦國叛亂兵卒,嚇得守將膽顫心驚,主動開關投降!
那時候不進也不行啊!聯通之後的子嬰開城投降,都是上將軍威名所致。實際上先入關中的不是我劉邦,而是上將軍您!”
劉邦這番話算是說到項羽心坎裡去了,將先入關中的功勞全部算在自己身上。加上劉邦表現出來的恭敬,項羽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尹旭、張良和項伯三人看到,都暗自鬆了一口,事情正在朝着期待的方向發展。
不過亞父范增卻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一聲,質問道:“劉沛公很會說話嗎?既然如此,聯軍進入關中之後,你還有派兵對峙,這又作何解釋?”
劉邦搖頭笑道:“範亞父,您誤會了,怎麼會和聯軍對峙呢?派兵諸侯只是爲了防禦盜賊,恭候上將軍到來而已,現在劉邦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嘿嘿!”
項羽得了范增提醒,又問道:“誰讓你擅自修改秦律?約法三章的?進了鹹、陽宮,卻又婦女無所幸,財物無所取,這可不像你劉邦的風格啊!這麼急不可耐地收買人心?”
尹旭心中暗道:項羽終究耐不住性子,說的竟這樣直白!
劉邦急忙擺手道:“約法三章確有其事,不過是以義軍的名義進行的,這樣才能地第一時間彰顯義軍的仁德。胡亥和趙高搞得關中人心惶惶,上將軍進入關中若看到的是一個爛攤子,那劉邦就失職了!至於進入鹹、陽……”
劉邦故意老臉一紅,說道:“至於進入鹹、陽……秦國富饒,在下進入鹹、陽宮也只是想見識見識秦宮的富麗堂皇,和那堆積如山的財寶,以及漂亮的宮女夫人。但劉邦有自知之明,這些都是上將軍您的,劉邦不敢妄動,故而封鎖府庫,替您看管起來!”
劉邦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自己的種種行爲也都是爲項羽着想。項羽頓時爲之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置可否!
范增見狀知道今日已經失了先機,想要名正言順殺劉邦已經不可能了。尤其是見到項羽優柔的表情,更是擔憂不已,急忙咳嗽,同時舉起了手中一塊玉玦。
舉玦爲號,強殺劉邦再圖善後!
見到此情此景,尹旭不禁心中一緊,靜靜地盯着項羽,掌心全是汗水!
不知道爲什麼,項羽今日全沒了當日新安殺降時的霸氣,反而顧慮重重,幾次擡手卻又放了下去,舉棋不定!范增氣的猛然咳一陣,啪的一聲,手中的玉玦已經碎成幾塊。
范增轉身便往外走去,項莊見狀立即跟了出去!
劉邦暗鬆一口氣,嘴角拂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興奮,張良則是亦喜亦憂!而尹將軍看着項莊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憂慮,轉頭看着身邊的項伯,心道:他會如期出手嗎?
“亞父!你沒事吧!”見范增跌跌撞撞,項莊趕忙衝上扶着,生怕老先生跌倒。
范增粗重地喘息着,滿是無奈與失望!明明說好的,項羽卻又不聽話了,唉!忽然轉身看着項莊,說道:“項莊,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你可願意?”
項莊並無項羽那等傲氣,故而表現的更加恭順,見到敬愛的范增老先生問話,恭敬道:“亞父儘快吩咐,項莊任憑差遣!”
范增點點頭,滿意道:“很好!羽兒不聽話,爲君王這不能狠下心來,如何能成就大事?劉邦卑鄙小人,油嘴滑舌迷惑羽兒,此人不除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你們可能都會成爲他的俘虜,今日絕對不能讓他走出鴻門軍營!”
項莊道:“大哥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還請亞父多多擔待,您足智多謀,想想辦法吧,項莊會奉命行事的!”
范增點頭道:“好,你現在進去敬酒,完了以後請求舞劍,以失手爲名將劉邦斬殺!”至於派刺客借秦國餘孽之名,現在看來是不能的,所以范增將所有的希望全部押在了項莊身上。
項莊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范增滿意的同時卻也不免感嘆,項羽要是也能這樣該多好啊!
項莊扶着范增回到中軍大帳,待範亞父坐定之後,項莊走到帳中,朗聲道:“家父生前一直爲滅秦大業奔走,得到諸位的不少幫助和支持,今日大功告成,項莊代替家父敬諸位,共賀亡秦之喜!”
項莊乃是項梁親子,項羽的堂弟,衆人都不敢落了面子。尹旭跟着衆人一起端起酒杯,心中想到:項莊此來絕對不僅僅是爲了敬酒!
果然項莊放下酒杯之後,轉身對項羽道:“今日軍中慶功宴會,並無樂舞,實在是少了些興致,項莊請求舞劍娛賓助興!”
項羽點頭道:“好,你就舞劍助興吧!”
項莊轉身,寶劍隨之出鞘,寒光閃閃,冷冷的目光卻已經落在了劉邦身上。張良嘴角的一絲笑意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駭。劉邦也很快察覺到項莊的用意,臉色不禁爲變,心中盤算着如何躲避項莊的劍鋒!
只見項莊擺開架勢,長劍揮動,燈火映照之下劍刃寒芒閃動,飄逸靈動的劍招展示開來,在中軍大帳內遊走着!腳下步伐晃動,漸漸地靠近了劉邦所在的席位!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尹旭不禁大爲着急,若不是自己身份敏感,尹將軍甚至想自己上去和項莊過兩招。趁着大廳裡衆人交頭接耳,尹旭轉身對身邊的項伯道:“莊哥的劍術是越發的出色了!”
“是啊,項莊這幾年多在戰場歷練,劍術較之以前生猛了很多!”
尹旭輕輕搖搖頭,嘆道:“若非大帳之內地方狹小,莊哥害怕誤傷了他人,定會舞的更加出色!”
項伯這才注意到項莊的劍影已經在劉邦身前展開,不由的大駭,想也不想便握住了腰間的劍柄,長身而起!